接下來兩天,院里氣氛詭異得像繃緊的弦。
許大茂徹底成了驚弓之鳥,除了上下班,基本縮在家里,連出來倒尿盆都探頭探腦。
閻埠貴見了陳鋒就繞道走,秦淮茹更是低眉順眼,連平常那點小心思都收斂了不少。
只有傻柱,偶爾還斜著眼瞅瞅陳鋒,哼上兩句不成調的戲文,但也不再主動挑釁。
陳鋒樂得清靜,除了去分局點卯,就是在屋里看材料,或者去圖書館查些舊的鐵路規章和技術手冊,進一步完善他那套“影子線路”的分析。
趙局那邊還沒新指令,像是在醞釀什麼。
這天晚上,陳鋒剛躺下,就听見前院傳來一陣壓抑的吵鬧和摔打聲,夾雜著婁曉娥低低的哭泣和許大茂急躁的低吼。
“……就知道哭!敗家娘們!當初要不是你……”
“你沖我吼什麼!有本事別拿那些髒東西啊!”
“閉嘴!你想讓全院都听見嗎?!”
動靜不大,但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陳鋒沒起身,靜靜听著,許大茂這是把火撒在婁曉娥身上了。看來壓力已經快到他極限了。
正想著,中院忽然傳來一大媽拔高的嗓門,像是故意喊給誰听︰“哎呦喂!這還讓不讓人睡了!有點良心沒有?人家里孩子明天還上學呢!”
顯然是沖著前院喊的,想擺一大媽的譜,卻又不敢指名道姓。
前院的吵鬧聲瞬間停了。
過了一會兒,陳鋒听到細微的開門聲和腳步聲,像是有人出了院門。
他起身湊到窗邊,借著月光,看見許大茂裹著件舊棉襖,鬼鬼祟祟地溜出了院子,腳步又快又急。
【得去找他…必須問清楚…不然真完了…】許大茂的心里充滿了恐慌和孤注一擲。
這麼晚出去,肯定是去找那條線上還能聯系的人打探消息,或者想辦法撇清自己。
陳鋒沉吟片刻,沒有跟出去,跟得太緊容易打草驚蛇。許大茂現在這狀態,反而更容易出錯。
後半夜,陳鋒被一陣極輕微的、 的聲音驚醒。
不是老鼠,像是有人在輕輕撥弄他屋門的插銷!
他瞬間清醒,屏住呼吸,無聲地坐起身,目光盯住房門。
撥弄聲很小心,帶著一種試探性的猶豫。
【…好像睡了…能弄開嗎…】一個熟悉的、帶著點稚嫩的心聲鑽進耳朵。
棒梗?!
這小子半夜摸到他門口想干嘛?偷東西?報復?
陳鋒眼神冷了下來,真是記吃不記打。
悄無聲息地下了炕,赤腳踩在冰冷的地面上,一步步挪到門後。
門外的棒梗似乎失去了耐心,撥弄的動作大了點,發出輕微的“ 噠”聲。
陳鋒猛地抬手,不是拉開門,而是用手指關節,在門板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三下。
“咚、咚、咚。”
聲音突兀地在死寂的夜里炸開。
門外的動靜戛然而止!連呼吸聲都瞬間消失了。
緊接著,是一陣慌亂的、幾乎听不見的腳步聲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竄,迅速消失在向後院的方向。
陳鋒拉開門閂,推開一條縫。外面空無一人,只有冰冷的月光灑在地上,他低頭看了看門鎖,上面有幾道新鮮的劃痕。
關上門,重新插好。棒梗這小子,膽子是越來越肥了,看來光是嚇唬還不夠。
第二天一早,陳鋒推門出來,正好看見秦淮茹端著盆出來倒水,眼楮下面帶著濃重的黑眼圈。
棒梗跟在她身後,低著頭,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眼神躲閃,不敢看陳鋒。
【嚇死我了…他到底發現沒有…】棒梗的心聲惴惴不安。
秦淮茹看見陳鋒,手一抖,盆里的水濺出來些,她勉強笑了笑︰“陳…陳鋒兄弟,早啊。”
“早。”陳鋒目光掃過棒梗,“秦姐,晚上睡覺關好門,院里好像進野貓了,半夜撓門。”
秦淮茹臉色唰地白了,手下意識地抓緊了盆沿,她猛地扭頭瞪向棒梗,棒梗腦袋垂得更低了。
【這死孩子!又惹什麼事了?!】秦淮茹心里又驚又怒,趕緊對陳鋒說︰“是…是嗎…回頭我看看…謝謝啊…”
她拉著棒梗,幾乎是逃回了屋里。
陳鋒沒理會,去水龍頭洗漱,看來秦淮茹至少還不知道棒梗夜半撬門的事,但肯定察覺兒子不對勁。
剛洗完臉,就見許大茂推著自行車從外面回來,一臉疲憊,眼窩深陷,像是走了很遠的路,衣服上還沾著點泥點子。
看見陳鋒,慌忙低下頭,推車就往自家門口沖。
【媽的,白跑一趟…人找不著了…怎麼辦…】許大茂的心聲充滿了絕望。
陳鋒心里一動。
找不著了?是“德寶”團伙的其他核心成員聞風藏起來了?還是許大茂的上線斷了?
陳鋒不動聲色地看著許大茂倉惶躲進屋里,線頭越來越亂了。
上午去分局點卯,氣氛依舊微妙。
走私案還在深挖,運輸科和調度室人人自危,孫振山安排他繼續整理舊檔案,沒提新任務。
下午,陳鋒提前回了院子。剛進前院,就看見閻埠貴家的閻解娣和閻解放倆孩子,圍著一個人,興奮地嘰嘰喳喳。
被圍著的是個生面孔,三十多歲,穿著洗得發白的工裝,推著輛破自行車,車把上掛著一個舊帆布包,看著風塵僕僕。
那人臉上帶著憨厚的笑,正從包里抓出一把花花綠綠的水果硬糖分給倆孩子。
“謝謝叔!”
“叔你真好!”
閻解娣和閻解放歡天喜地地接過糖,塞進嘴里,甜得眯起了眼。
那人笑著摸摸他們的頭,一抬頭,正好看見推車進來的陳鋒。
他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隨即變得更熱情了些,主動點頭打招呼︰“同志,剛回來啊?”
陳鋒點點頭,打量了他一眼,這人看著面生,不像是附近的。
“我是解娣他們遠房表叔,姓馮,叫馮得祿,在保定的廠子里干活,過來出趟差,順道來看看我姐和姐夫。”那人主動自我介紹,語氣很自然。
【這就是院里傳的那個狠人陳鋒?看著挺年輕…得小心點…】馮得祿的心聲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和評估。
閻埠貴听到動靜從屋里出來,看見馮得祿,臉上笑開了花︰“得祿來了!快屋里坐!你說你來就來,還老買糖慣著他們!”
他又趕緊對陳鋒介紹︰“陳干事,這是我內弟,打保定來的。”
陳鋒再次點頭,沒多說,推車往後院走。
路過中院時,眼角瞥見秦淮茹站在自家門口,正望著前院的方向,眼神有些復雜。
【保定來的?閻老西家還有這門闊親戚?】她心里有點泛酸。
陳鋒回到屋里,放下東西。
馮得祿?保定的廠子?來得有點巧,許大茂剛慌得去找人,這邊就來個保定的“親戚”。
陳鋒走到窗邊,看著前院閻埠貴熱情地把馮得祿迎進屋。
這院子,真是越來越熱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