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鱗城的青石街道上。
吳良握著破天劍，陳默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像根尖刺，讓這位天劍宗長老胸腔里的怒火直往外冒。
“小賊休得猖狂。”
他怒喝著揚起長劍，恐怖的劍意讓空間都發出陣陣嗡鳴，以他為中心十丈內長街的青石板已綻開蛛網裂痕。
只是無匹的攻擊尚未及落下，一聲沉如洪鐘的喝問已破空而來︰“吳良，你要在這里動劍？這是在金鱗城，你要毀了這里嗎？”
話音未落，一道鬼魅人影已掠至兩人中間。來者正是凌霄聖地的沈听竹。
吳良劍勢一頓，臉上怒意更盛︰“沈听竹，此子當眾羞辱我天劍宗弟子，難道不該教訓？我天劍宗的威嚴，豈容這等無名之輩踐踏。”
“威嚴？”
沈听竹嗤笑一聲，抬手指向縮在一旁的幾個天劍宗弟子，“那你倒是問問，這些弟子方才在這里做了什麼？這般行徑，你還好意思提威嚴？再縱容下去，天劍宗怕是要改叫天魔宗了！”
吳良一怔，看向那幾個天劍宗弟子，那幾個弟子看到自家宗門長老看過來，臉色變了變，心虛的低下頭。
他心頭一沉，定是這幾個孽障惹了大禍。
可他畢竟是天劍宗長老，此刻收徒大典在即，絕不能向一個無名小子低頭。
“哼，今日便賣你沈听竹一個面子。”
他狠狠剜了陳默一眼，轉而對著弟子們厲聲呵斥︰“丟人現眼的東西，還不跟我滾回去。”
那幾個方才還囂張跋扈的弟子頓時蔫了，垂頭喪氣地跟在吳良身後，路過陳默身邊時，眼神里滿是怨毒。
“你這小子，膽子倒是不小。”
沈听竹轉過身，上下打量著陳默，眼神里帶著幾分探究，“不過吳良睚眥必報，趁他現在被我絆住，趕緊離開金鱗城，這是你唯一的活路。”
說罷，他便要轉身離去。
陳默心中一動，知道這是接近凌霄聖地的絕佳機會，連忙開口︰“前輩留步，晚輩有一事相商，可否借一步說話？”
沈听竹腳步一頓，轉過身來，嘴角噙著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莫非你想求我凌霄聖地庇護？可你憑什麼？”
陳默微微一笑，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暗中傳音︰“前輩有所不知，晚輩與貴聖地聖主乃是同鄉，同他老人家有授業淵源。”
“什麼？”
沈听竹臉色驟變，猛地湊近陳默，目光銳利如刀，仔細端詳著他的面容，“你可知這話若是說謊，會是什麼後果？”
“晚輩不敢欺瞞。”陳默神色坦然，迎上他的目光。
沈听竹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罷了，你隨我來。”
就在陳默跟上沈听竹的腳步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從身後傳來︰“前輩請留步！”
兩人回頭，只見方才被救下的那個女孩正快步跑來，她跑到陳默面前，有些局促地低下頭︰“前輩救命之恩，我無以為報，我，我……”
陳默知道，自己若是就此離去，以吳良的性子，定會遷怒于這女孩，後果不堪設想。
可眼下他正要隨沈听竹去見凌霄聖地的人，帶上一個陌生女孩，難免不妥。
沈听竹看出了他的猶豫，搖了搖頭︰“罷了，一起走吧。”
女孩聞言一喜，連忙對著沈听竹盈盈一拜︰“多謝前輩！”
她又轉向陳默，似在等他回應。
陳默擺了擺手︰“那你就跟著吧，對了，還未問姑娘芳名。”
“回前輩，我叫甦枕月。”女孩輕聲答道，聲音里帶著幾分羞怯，卻又難掩感激。
……
長街盡頭，皇城深處，凌霄聖地別院群落燈火點點，如同散落凡塵的星子。這里亭台樓閣錯落，引了活水環繞，假山玲瓏，靈植點綴其間，夜風送來清幽花香。
大禹王朝的用心，在這份鬧中取靜的雅致里展露無遺。
陳默和甦枕月跟在沈听竹身後，沿途遇見幾位身著凌霄聖地雲紋青袍的弟子，他們目光掃過陳默時，皆微微頷首致意，眼神中帶著幾分欽佩。
不久前敢硬撼天劍宗長老吳良，護下無辜少女的舉動，顯然已傳開。
“都散了吧，好生歇息。”
沈听竹對身後跟隨的幾位核心弟子吩咐道，又看向甦枕月，語氣溫和卻不容置疑，“你，隨他們去，自會有人安排住處。”
幾位弟子躬身應是。
甦枕月飛快地看了陳默一眼，對著沈听竹行了一禮︰“多謝前輩。”
這才隨著那幾位弟子離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回廊轉角。
來到沈听竹小院，推開院門，院內布置簡樸，一株虯枝盤結的古松倚牆而生，松下石桌石凳，角落一只青銅香爐正裊裊吐著青煙。
“坐。”
沈听竹率先在石凳坐下，袍袖隨意一拂，桌上便多出一套瑩潤的白玉茶具，開始烹茶。
陳默依言落座，沈听竹沒有急著說話，他慢條斯理地燙杯、溫壺、取茶。動作行雲流水，帶著一種奇異的韻律。
他取出的茶葉色澤青碧，形如雀舌，帶著一種清冷凜冽的異香，正是南域深處罕見的雪蘭茶。
直到清亮的茶湯注入兩只白玉杯中，淡雅的茶香彌漫開來，沈听竹才抬眼，目光如深潭之水，平靜無波地落在陳默臉上。
他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輕輕吹了口氣，裊裊白霧升騰，模糊了他眼底的審視。
“好了，此地清淨，再無旁人。”
沈听竹的聲音不高，“說說吧，你與聖主，究竟有何淵源？你說你是聖主同鄉……”
他頓了頓，指尖摩挲著溫潤的杯壁，“你可知，聖主……並非此界之人？”
陳默迎著他的目光，沒有半分閃躲，唇角反而勾起，直接點破︰“聖主乃是從下界而來，對嗎？”
“啪嗒。”
沈听竹眼中那深潭般的平靜驟然被打破，掠過一絲難以掩飾的震動。
他放下茶杯，身體微微前傾，目光如炬︰“看來，你所言非虛。”
能準確說出“下界”這本身就是一個佐證。
陳默微微一笑，體內靈力卻驟然以一種玄奧至極的軌跡奔騰流轉，識海深處，代表著“一氣化三清”真意的古老符文驟然點亮。
嗡——
空間仿佛水波般蕩漾了一下。下一瞬，在沈听竹驟然收縮的瞳孔注視下，陳默身體兩側，毫無征兆地浮現出兩團凝練的光影。
光影扭曲、拉伸、凝聚，幾乎是眨眼之間，便化作了兩個與陳默本體一模一樣的“人”。
一樣的五官，一樣的身形，一樣的氣息，甚至連衣袍褶皺都毫無二致。
他們身上散發出的靈力波動，赫然達到了本體五成的強度，如同兩個活生生的、擁有獨立意識的影子。
“嘶——”
沈听竹猛地倒抽一口冷氣，霍然從石凳上站起，死死盯著那兩個“陳默”，臉上的從容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震驚與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