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著那道由半災厄化的艾薩克傾盡全力揮出的、漆黑如墨的、仿佛要將整個世界都拖入永恆深淵的毀滅沖擊波,葉絡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極致的地步,變成了一對最危險、最細小的針尖。
他的大腦,他的靈魂,甚至他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這一刻,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所蘊含的、一種……超越了所有常識、甚至超越了法則本身的、純粹到極致的“終結”意志。
那不是單純的“死亡”。死亡,至少還意味著曾經存在過,還會在世界的法則中留下痕跡。而這股力量,它所代表的,是比死亡更加恐怖、更加徹底的……“虛無”!是一種從概念層面、從因果鏈條上,對一個生命體進行徹底“抹除”的恐怖權柄!
葉絡毫不懷疑,只要自己被這道黑色的沖擊波擦中哪怕一絲一毫,自己的一切,包括肉體、靈魂、記憶、以及所有存在過的證明,都會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地、干淨地、不留痕跡地……抹去!就仿佛,“葉絡”這個人,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
常規的防御,在這一擊的面前,已經變得毫無任何意義!
就在剛才,那些由他引動的、代表著神殿守護秩序的、堅不可摧的蔚藍色守護光柱,在這道漆黑的沖擊波面前,就像是脆弱的玻璃制品一般,被摧枯拉朽地、輕而易舉地撕裂、粉碎、吞噬。
這個事實,無情地向葉絡宣告了一個殘酷的現實︰單純地“借用”這座神殿的外在力量,已經不足以對抗眼前這個……自願獻祭自我、淪為災厄容器的、恐怖的半神怪物了。
必須,使用真正屬于自己的、能夠從本質上與之抗衡的、甚至能夠克制它的力量!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變得極度緩慢。那道毀滅的黑色沖擊波在現實中或許只用了零點幾秒就跨越了百米距離,但在葉絡那被危機感推到極限的意識中,他擁有了足夠的時間去思考。
他的意識,如同宇宙大爆炸般,以前所未有、超越了光速的恐怖速度,瘋狂地運轉著,檢視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底牌。
海德拉血統?
這個念頭幾乎是瞬間就跳了出來,但又在下一瞬間就被他以更大的決心給徹底否決。不行!絕對不行!
海德拉的血統之力雖然無比強大,甚至在本質上可能不遜色于災厄,但其最核心的屬性,同樣是偏向于“混亂”與“毀滅”的。在這種時候動用這種同源卻又不同路的力量,無異于引火燒身,就像是試圖用汽油去撲滅一場大火。
那股狂暴的力量,只會被對方那更加純粹、更加高等的“災厄之力”,在瞬間就完成污染、同化,最終不但無法傷到敵人,反而會成為對方的養料,加速自己的徹底敗亡!
那麼,排除掉所有不可行的選項之後,自己真正能依靠的,就只有……
葉絡那高速運轉的腦海中,瞬間如同電影般,清晰無比地浮現出了兩樣東西。
一樣,是一顆晶瑩剔透、散發著柔和光芒的、仿佛凝聚了世間所有溫暖與守護的糖果。那是源自他的母親甦韻,是他生命中最初也是最深刻的烙印——“守護糖果”。那顆糖果所化的、一股一直潛藏在他靈魂最深處、如同永恆燈塔般庇護著他心神不被任何負面力量所侵蝕的……最純淨的、神聖的、光屬性本源之力。
另一樣,則是一片廣袤無垠、純淨無瑕的冰雪世界。那是他在之前那場失控的暴走之後,意外獲得的、與這座冰封神殿本身息息相關的、一種近乎于“血脈相連”般的……冰雪親和力。那是神殿對他意志的認可,是秩序對他守護之決心的饋贈。
光與冰。
一種代表著極致的淨化與守護,一種代表著極致的寒冷與靜滯。兩種在能量譜系上原本毫不相干、甚至在某些層面上還有些許沖突的力量,在此刻,在這個生死一線的瞬間,卻成為了他手中,唯一的、能夠創造奇跡的……希望!
“阿卡納之匙!”
葉絡的內心深處,發出了一聲決絕的、充滿了無上信念的吶喊。
他不是在祈求,也不是在許願。他是在……下達指令!向那枚一直以來都充滿了神秘與未知的、來歷甚至可能超越這座神殿的、最核心的遺蛻,下達一個……前所未有的、瘋狂的指令!
他要讓這枚一直以來都以“解析”、“共鳴”、“增幅”甚至“平衡”姿態出現的神秘遺蛻,在這一刻,徹底展現出它真正的、最核心的本質!他要讓它不再僅僅是作為一個“輔助工具”,而是作為一個……能夠創造奇跡的、無所不能的……“催化劑”!
他要讓它,將這兩種看似毫不相干的、屬于他的本源力量,以一種全新的、違背常理的方式,徹底地、完美地……融合在一起!
仿佛是听懂了他那決絕的、不成功便成仁的意志,他胸前,那枚一直沉默著的、暗金色的“阿卡納之匙”,其表面所銘刻的無數繁復符文,猛然間爆發出了一陣前所未有、璀璨到極致、仿佛要將整個昏暗的大殿都照亮的七彩光芒!
它不再區分什麼代表神殿秩序的藍色,也不再是它本身所特有的暗金色。所有的光芒,在這一刻,都超越了屬性的界限,匯聚成了一股……純粹的、混沌的、仿佛能夠分解萬物、又能夠創造萬物的……原初之光!
這股混沌而又神聖的光芒,像一個憑空出現的、來自于更高維度的能量熔爐,在葉絡的體內瞬間成型。然後,以一種不容抗拒的、絕對的意志,瞬間便將葉絡靈魂深處的那股“守護之光”和那份“冰雪親和力”,粗暴而又精準地,一起投入到了這個熾熱的熔爐之中,開始了最劇烈、最根本的……“化學反應”!
與此同時,另一個奇妙的變化,也在葉絡的胸前,悄然發生。
他胸口處,另一枚一直以來都顯得有些“平庸”、甚至在很多戰斗中都已經被他遺忘、存在感並不高的遺蛻——“霜噬之牙”,也在這一刻,發生了翻天覆地般的異變!
這枚如同冰晶狼牙般的遺蛻,是葉絡在冒險早期,從雪原部落守護者身上獲得的、一件純粹的攻擊性遺蛻。它的能力非常簡單而直接,就是賦予他釋放出強大冰凍吐息的能力。在後來,葉絡擁有了更多、更強大、功能也更復雜的遺蛻之後,這枚能力單一的“霜噬之牙”,已經很少被他作為主戰手段來使用了。
但是現在,在此刻!在“阿卡納之匙”那如同神明般強大的、不講道理的催化作用之下;在這座冰封神殿所提供的、濃郁到極致的、無窮無盡的純淨冰雪能量環境之中;更在葉絡那股源自母親、貫穿了他整個戰斗信念的、純粹的“守護”意志的引導之下……
這枚看似平庸的、早已被他打入冷宮的遺蛻,仿佛沉睡了億萬年的巨龍,終于听到了真正能夠喚醒它的號角,它……“覺醒”了!
嗡——!
“霜噬之牙”那冰晶般的表面,猛然間亮起了一層前所未有的、璀璨奪目到極致的、純淨的白色光輝。
它不再是被動地、如同一個水壺般,儲存著葉絡輸送給它的冰雪能量。它……開始主動地、瘋狂地、如同一個饑餓的黑洞般,從周圍的環境中,從那巨大的、沉睡的封印陣列之中,瘋狂地吸收著那些……最純淨的、最本源的、代表著“秩序”與“守護”意志的冰雪能量!
這些如同星河般浩瀚的冰雪能量,通過“霜噬之牙”這個全新的“通道”,瘋狂地匯入葉絡的體內,卻並沒有在他的經脈中停留哪怕一秒。它們立刻就被投入到了“阿卡納之匙”所構築的那個巨大的“能量熔爐”之中,與那股來自于他母親的、神聖的“守護之光”,進行了最徹底、最深層次的……融合!
奇跡,在這一刻,真真切切地,發生了。
一種全新的、葉絡從未掌握過的、甚至連這個世界都可能從未出現過的、超越了現有力量體系的恐怖力量,在他的體內,轟然誕生!
那是一種……冰!
但它不再是單純的、代表著“寒冷”與“靜止”的、凡俗世界中的冰。
它的核心,是“光”!是那股充滿了淨化、聖潔、驅散一切邪惡、守護一切美好的……光明之力!
冰,只是它顯現于世的形態。
光,才是它永恆不滅的靈魂!
這是一種……既擁有冰雪的極致寒冷與堅固的物理形態,又蘊含著光明的淨化、破魔、神聖屬性的、專門為了克制一切黑暗與邪穢而生的……“聖潔冰霜”!
“就是……現在!”
葉絡的雙眼,猛然睜開。在他的眼瞳深處,燃燒著的,不再是普通的憤怒火焰,也不再是冷靜的藍色光芒,而是一簇簇……散發著無上神聖氣息的、仿佛能夠淨化靈魂的、白金色的……冰之烈焰!
他緩緩地伸出自己的雙手,不再是去引動神殿的符文,也不是去構築任何防御。他將自己那雙已經被白金色光焰所覆蓋的掌心,毫不畏懼地,對準了那道已經近在咫尺、幾乎要將他吞噬的、毀天滅地的黑色沖擊波。
“淨化之焰•霜之吐息!”
葉絡將自己體內那股剛剛誕生的、融合了光與冰的全新力量,通過那枚已經徹底“覺醒”的“霜噬之牙”,以最原始、最直接、最純粹的方式,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一道……與艾薩克那聲勢浩大、充滿了毀滅與終結氣息的黑色沖擊波,截然相反的、純白色的、晶瑩剔透的、仿佛是由億萬顆最細碎的、被聖光所祝福過的鑽石所構成的……極寒吐息,從他的掌心,猛然噴薄而出!
這道純白色的吐息,看起來遠沒有艾薩克那道黑色沖擊波那般聲勢浩大、氣吞山河。它甚至顯得有些“縴細”,有些“柔和”。
但其中所蘊含的……那種至高無上的、克制一切邪穢與混沌的、神聖而又凜冽的秩序氣息,卻在它出現的一瞬間,就讓整個被災厄所污染的、充滿了死亡與腐朽氣息的戰場,都為之一清!
仿佛在酷暑的沙漠中,迎來了一股來自極地的、最純淨的寒風!
一場……代表著守護與淨化的聖潔之焰,與代表著毀滅與終結的災厄之寒的……終極對決,在這一刻,正式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