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化塵

第201章 凜冬之握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毒不毒誰知道呢 本章︰第201章 凜冬之握

    鉛灰色的天空,如同被巨人遺棄的、沾滿了塵埃與血污的破舊裹尸布,沉甸甸地壓在廣袤無垠的冰原之上,將所有試圖逃逸的光明與希望都徹底隔絕在外。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只來自地獄深處的、長滿了鋒利冰爪的惡鬼之手,夾雜著漫天飛舞的、鵝毛般大小的雪片和堅硬如砂礫般的細小冰晶,不知疲倦地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狠狠地撕扯著這片被永恆冰雪所覆蓋的、充滿了死寂與荒涼氣息的禁忌大陸。

    葉絡背負著依舊處于深度昏迷維生狀態的莫黎,以及那個裝滿了他們所有生存必需品的、沉甸甸的大型旅行背包,深一腳淺一腳地,在這片茫茫無際的、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白色荒原之上,艱難地跋涉著。他的呼吸因為極度的寒冷和稀薄的空氣而變得異常急促和困難,每一次吸氣,都感覺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冰針,順著他的氣管,一直扎進他的肺葉深處,帶來一陣陣火辣辣的、仿佛要將內髒都徹底凍裂的劇烈刺痛感。

    他那張原本清秀俊朗的臉龐,此刻早已被刺骨的寒風和漫天飛舞的冰雪摧殘得沒有了絲毫血色,嘴唇因為極度的干渴和寒冷而干裂起皮,甚至滲出了一絲絲殷紅的血跡。他的眉毛、睫毛、以及暴露在外的發梢之上,都凝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如同白霜般的細小冰晶,讓他看起來就像一個剛剛從萬年冰川之中甦醒過來的遠古雪人一般,充滿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與蒼涼。

    他身上那套從新海城黑市高價采購來的、號稱能夠抵御零下七十度極寒低溫的特制多層復合式極地探險服,此刻也早已被無孔不入的寒風和漫天飛舞的冰雪徹底浸透,變得如同鋼鐵般冰冷而堅硬,幾乎失去了所有的保暖效果。他不得不將自己體內所有能夠調動的遺蛻能量——無論是來自于“指南針”的那股微弱卻堅定的指引之力,還是來自于“白色面具”的那股偏向于精神層面和信息干擾的幻化能量,亦或是來自于“長日將盡”袖扣的那股相對溫和的空間波動——都毫無保留地運轉到極致,才能勉強在身體的核心區域,維持住一絲微弱的、不至于被這恐怖嚴寒徹底侵蝕和凍僵的殘余暖意。

    然而,比這外界的物理寒冷更讓他感到難以承受的,卻是這片土地本身所散發出的、那種仿佛能夠直接滲透進靈魂深處、侵蝕和凍結一切生命意志的、來自于“規則層面”的陰森與惡意。

    自從他們乘坐那艘名為“海鷗號”的破冰貨輪,在船長所選擇的那個、位于凜冬之地大陸邊緣的、極其隱蔽的小型海灣——一個被當地土著居民稱之為“冰風渡口”的廢棄碼頭附近——艱難登陸,並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用自己的雙腳踏上這片被永恆冰雪所覆蓋的禁忌土地之後,葉絡就清晰地感覺到,一種與他以往所經歷過的任何環境都截然不同的、充滿了壓抑、死寂、以及……毫不掩飾的強烈排斥感的特殊能量場,如同無形的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洶涌而來,將他和莫黎兩人徹底淹沒和包裹。

    這種能量場,並非像普通的自然災害那般狂暴而直接,而更像是一種……更加陰險、更加持久、也更加……針對“靈魂”和“意志”層面的慢性侵蝕與壓制。它會無時無刻不在試圖滲透進你的身體,凍結你的血液,麻痹你的神經,瓦解你的斗志,最終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徹底放棄所有的抵抗和希望,心甘情願地融入這片冰冷死寂的白色世界,成為它永恆的一部分。

    就好像,這片凜冬之地本身,就是一個擁有著獨立意志和強大力量的、對一切外來生靈都充滿了極致厭惡和毀滅欲望的“活著的領域”!它不歡迎任何來自于“溫暖世界”的入侵者,它要用它那冰冷無情的“凜冬之握”,將所有膽敢踏足其領域的生命,都徹底碾碎和抹殺!

    葉絡胸前那枚母親甦韻留下的黃銅“指南針”,自從踏上這片土地之後,其指針就一直處于一種極其不穩定的、劇烈震顫和瘋狂旋轉的狀態,根本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方向指引。從其上傳來的能量波動,也充滿了焦躁、不安、以及……比之前在海洋上時強烈了數十倍的、幾乎要讓他靈魂都為之顫栗的恐怖警告意味!就好像,它正在拼命地向葉絡嘶吼和咆哮,告訴他這里是一個絕對不能久留的死亡絕境!

    而那枚同樣被他貼身收藏著的、暗金色的“阿卡納之匙”,雖然依舊在頑強地散發著一股微弱卻堅定的暖黃色光芒,試圖去抵御和中和周圍環境中那種無處不在的惡意侵蝕,但其光芒的強度,也明顯比之前黯淡和收斂了許多,表面那些細密繁復的金色符文,也仿佛被一層無形的寒霜所覆蓋,失去了往日那種靈動和玄奧的氣息。顯然,即便是強如“阿卡納之匙”這等來自于史前超凡文明的“規則級神器”,在這片充滿了古老惡意和未知力量的凜冬之地,其所能發揮出的作用,也受到了極大的限制和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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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該死的……鬼地方!”葉絡狠狠地咬著牙,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因為極度寒冷和憤怒而有些變形的字眼。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命力和精神力,正在以一種超乎想象的速度,被這片土地上那無處不在的陰寒能量所吞噬和消耗。如果不能盡快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避難所,獲得一些必要的補給和修整,恐怕……他真的很難再支撐太久了。

    他艱難地抬起頭,努力地眯起那雙早已被風雪吹得有些紅腫和模糊的眼楮,試圖在前方那片白茫茫的、幾乎沒有任何參照物的廣闊雪原之上,尋找到一絲能夠指引他前進方向的線索。

    在他們從“海鷗號”貨輪上岸之前,那個神秘莫測的“檔案員x”,曾經通過某種特殊的加密通訊方式,向葉絡提供了一些關于凜冬之地外圍區域的、極其模糊和零散的情報信息。其中,就包括了一個可能存在的、位于他們登陸點東北方向大約五十公里左右的、被廢棄了的早期極地探險隊補給點的位置坐標。

    據說,那個補給點,曾經是上個世紀初,一支由某個西方強國派遣的、試圖征服北極點的極地探險隊所建立的前進營地之一。後來,因為遭遇了極端惡劣的天氣和一些未知的恐怖襲擊,那支探險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極少數幸存者僥幸逃回了文明世界,而這個前進營地,也隨之被徹底廢棄和遺忘在了這片茫茫的冰雪荒原之中。

    “檔案員x”告訴葉絡,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或許還能在那個廢棄的營地里,找到一些早期探險隊遺留下來的、尚未完全腐壞的罐頭食品、取暖燃料、以及一些簡陋的醫療用品和求生工具。這些東西,對于目前正處于彈盡糧絕、寸步難行絕境之中的葉絡和莫黎而言,無疑是雪中送炭般的救命稻草。

    更重要的是,根據“檔案員x”的推測,那個廢棄的營地,因為其地理位置相對偏僻,而且早已被冰雪所覆蓋,應該還沒有被圖鑒組織或者凜冬之地其他本土勢力所發現和佔據。對于葉絡而言,那里或許可以成為他們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冰封大陸之上,第一個相對安全的、能夠讓他們暫時躲避風雪、恢復體力、並為下一步行動進行規劃和準備的“臨時庇護所”。

    然而,想要在這樣一片廣袤無垠、沒有任何明顯地標、而且還時刻被暴風雪和濃重迷霧所籠罩的白色荒原之上,僅僅依靠一個模糊的坐標方位,去精準地找到一個早已被廢棄了數十年的、可能已經被厚厚的冰雪徹底掩埋的探險隊營地,其難度之大,幾乎不亞于大海撈針。

    葉絡現在唯一能夠依靠的,就只有母親留下的那枚雖然指針失靈但依舊能夠隱約感知到“生機”方向的“指南針”,以及他自己在無數次生死考驗之中錘煉出來的、遠超常人的敏銳直覺和環境適應能力了。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將胸中那股因為寒冷和疲憊而不斷翻涌的惡心與眩暈感強壓下去,然後再次辨認了一下“檔案員x”所提供的那個大致方位,以及“指南針”上那雖然劇烈震顫但依舊隱約指向某個特定方向的微弱能量波動,然後便重新邁開了那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的雙腿,拖著身後那個載著莫黎的簡易雪橇,繼續在這片充滿了死寂與絕望的冰原之上,一步一個腳印地,艱難地,卻又義無反顧地,朝著那個充滿了未知與渺茫希望的遠方,蹣跚前行。

    時間,在這片被永恆冰雪所覆蓋的土地上,似乎也失去了其原有的意義。

    葉絡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遠。

    他只知道,他不能停下來。

    一旦停下來,他那早已被寒冷侵蝕得有些麻木的身體,很可能就會在瞬間被徹底凍僵。

    一旦停下來,他那根因為長時間緊繃而早已疲憊不堪的意志之弦,很可能就會在瞬間徹底斷裂。

    一旦停下來,他和莫黎,就將徹底失去所有的希望,永遠地被困在這片冰冷死寂的白色地獄之中。

    所以,他只能咬緊牙關,憑借著心中那股不容動搖的執念,以及對莫黎那份沉甸甸的責任,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默念著那個可能存在的“避難所”的名字,然後機械地、麻木地、卻又異常堅定地,邁動著自己的雙腿,在這片仿佛永遠也走不到盡頭的冰原之上,留下了一串歪歪扭扭、卻又充滿了不屈與抗爭意味的孤獨足跡。

    凜冬之握,是如此的冰冷,如此的殘酷,也如此的……令人絕望。

    它要用它那無情的嚴寒,去凍結一切生靈的血脈。

    它要用它那無盡的黑暗,去吞噬一切光明的希望。

    它要用它那死寂的荒涼,去瓦解一切抗爭的意志。

    然而,即使是在這樣一片被神明遺棄的、充滿了死亡與絕望的禁忌土地之上,也總有一些……不甘于被命運所擺布的、擁有著鋼鐵般意志和不屈靈魂的“挑戰者”,會選擇逆流而上,用自己那微不足道的、卻又真實存在的“人性之光”,去對抗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與嚴寒。

    葉絡,便是其中之一。

    他或許渺小,他或許疲憊,他或許……也曾有過動搖和絕望。

    但只要他心中的那團火焰尚未熄滅,只要他肩上的那份責任尚未卸下,他就永遠不會停止前進的腳步。

    因為,他知道,在那片被冰雪覆蓋的、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遠方,一定還存在著……屬于他和莫黎的、那份微弱卻也真實存在的……生機與希望。

    而他,必須找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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