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如同無數把鋒利的冰刀,夾雜著漫天飛舞的、鵝毛般大小的雪片和堅硬如砂礫般的細小冰晶,毫不留情地從四面八方呼嘯而來,狠狠地刮在葉絡那早已被凍得有些麻木的臉頰和暴露在外的皮膚之上,帶來一陣陣火辣辣的刺痛感。空氣是如此的冰冷和稀薄,以至于他每一次呼吸,都感覺像是有無數根細小的冰針,順著他的氣管,一直扎進他的肺葉深處,讓他忍不住想要劇烈地咳嗽起來。
然而,葉絡卻只是緊緊地咬著牙關,默默地忍受著這一切。他那雙在昏暗天光之下依舊閃爍著不屈光芒的眼楮,正警惕地掃視著周圍這片充滿了死寂與荒涼氣息的陌生環境。
這里,是“海鷗號”貨輪船長所選擇的那個、位于凜冬之地大陸邊緣的、極其隱蔽的小型海灣的岸邊。在他們身後,那艘曾經承載了他們將近半個月黑暗航程的破舊貨輪,早已在船長那果斷而決絕的命令之下,悄無聲息地起錨離港,重新消失在了那片被濃重夜幕和漫天風雪所籠罩的、波濤洶涌的黑色海洋之中,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痕跡,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而葉絡,則背負著依舊處于深度昏迷之中的莫黎,以及那個裝滿了他們所有生存必需品的、沉甸甸的大型旅行背包,孤零零地站在了這片被永恆冰雪所覆蓋的、廣袤無垠的荒蕪冰原之上。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用自己的雙腳,踏上了凜冬之地的凍土。
腳下,是堅硬如鐵的、被厚厚冰層和積雪所覆蓋的古老凍土。踩在上面,會發出一陣陣“咯吱咯吱”的、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四周,一片死寂。除了那永無止境的、如同萬千惡鬼在耳邊咆哮般的狂風呼嘯聲之外,再也听不到任何其他的聲音。沒有鳥鳴,沒有獸吼,甚至連一聲蟲鳴都听不到。就好像,這片土地,從誕生之初,就被某種古老而強大的詛咒所籠罩,拒絕著一切生命的靠近和繁衍。
放眼望去,視線所及之處,皆是一片令人絕望的、單調的灰白色。連綿起伏的雪丘,如同沉睡的巨獸般匍匐在大地之上,一直延伸到視線的盡頭。偶爾有一些被狂風雕琢出來的、奇形怪狀的冰柱和冰崖,如同猙獰的獠牙般從冰雪之下突兀地伸出,給這片死寂的世界,增添了幾分詭異和恐怖的氣息。天空,依舊被濃重的、仿佛永遠也不會散去的鉛灰色烏雲所覆蓋,看不到一絲陽光,也看不到一顆星辰,只有那些漫天飛舞的、仿佛永遠也不會停歇的暴風雪,在無情地肆虐著,試圖將所有膽敢踏足這片禁忌領域的外來者,都徹底吞噬和掩埋。
葉絡深吸一口氣,一股冰冷刺骨、卻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于遠古洪荒般的蒼涼與孤寂氣息的空氣,瞬間涌入了他的肺腑,讓他那因為長時間待在密閉船艙之內而有些昏沉的頭腦,為之一清。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這片土地之上所彌漫的能量氣息,與他之前所經歷過的任何一個地方,都有著本質的不同。
這里,不僅僅是單純的寒冷。更有一種……仿佛能夠直接凍結靈魂、侵蝕意志的、來自于“規則層面”的陰森與惡意,無孔不入地滲透在空氣之中的每一個角落。就好像,這片土地本身,就是一個擁有著獨立意志和強大力量的、對一切外來生命都充滿了極致排斥和毀滅欲望的“活著的禁區”!
他胸前那枚母親甦韻留下的黃銅“指南針”,此刻正劇烈地顫抖著,其指針瘋狂地旋轉不定,根本無法給出一個明確的方向指引。從其上傳來的能量波動,也充滿了焦躁、不安、以及……強烈的警告意味!就好像,它正在拼命地提醒著葉絡,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個極度危險的、隨時都可能遭遇滅頂之災的死亡之地!
而那枚同樣被他貼身收藏著的、暗金色的“阿卡納之匙”,雖然也散發著一股微弱卻堅定的暖黃色光芒,試圖去抵御和中和周圍環境中那種無處不在的惡意侵蝕,但其光芒的強度,與之前在海洋上時相比,也明顯黯淡和收斂了許多,仿佛也受到了某種來自于這片土地的、更加強大和古老的“規則壓制”。
“看來,船長所說的,一點都沒錯。”葉絡在心中苦笑一聲,眼神中卻閃過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與決絕,“這里,果然不是什麼善地。”
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絲毫的退縮和畏懼。
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了回頭的余地。
也因為,在他的身後,還背負著那個他必須用生命去守護的人。
他小心翼翼地將莫黎從自己的背上放了下來,然後從那個沉甸甸的旅行背包之中,取出了一個他之前在那個地下交易點特意購買來的、由輕質合金和高強度防水帆布制作而成的、可以快速折疊和組裝的簡易雪橇。
他將莫黎那依舊冰冷而柔軟的身體,輕輕地放置在雪橇之上,並用幾條堅韌的綁帶,將她與雪橇牢牢地固定在一起,以免在接下來的拖行過程中發生意外。然後,他又從背包里取出幾件備用的、相對干淨和干燥的極地防寒衣物,仔細地蓋在莫黎的身上,盡可能地為她抵御那無孔不入的刺骨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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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這一切之後,葉絡才重新背起那個依舊沉重的旅行背包,然後彎下腰,抓住了雪橇前端那根由堅韌皮革制作而成的拖拽繩索。
他深吸一口氣,感受著那冰冷刺骨的空氣在肺腑之間肆意流淌,也感受著自己胸腔之中那顆因為激動、緊張、以及對未來的無限憧憬而劇烈跳動的心髒。
然後,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望向了那片被無盡冰雪和濃重黑暗所籠罩的、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冰原深處。
那里,有他血海深仇的敵人——圖鑒組織的核心據點“冰封王座”或“寂靜深淵”。
那里,有他母親甦韻當年研究的最終秘密,以及她可能遺留下來的、足以改變世界格局的偉大發現。
那里,更有治愈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伙伴莫黎的唯一希望——無論是圖鑒組織掌握的失傳技術,還是那傳說中能夠重塑遺蛻本源的“虛空星塵”。
所有的目標,所有的希望,所有的……宿命,都指向了那個冰封的、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北方!
“莫黎,我們……出發了!”葉絡在心中默默地說道,然後猛地一咬牙,使出全身的力氣,拉動了手中那根沉甸甸的拖拽繩索。
簡易的雪橇,在堅硬的冰面之上,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然後便載著昏迷不醒的莫黎,以及葉絡那份不容動搖的堅定信念,開始在這片荒蕪死寂的冰原之上,艱難地、卻又義無反顧地,朝著那個充滿了未知與凶險的遠方,緩緩地滑動起來。
刺骨的寒風,依舊在耳邊呼嘯。漫天飛舞的冰晶,依舊在無情地刮過。四周,依舊是一片令人絕望的死寂,只有風的咆哮聲,以及葉絡那沉重而堅定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冰原之上,久久回蕩。
凜冬之地,他們,終于踏上了這片被詛咒的土地。
而屬于他們的、那段充滿了未知與挑戰的凜冬序章,也隨著這第一步的邁出,正式拉開了血與火的帷幕。
等待他們的,將會是什麼?
是希望的曙光,還是……更深沉的絕望?
沒有人知道答案。
因為,凜冬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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