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府後院,柴娘子正與媒人說話。桌上擺著庚帖與畫像,女方是城東綢緞莊白家的獨女,家底殷實,嫁妝豐厚,且對柴安一見傾心。
“白家姑娘模樣俊,性子又溫順,配咱們家大郎再合適不過。”媒人笑得見牙不見眼。
柴娘子也滿臉喜色,轉頭問兒子“安兒,你倒是說句話呀。”
柴安卻連畫像都未看一眼,只淡淡道“母親,白家姑娘雖好,卻非我所願。”
柴娘子笑容一僵“那你要哪樣的天仙?”
柴安起身,撢了撢衣袖,語氣平靜卻篤定“我看中了酈家的三娘。母親若真為我好,便去四福齋提親吧。”
話音落地,他轉身就走,留下滿屋寂靜。
“四福齋?”柴娘子愣了半晌,猛地想起什麼,臉色瞬間煞白,身子一軟,癱坐在繡墩上,“就是對門賣早點的酈家?那……那不是跟咱們潘樓搶生意的嗎?”
丫鬟連忙扶住她,小聲勸慰“夫人,公子既說了,自有他的道理……”
“有什麼道理!”柴娘子拍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他這是要氣死我!”
……
與此同時,四福齋後院。
酈娘子捧著大紅婚書,雙手微微發抖,眼里閃著淚光“這……這是柴家送來的?莫不是我前日去廟里求菩薩,真的顯了靈?”
樂善湊過來看,皺眉道“娘,您別高興太早。柴安跟三姐向來不對付,他會不會故意整她呀?”
酈娘子瞪她一眼“婚姻大事,豈是兒戲?柴家那樣的門第,能拿這個開玩笑?”
康寧正端著糕點從灶房出來,听見這話,動作一頓,心里莫名煩躁。她把盤子往桌上一放,轉身就要出門。
“我出去走走。”
誰知一拉開門,就撞見柴安站在門外。他一身墨青長衫,手里捏著一封回帖,目光直直落在她臉上。
“三娘,”他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婚書已送到,為何遲遲不回帖?你……是不願意嗎?”
柴安見康寧沉默不語,又溫聲問道“三娘,你可還有什麼想問我的?”
康寧抬眸,直視他的眼楮,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探究“你求娶我,可是為了報復我先前對你的不敬?”
柴安聞言,輕輕搖頭,神情認真“我柴安雖不是什麼聖人,卻也不會拿自己的婚姻大事來報復。我欣賞你的聰慧、果敢,更欣賞你面對困境時的堅韌。我求娶你,是因為我真心喜歡你。”
他頓了頓,目光灼灼地看著康寧“錯過了我,你恐怕再難遇到像我這樣懂你、欣賞你的人了。”
康寧微微一怔,隨即垂下眼簾,掩去眼底的情緒波動。片刻後,她抬起頭,語氣堅定“若要我嫁你,你可否答應我一件事?”
柴安毫不猶豫“你說。”
康寧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若娶了我,這一生你只能有我一人,不得納妾。待百年之後,你也要與我同葬一穴,不得另娶。”
柴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輕笑出聲“這哪是一個要求?分明是三個。不過,我都答應你。”
康寧挑眉“你為何如此肯定?”
柴安收斂笑意,語氣鄭重“我柴家的當家主母,必須像你這般聰慧、堅韌、有擔當。除了你,我想不出還有誰更適合。”
康寧沉默片刻,沒有回應,轉身準備離開。
柴安叫住她“三娘。”
康寧回頭,語氣平靜“我幼時在洛陽老家種過一株梅樹。若你能折下那梅樹的最高枝,我便答應嫁你。”
柴安聞言,眼中閃過一絲欣喜,毫不猶豫地應下“好,我這就去折。”
說罷,他轉身離去,還不忘替酈家將門輕輕帶上。
康寧站在原地,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心中五味雜陳。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但她知道,柴安的出現,已經攪亂了她原本平靜的心湖。
而柴安,此刻正滿心歡喜地趕往洛陽,去折那株梅樹的最高枝。他不知道,這一去,是否會順利,但他知道,為了康寧,他願意一試。
兩人的命運,就此緊緊糾纏在一起,未來是喜是悲,只有時間才能給出答案。
柴娘子坐在花廳,面前擺著一桌熱菜,卻不動筷。她抬眼盯著兒子,語氣堅決“安兒,你若不答應我退了酈家的親事,我便不吃這頓飯。”
柴安無奈,端起碗,夾了塊酥魚放到母親碟中“娘,婚事已定,豈能說退就退?您先吃點,別餓壞了身子。”
柴娘子別過臉“我寧可餓死,也不看你往火坑里跳!”
柴安只得軟聲勸慰“娘,我自有分寸。三娘並非您想的那般不堪。您若真心疼我,便該信我一次。”
好說歹說,柴娘子終于端起碗,卻仍板著臉“你要去洛陽便去,只當我眼不見為淨。但家中一應禮數,我斷不會出力。”
柴安笑應“您只需坐鎮,其余我來安排。”他匆匆扒了兩口飯,便帶著小廝德慶策馬出城,直奔洛陽折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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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陽光暖融,壽華支起繡架,陪康寧描花樣。大紅的嫁衣料鋪在案上,金線銀絲熠熠生輝。
瓊奴捧著繡筐,輕聲問“三姑娘,您喜歡什麼花?我給您繡在鞋面上。”
康寧想了想“雪中一點紅的朱砂梅吧,枝干要蒼勁,花瓣要利落。”
瓊奴點頭,低頭穿針引線。
壽華抿嘴笑“還沒過門,就惦記梅花了,看來是真動了心。”
康寧故作鎮定“我不過是喜歡那花的氣骨。”
話音未落,前院傳來嘈雜。酈娘子掀簾進來,臉色不大好看。
壽華忙問“娘,回禮又出岔子了?”
酈娘子嘆氣“可不是!活魚路上死了,柴家說晦氣,退了回來。媒人傳話,柴娘子要我們把魚換金的,筷子換銀的,才肯收。”
壽華皺眉“金魚銀筷?這排場也太大了。”
酈娘子苦笑“誰讓咱高攀呢?人家說啥咱就辦啥吧,只要孩子們好。”
範娘子被請來時,柴娘子正揉著額角。寒暄兩句,範娘子便壓低聲音
“柴夫人,我可不拿你當外人。我家良翰被福慧追著打,昨夜竟躲到雞窩睡覺!這酈家的姑娘,一個賽一個厲害。你若真娶了三娘,只怕……”
柴娘子听得心驚,原本三分不滿頓時漲到七分“我這就請酈娘子來,把話挑明。這婚事,我絕不同意!”
酈娘子剛吩咐完采買金魚兒、銀筷子,門房便來報“潘樓柴夫人有請。”
她心里咯 一下,整了整衣衫,帶著壽華匆匆趕去。
柴娘子端坐主位,面色沉沉。見酈娘子進來,也不讓座,徑直道
“酈夫人,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安兒年少輕狂,被令嬡迷了心。可婚姻大事,門第、品行、名聲都要相稱。貴府連日送禮,魚死筷斷,兆頭不吉。這門親,就此作罷吧!”
酈娘子臉色一白,強撐著笑“夫人,孩子們兩情相悅,咱們做父母的……”
“兩情相悅?”柴娘子冷笑,“怕是一時新鮮。安兒將來要繼承家業,主母須得端莊賢淑、家世清白。令嬡拋頭露面做生意,又鬧得滿城風雨,實在難當此任。”
壽華忍不住開口“柴夫人,我三妹聰慧能干,心地善良……”
“閉嘴!”柴娘子喝道,“這里哪有你插嘴的份!”
酈娘子按住壽華,深吸一口氣“既然夫人執意退婚,老身也不敢高攀。只是安公子與三娘有婚書為憑,退婚之事,還需他親口來說。”
柴娘子一滯,旋即道“他回來自然會說。你們且回去等著!”
康寧听完母親轉述,沉默良久,忽而一笑“退便退吧,省得我再繡嫁衣。”
話雖灑脫,指尖卻微微發抖。壽華握住她手“三妹,你若難過,就哭出來。”
康寧搖頭“我不難過。只是……有些不甘。”
窗外,月色如銀。康寧望著那輪滿月,輕聲道“娘,明日把金魚兒、銀筷都融了,換些米面,分給城西的窮苦人吧。”
酈娘子紅了眼眶“好,都依你。”
千里之外,柴安踏著晨露,終于尋到康寧口中的老梅樹。他仰頭望去,最高處一枝紅梅傲立崖邊,花瓣如血。
德慶驚呼“公子,那枝太高了,危險!”
柴安卻笑“她要的,便是最高枝。”
他解下披風,攀上崖壁。山風獵獵,吹得衣袖鼓蕩。指尖觸到梅枝那一刻,他心中忽生不安——仿佛京中有什麼變故,正等著他回去收拾。
折下梅枝,他翻身落地,吩咐“備馬,即刻回京!”
柴安帶著梅枝星夜兼程,卻不知等待他的,是一場退婚風波,還是另一場柳暗花明。
而四福齋內,康寧收起嫁衣,重新換上粗布衣裙,系上圍裙,對鏡一笑
“柴安,你若不來,我便當你從未出現過。”
鏡中女子,眉目倔強,如雪中朱砂梅,傲然獨立。
柴娘子端坐上首,手里撥著茶蓋,聲音不高,卻句句帶刺
“酈夫人,你們這回禮,怎麼又叫壽華送來?她——無兒無女,又是寡婦,算不得全福之人。叫她把東西放下便走,省得沖了我家的喜氣。”
壽華臉色刷地慘白,手指緊緊攥住禮盒。福慧氣得直發抖,上前一步“柴夫人,我大姐溫良恭謹,哪里沖撞了?您這話未免太——”
“福慧!”壽華低喝,拉住她,搖了搖頭。
正在這時,門被推開,康寧緩步而入,神情平靜,眸色卻冷。
“柴夫人。”她福了福身,聲音清亮,“既然您嫌我酈家禮數不周,又嫌送禮之人不全,那這樁婚事就此作罷。免得彼此勉強,日後成仇。”
話音落地,滿廳皆驚。酈娘子急喚“三娘——”
康寧卻已轉身,扶住壽華胳膊“娘,大姐,我們走。”
一行人剛踏出大門,便見遠處塵土飛揚。一匹快馬疾馳而來,馬上之人正是柴安。他左手高舉一枝傲雪紅梅,右手韁繩勒得緊緊,掌背血跡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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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康寧,他翻身下馬,眼中帶著光亮“三娘,你要的梅枝,我折回來了。”
康寧目光落在他手上的血口子,唇瓣微顫,卻終究別過臉“柴公子,婚約已解,這梅枝……不必了。”
柴安愕然“為何?我一路快馬,只為——”
康寧深吸一口氣,強作鎮定“不為何。只怪我與你無緣。”
她不敢再看他,扶著壽華登上馬車。車簾放下,她眼眶倏地紅了,卻死死咬住下唇,不肯落淚。
柴安怔立原地,梅枝上的雪被風吹落,散了一地。
柴安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到世伯杜侍郎府上的。小廝通傳後,他被引至偏廳,卻見一名青年被家丁圍著,神情窘迫。
“世伯,這是……”
杜侍郎苦笑“這是故人之子杜仰熙,才學雖好,卻家道中落。我憐他孤苦,欲招他為婿,偏他死活不肯。你來得正好,替我勸勸。”
杜仰熙抬頭,目光倔強“杜大人厚愛,小子心領。但婚姻大事,不敢高攀。”
柴安見他眉宇清正,心中一動,開口道“世伯,強扭的瓜不甜。不如先讓杜兄到我鋪子里幫忙,日後自有前程。”
杜侍郎沉吟片刻,點頭“也好,也好。”
杜仰熙感激地朝柴安一揖“多謝柴兄解圍。”
柴安擺擺手,目光卻飄向窗外。院中一株老梅,枝干遒勁,像極了康寧要的那枝。
他心中苦澀我救了別人,卻救不了自己的姻緣。
灶房燈火昏黃,康寧將那枝紅梅插入粗陶瓶,輕輕撫過花瓣。
壽華進來,看見她指尖血跡,驚道“你手怎麼了?”
康寧搖頭“不是我的血。”
她望著梅枝,低聲呢喃“他若知道真相,定會與柴夫人反目。我不能讓他為難。”
壽華嘆息“可你這樣,苦的是你自己。”
康寧淡淡一笑“大姐,我沒事。明日還要早起做糕點呢。”
窗外風聲獵獵,紅梅在瓶中微微顫動,似在回應她未說出口的牽掛。
柴安回到潘樓,將那枝梅插入青花瓷瓶,擺在案頭。他望著梅枝,眼前浮現康寧含淚卻倔強的神情。
“三娘,你究竟瞞了我什麼?”
他握拳,指節泛白。忽然,他轉身吩咐德慶
“備車,我要去酈家,問個明白。”
夜色深沉,車輪滾滾,駛向四福齋。而康寧是否肯將委屈和盤托出,兩人又能否解開誤會、重續前緣,一切尚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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