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解道︰“為什麼洪烈要把事情搞得這麼復雜?”
“釣魚!”許伯達道,“洪烈的這次行動,只是為了把草原上的這股神秘的力量給釣出來,知道對方是誰,目的是什麼,這跟孛兒只斤氏的目標是一樣的,畢竟西夏還是這兩族的天下,一旦這股神秘的力量暴露出來,愛新覺羅氏和孛兒只斤氏就可以聯合起來,將它鏟除!”
杜西川理解了許伯達的意思,現在的草原,是孛兒只斤氏和愛新覺羅氏的兩家最大,兩家斗而不破,一方面相互提防,一方面也壓制著其他種族,不允許他們崛起。
而其他的種族或者勢力想要崛起,就必須踩著這兩族的尸體上位,而最好的方法,自然是讓兩族自相殘殺,他們才能漁翁得利。
他們潛伏在暗中,等待著機會,隨時準備動刀。
這種感覺最讓孛兒只斤氏難受,畢竟兩家決戰在即,這個時候,誰也不願意出現變數,如果有,那就共同鏟除。
但是西夏太大,人口密度太低,越是處于低端的部族比如說乃蠻族這樣的,越是自我封閉,他們在帝國的參與度極低,基本不與中央集權聯系,可以說成是帝國的某個部族,也可以說是一個自治的小朝廷。
隨著大呼拉爾議會將近,孛兒只斤氏和愛新覺羅氏的軍隊基本集中在西封山附近對峙,無法顧及到周邊部落,尤其是在帝國邊緣的地方,更加不可能去偵察。
而且在這種節骨眼上,就算是察覺到某個地方有敵意,也只能采取懷柔政策,而不可能去派兵圍剿,以免把這些地方力量推進對方的懷抱。
在這種大的戰略背景之下,第四方勢力完全可以化妝成某個部族,潛伏在兩族的勢力真空地帶,甚至還有余地收伏周邊的小部族,搞好與他們的關系,以達到徹底隱形的效果。
杜西川突然想到雲鏡、想到俞不凡所提的“新絲綢之路計劃”,其原理也在于此,想利用這種真空,在涼州境外發展騎兵。
這個計劃的提出會不會是一個煙霧彈,事實上新絲綢之路計劃早就已經開始很多年了?
再想想在乃蠻人攻打涼州之前,雲鏡與卜克汗見面,用資源換走了兩百名乃蠻族的青壯年的事。
這種交換模式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已經進行了多少次了?
如果早在第二次涼滄河之戰後,這種模式就開始運作的話,這個計劃已經運作超過十年,所集中的力量有多強,杜西川不敢想象。
涼州被貪墨的那些錢糧,是不是間接轉移到這些人的手中了?
乃蠻人祖地被屠,會不會是這些人干的?
這個第四方勢力的主使,會不會就是雲鏡?
可杜西川還是否定了這個答案。
他一直生活在涼州,杜遠與雲鏡是師兄弟,表面老死不相往來,實際關系並不錯,彼此知根知底。
雲鏡沒有資金實力,也沒有武力,更沒有意願去做這件事,但他肯定屬于第四方勢力,從雲鏡帶著他跟卜克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便能確定這件事。
他看了看許伯達,沒有把雲鏡的事告訴許伯達。
許伯達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如果可以選,他當然更願意選擇相信雲鏡。
許伯達這樣的人,呆在大染缸里,還親手參與了許多髒事,深深了解當今皇帝的習慣,又在這個時候來到涼州,如果真相信他是追著柳涼涼而來的。
杜西川會覺得自己比不上涼州城外的一條土狗聰明。
就連二愣子教許伯達與柳涼涼醫學的時候,也只講醫學,從來不講自己的師門,也不講涼州。
這段時間,許伯達一直在他的家中,跟在柳涼涼身邊向二愣子學醫,又時不時教杜西川文章,何嘗不是在近距離觀察和評估杜西川,同樣的不安好心。
在此之前,許伯達也沒有和他深入交流,包括從涼州過來的一路上,都沒有提醒他這些,直到杜西川成功阻止了西夏人的進軍,他才似跟杜西川推心置腹。
從另一種角度來看,許伯達何嘗不是在考驗,只有在杜西川真的成功了,他才覺得杜西川有資格知道這些事,有資格參與一些事。
這樣的勾心斗角,杜西川怎麼會輕易相信他。
但現在是同舟共濟,有些東西,他還是要向許伯達學習,也可以了解更多信息,以便保護自己。
他只簡單問道︰“那第四方勢力會上當嗎?”
許伯達搖頭道︰“也不能稱之為上當,只能說是一種博弈,也許洪烈皇帝偷偷告訴了多爾袞,他善于演戲,只是將計就計。
也許他真的沒有把真相告訴多爾袞,但他太了解多爾袞,知道一旦你出現在這里,多爾袞便會作出相應調整。
這便如同博弈,洪烈皇帝知道對方手中有什麼棋,所以首先落了子,這便是說服了孛兒只斤氏,然後多爾袞與唐古特組成聯軍,向涼州進發。
然後你代表涼州來到營帳中,這便是第四方勢力落了子,雙方的棋局算是正式開始了!“
杜西川仍然不解︰“既然第四方勢力一直潛伏著,洪烈皇帝怎麼能確定這一次對方會下場呢?”
許伯達回道︰“下一屆大拉包爾議會就在明年,時機到了,如果第四方的目標是皇位,就一定會下場,如果目標不是皇位,兩族可能會暫時忍耐,洪烈皇帝此舉,既是釣魚,也是落子,更是宣戰,是為了佔據主動,另一方必定要應招。
如果在這個時候,這種情況下,對方仍然不肯應招,那就沒有資格坐在棋盤邊上!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會圖窮匕見,一個完全只敢躲在陰暗中的人,是不可能登上大位的。”
杜西川更是不解︰“這洪烈皇帝為什麼確定,這第四方勢力的目標一定是草原的勢力呢?為什麼不能是其他的呢?比如說,為什麼不可能是我們大淵派駐在草原上的暗中力量呢?不管怎麼說,我們大淵的嫌疑都比任何人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