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李員外的白疊籽倉庫中
“沒點吃的嗎？”何銘琪皺著眉頭朝家丁詢問道。听到何銘琪的問話，劉伯謙也期待地盯向家丁。作為官家，他們並不缺食，與百姓不同，他們一日三餐早已成為習慣。
家丁心中暗自腹誹“自家老爺一天只吃兩頓飯，平常農家百姓一日僅食午間一餐，這些官爺卻要吃三餐，也不知道這兩位官爺知不知道自己現在正在逃難啊！”但這些話他不敢說出口，只能委屈又為難地答道“老爺，這里本是織坊的一間平日難得用到的庫房，怎麼可能有吃食呢？”
“銘琪，好了。”劉伯謙嘆了口氣，看向何銘琪，見他似乎還有不滿，想要再說些什麼。
“劉大人，我們昨天晚上跑出來時太過匆忙，身上根本就沒有糧食。如果沒有吃的，這可怎麼辦啊？”何銘琪也明白眼前的困境，只是他從未挨過餓，一時有些難以適應。
“是啊，沒有糧食可怎麼辦？”劉伯謙愁眉苦臉地看著眼前這一百多人。一天沒糧還勉強可以撐過去，但兩天、三天呢？難道真要活活餓死嗎？等胡天罡的平逆大軍趕來時，恐怕自己這些人早已化為枯骨了吧。
“大人，外面好像沒有什麼動靜。要不我們去探探？”衙役頭領小心翼翼地問道。
“申屠。”何銘琪剛想開口拒絕，劉伯謙卻搶先說道“你穿著一身衙役的服裝，只怕才出街頭，那些暴徒就會把你拿下。”
“大人，我可以換身家丁服啊。”申屠急忙道。
“不行！昨夜劉府的家丁都被暴徒追殺，說明這些暴徒不僅襲擊了官府，也同樣襲擊了大戶之家。你要是換成這樣的裝扮，和衙役沒什麼區別。”何銘琪毫不猶豫地否定了這個提議。
“這……”申屠一時氣悶，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然而，這白疊籽倉庫中確實沒有糧食，他們這一百多人該如何活下去？難道真的在這里等死？但他不敢直說，只能站在一旁生悶氣。
“大人，如果家丁服不行的話，這西坊還有一些民戶。不妨……”家丁猶豫著開口，擔心自己的建議會得罪大人，聲音越說越小。
“是啊，大人！只要換成民戶的衣服，我再小心些，那些暴徒一定不會在意我的。”申屠雙眼一亮，急切地說道。
“銘琪，我明白你在擔憂什麼，就算這樣，我們也得去找些可以食用的東西。不然不用那些暴徒動手，我們自己可能用不了幾天就餓死了。”劉伯謙明白何銘琪的顧慮——他害怕這些衙役出門後會背叛他們。但眼下的情況，不出去尋找食物無異于坐以待斃。
“大人！”何銘琪還想說什麼，劉伯謙卻轉過身去，不再理會他，而是對申屠說道“你是申屠吧？”
申屠點了點頭“大人。”
“嗯，昨天夜里你也看到了，這些暴徒在城中燒殺搶掠。雖說城西這邊動靜不大，但你出去時並不能保證不會遇見暴徒。希望你出去的時候一定要小心，如果事情不可為，務必保全自己。”劉伯謙嚴肅地交代起來。
“大人，您放心。我這次出去，只是打探一下城中的情況，絕對不會做出任何出格之事。”申屠第一次被高高在上的巡撫看重，心中無比感動。
“嗯，這樣最好。那個……”劉伯謙不知道李府家丁姓什麼，指著家丁問道。
“大人，小的伍記。”伍記陪著笑臉答道。
“你帶申屠勇士去找身衣服換上吧。”劉伯謙嘆了口氣，心想如果能登上胡人的船，哪會有這些麻煩事？眼下，這一百多人的吃食成了他最大的難題。
“大人放心。”伍記說完便帶著申屠朝院外走去。
“大人，你說這些叛徒是不是知道我們的消息？我們前腳才商量從江北調兵，這些叛徒今天就造反了。”何銘琪休息了一晚，把一直沒想明白的事問了出來。
劉伯謙站在原地思索片刻，既點頭又搖頭地說“這不大可能。當時知道胡總督決定調兵的，只有你、我、胡大人三人。這事難道是我們三人中透露的消息？難道你跟誰提過此事？”
何銘琪急忙搖頭“大人，這樣的大事，我怎敢和他人言說？回到知府衙門後我就再也沒談過此事。”
“那就怪了。”劉伯謙覺得胡天罡那邊應該不會出問題，而自己的巡撫衙門料來也沒有人敢隔牆偷听才對。
“會不會，是因為我們要調來的賑災糧讓這些暴民感到危機，所以提前動手了？”何銘琪皺著眉頭問道。
“這有可能……”劉伯謙猶豫地點了點頭。兩人看著窗外，不禁開始擔心起城中的情況。
兩個時辰後
“大人！”申屠穿著一件破爛的民服，腰間挎著刀，風塵僕僕地回到了倉庫。
何銘琪把頭伸出院外看了看，確認沒有尾隨者後，緊張地朝申屠問道“怎麼樣？”
“大人，這些暴徒……太過分了！城東那些富戶，不少家里全被人洗劫了。尤其是上官家、李家、王家……”申屠的話讓李府的家丁猛地一驚，急忙追問“李家怎麼樣了？”
“上官家、李家、王家幸好得到消息跑得快，三家都沒有太多人死傷。但是所有看得見的財貨都被洗劫一空。而其他一些大家族，不僅死了不少人，糧食和財物也被搶光了。有幾個老爺被綁在街前，說是明天要審判這些老爺……”申屠組織了一下語言，緩緩說道。
“審判？”劉伯謙和何銘琪互視一眼，疑惑不解。這項工作本應由官員負責，這些暴民究竟想干什麼？
“嗯，審判。听那些無天教徒們說，我們江南道的天災，是上天對皇帝殿下的不滿降下的災厄。而百姓之所以沒有糧食吃，是因為……”申屠說到這里停住了，目光在兩位老爺之間閃爍不定。
“是什麼？你快說！”劉伯謙和何銘琪焦急地催促道。
“是老爺們和上官家、李家、王家等不良商人互相勾結。只有推翻無德的皇帝，這舟航的災厄才能消退。只有懲罰了老爺和這些無德的商人，大家才有糧食吃。明天只要砍……劉洵禮一刀，就有……一升糧。”申屠閉著眼楮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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