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市泊司
“什麼？你說什麼？”劉洵禮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齊四，聲音中帶著明顯的憤怒與震驚。僅僅兩天前，他還為局勢已經朝自己所想的方向走時而沾沾自喜，如今卻被齊四告知官府的粥鋪以及李、上官、王三家的粥鋪已經重新開張，並且設在了城南。只要有粥鋪的存在，他們的高價糧就不會有人買。
“老爺……是的粥鋪又設起來了！”齊四低著頭，聲音顫抖，“而且……而且……上官家、李家、王家說他們在城南又要開始售糧了！這一次不限量、不限人數，每斗只要二十兩啊…還說可能會接著降價…”
齊四話音未落，劉洵禮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站起身來，一腳狠狠踹向齊四。齊四毫無防備，被踹得仰倒在地，翻了個身急忙爬起來，卻依然不敢直視劉洵禮那猙獰的面容。
“你這個廢物！他們開粥鋪你就不會煽動人去鬧事啊？你不會連個災民都煽動不了嗎？你就這麼無能？”劉洵禮咬牙切齒地怒吼道，眼中閃爍著憤怒與失望。
齊四縮著脖子，低聲辯解道“老爺，我已經讓那些混混去了……可是那些賤民……只要是搗亂的青皮只要進入城南區域，都被當地的苦力用亂棍打了出南坊區。”
“賤民？現在連賤民也敢騎在我脖子上和我作對了嗎？真是反了天了！”劉洵禮氣急敗壞，一拳砸在桌面上，震得茶杯叮當作響。“給我叫上人！我要立刻召集市泊司的衙役！我要讓那些賤民們知道，馬王爺到底是長了幾只眼。”
齊四臉色一變，連忙低頭道“老爺啊，現在衙役們都不在司里啊……”
“什麼意思？他們去哪兒了？”劉洵禮愣住了，他明明沒有安排任何任務給這些衙役。
齊四苦笑著答道“呂良大人，昨天就帶著衙役去各鄉催繳絲綢了……”
“誰讓他帶人走的？他這是目無上官！等他回來，我一定要治他的罪！”劉洵禮暴跳如雷，心中滿是懊惱。沒有市泊司穿著官皮的衙役，他手下的幾個家丁怎麼能在城南威懾那些災民？
然而，齊四的話卻讓劉洵禮更加惱火“老爺，是你為了不看見呂良大人，一個月前親自指派的……”
“我？我什麼時候下的令？”劉洵禮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難以置信。
齊四猶豫了一下，小聲說道“半個月前，何大人下令讓您調派衙役維持城中秩序，老爺您……”
“我……我怎麼了？”劉洵禮的聲音陡然拔高，眼中充滿了憤怒。
齊四嚇得低下頭，不敢再看劉洵禮那猙獰的臉龐，只能低聲說道“呂良大人被您派去各鄉催交絲綢了……現在還沒回來。”
“廢物！”劉洵禮咒罵了一句，腦海中終于想起這件事。確實有這樣的一道命令，但一個月過去了，呂良應該早就回來了才對。
“這江南到處都是饑荒，農民餓著肚子，誰還有心思養蠶織絲？老爺當初下的命令是，如果不能足額繳稅，就要治呂良辦事不力之罪。他怎麼敢不去催繳？”齊四暗自嘆息，心知自家老爺不過是借機想整呂良罷了。
劉洵禮沉默片刻，忽然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大皇子曾明確要求他保證江南道的絲綢供應，以顯示文治之功。一旦失敗，不僅無法向皇帝推薦自己的功績，甚至可能危及仕途。
“就沒一個衙役在家了嗎？”劉洵禮艱難地擠出這句話。
“市泊司里只有幾個打掃院庭的老僕役……只是……”齊四欲言又止，他知道這些老僕役早已年邁體弱，穿上役服走上大街，恐怕連風都能把他們吹倒。
“看來，單靠這些人驅散那些賤民是不可能了……”劉洵禮喃喃自語，原本的想法很簡單——帶著衙役以佔道等理由將城南的災民趕走，然後再讓混混搶走粥鋪的糧食。但現在，這一切顯然都成了泡影。
權衡再三，劉洵禮最終決定改變策略“既然如此，那就讓他們盡快把糧賣完吧。”他心中盤算著，江北和舟航的糧商可以多出些力，把這些胡人的糧食全部收走。到時候自己加價出售，照樣能賺得盆滿缽滿。好在對方已經將糧食價格降到了二十斗一石。
客棧內
“大人，”小六滿臉笑容地走進客棧，語氣中透著興奮，“上官家、李家、王家和官府再次把粥鋪支起來了！”
胡天罡抬起頭，好奇地問道“怎麼突然發生了這樣的好事？難道沒人組織混混去搶嗎？”
小六笑了笑，解釋道“怎麼可能沒人去？不過這次上官家、李家、王家都很精明，把粥鋪全設在了城南。城南的那些貧民頭頭像是商量好的一樣，誰敢搗亂就直接打出去。那些混混進去後，連大氣都不敢喘。”
胡天罡微微點頭，接著問道“只有城南設了嗎？那其他城區的人怎麼辦？”
小六得意地笑道“大人，你還別說，本來因為無粥可施，不管是城東、城北還是城西的人都要去那些賣高價糧的糧鋪買糧，這兩天一度漲到六十兩一斗。現在好了，城南粥鋪重新開張，大家都往那里跑了。”
“那就好，那就好。”胡天罡摸了摸胡子，松了一口氣。他之前听到謠言時也曾擔心劉伯謙和何銘琪無法應對，但如今看來，他們果然想到了辦法。如果不是為了找到更多證據和剩下的賑災糧，他早就打出欽差行轅的旗號平息這場風波了。
“對了，小六，那些造謠的人都已經找到了吧？”胡天罡神色嚴肅地問道。
小六聞言，立刻收起笑容，鄭重地點了點頭“老爺，只要您一句話，這些人隨時都可以被抓起來。”
“背後都有哪些人？”胡天罡追問道。
“來自江北的那些糧商，還有舟航的一些勢力，比如甘家、許家等。”小六一一列舉。
“他們的糧是不是和賑災糧的稻米相同？”胡天罡繼續追問。
小六愣了一下，疑惑地回答“這不應該的嗎？江北道的糧商主要經營北境糧，形狀和南方糧種不同，按理說不該一致啊……為什麼大人要這樣問？”
胡天罡沉思片刻，目光深邃，似乎已經察覺到某些關鍵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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