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匕合鳴》
戰殿之外的晨光尚未穿透雲層時,蕭珩已盤膝坐在洗髓池中央。池底的寒玉散發著幽幽青光,將他周身蒸騰的白霧染成碧色,而他體內正掀起驚濤駭浪。
三股力量在經脈中瘋狂沖撞。洗髓術後重塑的本源靈力如奔涌的江河,自丹田向四肢百骸蔓延;風鈴那道淡金色的意念之光似柔韌的藤蔓,總能在靈力失控時溫柔地將其纏繞;而北方蠻族留下的暗勁則像潛伏的毒蛇,藏在經脈深處不時竄出,試圖吞噬一切。
“還差一點……”蕭珩額上青筋暴起,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已在池中靜坐三日,試圖將這三股屬性迥異的力量融合,可每當本源靈力與意念之光稍有交融,那道暗勁便會驟然爆發,將好不容易形成的平衡撕裂。
殿門被輕輕推開,風鈴捧著藥碗站在門口,銀鈴隨著呼吸微微晃動。她不敢打擾,只將目光落在蕭珩緊握的雙拳上——那雙手曾在桃花林里為她折過花枝,也曾在戰場上斬殺過無數妖獸,此刻卻因內力反噬而布滿細小的血痕。
“蕭大哥的御龍劍呢?”她輕聲問守在一旁的長老。那柄陪伴蕭珩多年的古劍,本該在洗髓成功後重鑄,此刻卻不見蹤影。
長老嘆息著指向殿角︰“御龍劍的劍魂已被蠻族暗勁污染,若強行重鑄,只會反噬其主。”
風鈴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柄玄鐵長劍靜靜躺在石台上,劍身上纏繞著若隱若現的黑氣。她想起蕭珩曾說,御龍劍是他十五歲那年,在家族試煉中從妖獸巢穴里奪來的,劍穗上的玉佩與她的銀鈴本是一對。
子夜時分,洗髓池突然掀起巨浪。蕭珩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本源靈力與蠻族暗勁的對沖已讓他經脈再次受損。風鈴看見那道淡金色的意念之光在他心口劇烈閃爍,仿佛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
“不能讓它熄滅。”風鈴突然沖上前,不顧長老阻攔將手掌貼在蕭珩後背。她不懂運功法門,只能將全部心神凝聚在銀鈴上,輕聲哼唱那首安神咒。
銀鈴聲在寂靜的殿內回蕩,清越如溪澗流水。奇跡再次發生——隨著歌聲響起,蕭珩心口的金光竟漸漸穩定,甚至開始順著他的經脈向外擴散,所過之處,那些肆虐的黑氣紛紛退散。
“是信念之力!”長老驚呼,“這姑娘的意念純粹如琉璃,竟能淨化蠻族暗勁!”
蕭珩只覺一股暖流自背後涌入,與心口的金光交相輝映。他突然明白,自己一直找錯了方向——不是要強行壓制暗勁,而是該用這份溫暖的力量去淨化它。
他引導著本源靈力與金光纏繞,緩緩向經脈深處的暗勁靠近。起初那道暗勁依舊頑抗,試圖掙脫,可每當它觸踫到金光,便會發出滋滋的聲響,如同冰雪遇暖陽般消融。三股力量在風鈴的歌聲中漸漸形成奇妙的漩渦,旋轉的速度越來越快,最終在丹田處凝成一團璀璨的光球。
“成了!”蕭珩猛地睜眼,眸中迸射出駭人的精光。他翻身躍起,伸手向殿角的御龍劍抓去。
就在指尖觸到劍柄的剎那,石台另一側突然發出嗡鳴。那是一柄造型古樸的短匕,匕身刻滿繁復的符文,正是當年斬殺蠻族首領時繳獲的伽羅神匕。此刻神匕竟自行懸浮起來,與御龍劍產生了強烈的共鳴。
“兩柄兵器本是同源!”長老激動得胡須顫抖,“傳聞上古時期,曾有鑄劍大師以玄鐵混合星辰砂鑄成一柄神劍,後因故碎裂為劍與匕,沒想到竟在此刻重逢!”
蕭珩握住御龍劍的剎那,劍身上的黑氣盡數被體內的光球吸附。他反手握住飛來的伽羅神匕,兩柄兵器在他掌心劇烈震顫,仿佛急于掙脫束縛。
“以我精血為引,合!”蕭珩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兩柄兵器上。本源靈力、意念之光與淨化後的暗勁同時注入其中,御龍劍與伽羅神匕突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在半空中交織成一道光網。
風鈴下意識地捂住眼楮,再睜開時,只見一柄通體剔透的長劍懸浮在蕭珩身前。劍身如萬年寒冰凝結,卻又泛著淡金色的暖光,劍脊處隱約可見神匕的符文,劍柄上的玉佩與她的銀鈴遙遙相對,發出和諧的共鳴。
“此劍當為‘鳴心’。”蕭珩握住劍柄的瞬間,腦海中閃過這個名字。劍身在他掌中輕顫,似在回應。
就在此時,戰殿深處傳來劇烈的震動。那是被蠻族封印的荒古神器即將甦醒的征兆。蕭珩曾在古籍中見過記載,那是一尊能召喚隕石的青銅巨鼎,若被蠻族重新掌控,整個城池都會化為焦土。
“必須在黎明前解開封印!”長老指向殿後的密室,“神器已被暗勁侵蝕,唯有融合了三股力量的鳴心劍能淨化它!”
蕭珩提著鳴心劍沖向密室,風鈴緊隨其後。密室中央的石台上,青銅巨鼎正散發著不祥的黑光,鼎身的饕餮紋仿佛活了過來,張開血盆大口吞噬著周圍的靈氣。
“就是現在!”蕭珩縱身躍起,將體內融合後的力量盡數注入鳴心劍。劍身突然變得透明,隱約可見流光在其中游走,那是本源靈力、意念之光與淨化暗勁共同編織的脈絡。
他雙手握劍,對準巨鼎頂端的封印猛地刺下。鳴心劍沒入黑光的剎那,整個密室都被耀眼的光芒籠罩。風鈴看見那些纏繞鼎身的黑氣在劍光中痛苦掙扎,而鼎身上的饕餮紋則在金光中漸漸褪色,露出底下古樸的雲紋。
“吼——”一聲仿佛來自遠古的咆哮從鼎中傳出,青銅巨鼎劇烈搖晃,竟緩緩升起半尺。蕭珩感覺一股磅礡的力量順著劍身傳來,與自己體內的光球產生共鳴,那些曾被蠻族竊取的神器之力,正在鳴心劍的引導下回歸本位。
當最後一縷黑氣消散時,黎明的第一縷陽光透過密室的窗欞照進來,落在青銅巨鼎上。鼎身突然迸發出萬丈霞光,那些沉寂已久的符文紛紛亮起,在空中組成一道巨大的結界,將整座城池護在其中。
蕭珩拄著鳴心劍跪倒在地,大口喘著氣。風鈴連忙上前扶住他,卻發現他掌心的劍正漸漸變得透明,最終化作一道流光融入他體內。
“它不會消失的。”蕭珩虛弱地笑了,抬手撫摸她的發頂,“它與我,與你那道意念,都已融為一體。”
風鈴低頭看向自己的銀鈴,發現它正與蕭珩心口的光點同時閃爍。她突然明白,有些力量從不需要刻意彰顯,就像這長夜過後的微光,看似微弱,卻足以照亮前行的路。
戰殿外傳來士兵們的歡呼,蠻族因神器反噬而潰敗的消息已傳遍全城。蕭珩牽著風鈴走出密室,晨光灑在他們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城牆上,新生的朝陽正越過雲層,為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鍍上一層溫暖的金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