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8 章吞江成軍(渡江前的最後部署)(至元四十三年暮夏?揚州船塢與虎豹閣)
揚州船塢的木樁在江水中微微震顫,百名工匠喊著號子,將巨虎艦緩緩推入長江。這艘長三十五丈的樓船,船首雕著張開巨口的虎頭,獠牙用黃銅包裹,陽光下閃著冷光;甲板上列著十二門改良虎蹲炮,炮口都對著江面,像蓄勢待發的猛獸。
陳六踩著跳板登上艦橋,手指撫過艙壁的 “吞江” 二字 —— 這是他親筆所書,筆鋒帶著鐵劃銀鉤的狠勁。“試炮。” 他一聲令下,炮手們裝填火藥,引線燃盡的瞬間,炮口噴出濃煙,對岸的靶船應聲碎裂。“射程比樓船炮遠半里,” 陳六對身旁的水萬戶副手道,“彈丸里混了鐵砂,炸開後能掃一片。”
船塢外,蕭虎正看著水師名冊。三百艘蒙沖艦、一百五十艘斗艦、五十艘樓船,加上新下水的十艘巨虎艦,剛好湊齊五百之數。“水兵里,原南宋降兵佔多少?” 他問周顯。“三成。” 周顯答,“陳六說,他們熟悉水情,比蒙古騎兵更頂用。” 蕭虎點頭 —— 他要的不是純蒙古水師,是能橫渡長江的利刃。
清晨的江面上,吞江軍正在演練 “鴛鴦陣”蒙古水兵負責操炮,漢人水兵掌舵劃槳,配合卻總差著火候。有個蒙古兵嫌槳手劃得慢,一腳踹翻了木槳,漢人士卒立刻操起船篙要打,被陳六厲聲喝止。
“蒙古人認炮,漢人認水,” 陳六在操練場上立了塊木牌,“炮響三聲,槳手加速;炮響一聲,槳手落槳。” 他讓雙方各選十名老兵,手把手教對方術語 —— 蒙古兵學 “左舷”“右舵”,漢人士卒學 “裝彈”“瞄準”。三日後再練,當炮聲響起時,木槳起落竟如鐘表般齊整。
蕭虎微服來看操練,見一個蒙古小卒幫漢人槳手修補船縫(用的是草原的羊毛捻線),而漢人水兵正給蒙古炮手遞水囊(里面是加了鹽的涼茶水)。“不用強求親如兄弟,” 他對陳六道,“只要他們認同一面旗 —— 吞江軍的虎頭旗。”
虎豹閣中層的軍器圖譜室里,陳六鋪開《長江水域圖》,圖上用朱砂標著淺灘、暗礁、水流急緩處。“第一策,火攻。” 他指著鎮江下游的蘆葦蕩,“用二十艘哨船載火油,趁東南風起,順流燒其水寨。” 周顯皺眉“若風不順呢?” 陳六指向另一個紅點“備三十艘‘悶葫蘆船’,船底鑿洞,裝滿硫磺,沉在宋軍船塢下,點火後能炸翻船底。”
“第二策,夜襲。” 他又指采石磯,“此處水淺,宋軍防備松懈。選五百善水的士卒,乘夜用羊皮筏渡過去,奪下西岸炮台,掩護主力渡江。” 蕭虎注意到圖上采石磯旁畫了只青蛙“這是什麼?” “那里多蛙鳴,” 陳六道,“夜襲時以蛙聲為號,不易被察覺。”
“第三策,佯攻牽制。” 最後一個紅點落在江陰,“派百艘斗艦攻江陰,吸引宋軍水師主力,主力則直撲鎮江 —— 這是最穩妥的法子。” 蕭虎指尖在三策上各點了點“三策並用,火攻為虛,夜襲為實,佯攻要像真的。”
虎豹閣頂層密議室,檀香混著汗味彌漫在空氣中。帖木兒按著腰間的彎刀,嗓門比江濤還響“鎮江不過是座孤城,末將率五千騎兵,三日就能踏平!” 孟珙卻搖頭“宋軍在鎮江外圍設了三道鐵索,樓船連成營,騎兵根本近不了岸。”
“孟將軍是怕了?” 帖木兒斜睨著他,“當年你守黃州時的狠勁去哪了?” 孟珙攥緊了虎笏(蕭虎所賜的議事信物)“末將是怕無謂犧牲。不如先取常州,斷鎮江後路,使其不戰自潰。” 兩人爭執起來,一個要正面強攻,一個要迂回包抄,唾沫星子幾乎濺到地圖上。
蕭虎一直沒說話,直到香爐里的香燃盡半寸,才緩緩道“鎮江是臨安的門戶,打下來,才能震懾江南。” 他看向陳六“水師何時能準備好?” “七日後大潮,水位最高,適合巨虎艦沖陣。” 陳六答。蕭虎拍板“就定在七日後,按陳六的三策辦。”
孟珙在燈下草擬檄文,硯台里的墨磨了又磨,總覺得下筆千斤重。他原是南宋黃州守將,如今卻要列舉故主的罪狀,筆尖在紙上懸了許久,才落下第一句“宋室南遷百載,苛政猛于虎,民不聊生……”
周顯在旁看著,見他寫 “理宗寵信奸佞,沈炎之流誤國”,卻避開了太後與宗室,便提醒“蕭將軍說,要留有余地,畢竟還要招降州府。” 孟珙點頭,把 “誅滅宗室” 改成了 “罪止首惡”。他想起獻虎頭鍘時的決絕,此刻卻在字里行間藏了慈悲 —— 不是為南宋,是為那些還在觀望的舊部留條退路。
檄文寫好後,蕭虎親自刪改了三處,尤其在 “凡獻城歸降者,保其家產” 一句旁,加了 “子孫可入虎都書院”。“這比刀槍管用,” 他對孟珙道,“江南的士紳,最看重這些。” 孟珙望著窗外的白虎旗,忽然明白,蕭虎要的不是覆滅,是讓江南心甘情願地歸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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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不讓我當先鋒?” 帖木兒闖進蕭虎的書房,彎刀 “ 當” 拍在案上,“末將隨將軍征戰十年,難道還不如陳六那伙水師?” 他盯著牆上的《江南輿圖》,鎮江的位置被紅筆圈得刺眼 —— 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蕭虎給了他一杯馬奶酒“虎都不能沒人守。” 他指著輿圖西側,“西域的察合台汗國最近不安分,若他們趁機南下,咱們的後路就斷了。” 帖木兒梗著脖子“派個千戶去就行!” “不一樣,” 蕭虎道,“你在,他們才不敢動 —— 你是我麾下最能打的將軍,這點,誰都知道。”
這話像塊蜜糖,堵得帖木兒沒了脾氣。他雖仍有不滿,卻也明白蕭虎的意思守虎都,看似遠離前線,實則握著全局的退路。臨走時,蕭虎扔給他一枚虎符“若西域有變,可調動關陝兵馬,不必請示。” 帖木兒接符的手緊了緊 —— 這是信任,也是沉甸甸的責任。
行營糧道司的賬簿堆得比人高,周顯正核對渡江的糧草清單“每名水兵每日兩斤米、半斤肉干,戰馬每匹五斤草料,火攻用的火油需五十車……” 他用朱筆在 “備用糧” 一欄畫了個圈,對糧官道“再多備十日的量,以防江路被截。”
倉庫里,新收的淮南秋糧堆成小山,麻袋上都印著 “吞江軍” 的朱印。周顯抓起一把糙米,米粒飽滿,帶著新米的清香 —— 這是蕭虎巡境時免賦換來的民心糧,比北境運來的軍糧更讓人踏實。“把蒙古兵的肉干換成腌魚,” 他對糧官說,“南方濕熱,魚干不易壞。”
後勤官提醒“水師的帆布不夠了,要不要征調民戶的棉被?” 周顯搖頭“用官倉的棉布,按市價給百姓補償 —— 蕭將軍說了,渡江前,不能再失民心。” 他要的不是勉強夠用,是萬無一失。
李默挑選了二十名細作,都是江南口音,會說蒙古話,每人腰間藏著半塊虎形令牌(另一半在陳六手里)。“你們混進鎮江,” 李默指著地圖,“在水寨附近的茶館當伙計,把鐵索的位置、哨兵換班時間記下來,用明礬水寫在茶葉包裝上。”
有個細作原是南宋水師的逃兵,熟悉鎮江布防,他猶豫道“若被認出……” 李默塞給他一把匕首“實在不行,就說是來投誠的,這匕首上有吞江軍的記號。” 他看著細作們消失在暮色里,忽然想起蕭虎的話“戰場上的勝負,往往在開打前就定了。”
三日後,第一份情報送回“鎮江水寨有三道鐵索,每道間隔十丈,夜間有燈籠為號。” 蕭虎把情報貼在巨虎艦的艙壁上,旁邊用墨筆寫著“炮轟燈籠處,鐵索必斷。”
江面上,二十艘哨船模擬火攻演練。水兵們用陶缸裝著桐油,點燃後推向對岸的蘆葦叢,火舌舔著水面,映紅了半條江。陳六站在旗艦上計時,從點火到火蔓延至對岸,剛好一炷香 —— 與他測算的東南風風速完全吻合。
入夜後,夜襲隊乘著羊皮筏子,在水下憋氣潛行。當蛙聲四起時,他們摸上模擬的西岸炮台,用蒙汗藥放倒哨兵,插上吞江軍的黑旗。整個過程悄無聲息,連岸邊的蟲鳴都沒被驚動。“記住,” 陳六對隊長道,“炮台上的銅鑼別踫,踫了就等于告訴宋軍‘我們來了’。”
蕭虎全程觀演,直到看到黑旗升起,才對身旁的孟珙道“你說,趙葵此刻在做什麼?” 孟珙想了想“大概也在查我們的布防吧。” 兩人相視而笑,江風里帶著硝煙與水汽的混合味 —— 那是大戰將至的氣息。
渡江前一日,揚州城異常安靜。水兵們擦拭兵器,將家書塞進貼身的衣袋;工匠們給巨虎艦的虎頭刷上最後一遍漆;孟珙的《平宋檄文》已刻成木版,只待渡江後四處張貼。
蕭虎登上虎豹閣頂層,望著江南的方向。暮色中,長江像條黑色的巨蟒,盤踞在天地之間。周顯遞上鎧甲“都準備好了。” 蕭虎接過,甲片踫撞的聲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告訴陳六,” 他道,“明日潮起時,我要在巨虎艦的艦橋上,看著第一面虎頭旗插上鎮江城頭。”
江面上,最後一只水鳥掠過水面,翅膀帶起的漣漪,很快就被暗流吞沒。吞江軍的五百艘戰船靜泊在港灣,像蟄伏的猛獸,只待一聲令下,便會撲向對岸 —— 江南的夜幕下,一場決定南北命運的大戰,已在寂靜中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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