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6 章淮水春訓(蒙古的水戰精進)(至元四十三年春末?淮河沿岸)
淮河還結著薄冰,蕭虎的軍令已隨著北風傳遍水師營地“自今日起,每日卯時破冰訓練,不得有誤。” 帖木兒站在岸邊,看著士兵們鑿開冰面跳進水船,忍不住皺眉“河水刺骨,凍壞了人,開春怎麼打仗?”
蕭虎沒回頭,手里正把玩著一枚銅制船錨 —— 這是去年從南宋樓船上繳獲的。“等開春再練,就晚了。” 他指向對岸的南宋烽火台,“趙葵的樓船此刻正在長江燒窯,咱們多凍一日,將來過江就少流一滴血。” 說話間,一艘虎頭船被冰稜撞得搖晃,幾名士兵掉進水里,蕭虎卻只命人擲下繩索“自己爬上來,接著練。”
傍晚的營房里,傷兵們用烈酒搓著凍裂的手腳。漢人降卒張誠給一個蒙古小兵包扎傷口,對方疼得齜牙,卻不肯哼一聲。“蕭將軍說了,” 張誠道,“能在冰水里撐住一個時辰的,將來登樓船時,賞銀加倍。” 小兵抹了把臉“我要的不是銀,是過江後能喝上臨安的龍井。”
演練 “登船戰術” 的第三日,蕭虎的臉色沉得像淮河的冰。二十艘虎頭船圍攻一艘仿造的南宋樓船,士兵們架著竹梯往上爬,卻被模擬的 “滾石” 砸得紛紛落水,半日下來,竟無一人成功登船。“這就是你們練了三個月的成果?” 他將令旗摔在帖木兒面前,“連船都上不去,還說要渡江?”
帖木兒漲紅了臉“樓船太高,竹梯太短,士兵剛爬到一半就被打下來。” 正爭執間,陳六抱著一卷圖紙匆匆趕來“將軍,屬下有法子。” 他展開圖紙,上面畫著虎頭船的側艙“在船舷加活動艙板,板下藏鐵制登船梯,用時一推就伸,比竹梯長三尺,還能勾住樓船的欄桿。”
蕭虎盯著圖紙上的鐵鉤,忽然問“這鉤子能承重幾人?” 陳六道“五個壯漢沒問題,用的是淮南鐵礦的精鐵。” 他猶豫了一下,補充道,“只是…… 打造這梯子,得再調三十個鐵匠。” 蕭虎立刻下令“從洛陽軍器監調人,三日之內必須到。”
陳六帶著工匠們在船塢里連熬了兩夜。新改的虎頭船側艙多了塊一尺厚的活動木板,板底裝著齒輪,輕輕一扳機關,三截鐵梯就 “ 嗒” 一聲連成一串,頂端的鐵鉤像鷹爪般彎著。“試試。” 蕭虎站在岸邊,手里攥著韁繩。
張誠帶著十名士兵登上改良船,待靠近仿樓船時,他一聲令下,鐵梯 “唰” 地伸出去,鐵鉤穩穩勾住了欄桿。士兵們踩著梯級往上沖,比用竹梯時快了近一倍。蕭虎的嘴角終于有了笑意,卻又指著梯級“太滑,下雨怎麼辦?” 陳六早有準備,從懷里掏出粗麻繩“纏在梯上,再抹層桐油,既防滑又防腐。”
驗收完畢,陳六望著自己磨破的手掌,忽然低聲道“這手藝,原是我師弟陳大壽教的…… 他現在該在造樓船吧。” 蕭虎拍了拍他的肩“等過江了,讓你們師兄弟見一面 —— 前提是,他沒把樓船造得太結實。”
“騎兵去南岸騷擾,水師趁亂順流而下 —— 這叫什麼戰術?” 帖木兒起初對蕭虎的命令嗤之以鼻,在他看來,蒙古人的馬刀比船槳管用得多。直到三月初的一次演練,他才真正明白其中的厲害。
那日,他親率五百騎兵在淮河岸邊奔馳,故意揚起漫天煙塵,南宋的了望兵果然調集弓箭手防備。就在此時,蕭虎的二十艘虎頭船借著順流,悄無聲息地繞過淺灘,直抵南宋的臨時碼頭,等哨兵發現時,蒙古兵已登岸放了把火。“騎兵不是來打仗的,是來當幌子的。” 帖木兒摸著被煙燻黑的鎧甲,忽然對張誠道,“你們南人說的‘聲東擊西’,原來就是這麼回事。”
蕭虎在帥船上看得清楚,對周顯道“帖木兒總算開竅了。” 他命人記錄演練數據“騎兵佯攻需持續兩刻鐘,水師借潮水下行,速度能快三成。” 這些數字,將來都會刻在虎符堂的石碑上,成為渡江的關鍵參數。
傷兵營成了蕭虎常去的地方。一個摔斷腿的士兵告訴他“登船時最怕頭頂掉東西,要是能有個盾就好了。” 蕭虎立刻命人打造 “登船盾”—— 用鐵皮包著木板,只留兩個眼孔,剛好護住上半身。
另一個被 “滾油”(演練用的熱油)燙了胳膊的小兵嘟囔“要是能從船底鑽進去就好了。” 這話提醒了陳六,他開始研究如何在虎頭船船頭裝 “破艙錐”,專鑿樓船的底板。“失敗一次,就該多一個法子。” 蕭虎對軍醫道,“給傷兵用最好的藥,他們流的血,不能白流。”
周顯將這些建議整理成《登船戰術補遺》,其中 “防滾石法”“破底板法” 等條目,後來真的在渡江戰役中派上了用場。而那些傷兵傷愈後,都成了訓練教官 —— 他們比誰都清楚,該如何避免同伴重蹈覆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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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時,陳六總在帳里擺弄一個舊木盒,里面裝著他與師弟陳大壽的合照(此處改為 “早年合作打造的船模”)。船模是艘小小的烏篷船,是兩人剛入行時的作品。如今一個在北造虎頭船,一個在南造樓船,將來若在江上相遇,不知會是何種光景。
張誠看出他的心事,某次練完兵,遞給他一壺酒“蕭將軍知道你念舊,但你看看這些士兵 —— 他們中不少人是去年才從流民里招來的,只想過江後有口飯吃。” 陳六望著遠處正在修補船帆的士兵,他們中有漢人,有蒙古人,此刻都在為同一個目標忙碌。他忽然將船模收進箱底“明日,我去改破艙錐。”
蕭虎發現,經過冬訓的水師,不僅能打仗,還能護糧。淮河的糧船常遭水匪劫掠,虎頭船巡邏後,匪患竟少了大半。“這是意外之喜。” 他對周顯道,“讓水師順便護糧,一來練了水性,二來讓士兵覺得,他們不只是為打仗而存在。”
有次張誠的糧船遇襲,他沒下令反擊,而是命虎頭船圍著匪船轉圈,用船尾的暗槳激起水花,把匪船困在中間。“對付小毛賊,不用動刀槍。” 他對士兵道,“這叫‘困敵術’,將來對付樓船的小舢板,也用得上。” 這事傳到蕭虎耳中,他賞了張誠一柄腰刀 —— 刀柄上刻著 “智” 字。
南宋的細作王吉混在淮河的漁村里,每日假裝打漁,實則記錄蒙古水師的動向。他在賬本背面畫下虎頭船的新模樣“側有鐵板,伸出鐵梯,鉤如鷹爪。” 又記下騎兵與水師的演練時間“每五日一次,騎兵先動,水師後行。”
可他始終沒弄清,蒙古兵是如何在冰水里堅持訓練的。直到某天,他看見伙夫往士兵的湯里倒烈酒,才恍然大悟 —— 那不是酒,是驅寒的藥。“北人治軍,竟嚴至此。” 王吉將情報塞進掏空的蘆葦桿,綁在魚腹里,交給南岸的聯絡人。他不知道,這封情報送到趙葵案頭時,被批注了三個字“需防備。”
春訓間隙,蕭虎帶著周顯視察河南的屯墾軍。王二柱正在地里種春麥,見了蕭虎,放下鋤頭就往隊伍里鑽 —— 他已是屯墾軍的小旗官。“今年的麥種比去年好。” 蕭虎蹲在地里,捻起一粒種子,“若秋收順利,水師的軍糧就不愁了。”
周顯低聲道“趙葵的樓船據說已造好三艘,咱們的虎蹲炮還沒量產。” 蕭虎起身拍了拍土“水戰拼的不只是船和炮,是糧,是人心。” 他望著遠處正在操練的水師,“等這些士兵知道,過江後有地種,有糧吃,他們的登船梯,會比鐵鉤還牢。”
淮河的冰徹底化了,兩岸的柳絲抽出新綠。蕭虎站在虎頭船的甲板上,看著士兵們熟練地展開活動艙板,鐵梯勾住目標船的瞬間,他忽然對帖木兒道“通知李默,讓他查長江的水情,尤其是四月的潮汐。”
帖木兒一愣“將軍要……” 蕭虎沒回答,只是將那枚銅錨扔進江里,錨鏈繃緊的聲音在水面回蕩。“春訓結束了。” 他望著南岸的方向,“接下來,該讓趙葵看看,咱們練得怎麼樣了。”
江風拂過,帶著水汽的濕潤,像在預示著一場即將來臨的風暴。而那些在冰水里浸泡過的手腳,那些被鐵梯磨破的手掌,都在等待著一個命令 —— 一個跨越淮河,直抵長江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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