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5 章長江樓船(南宋的防御升級)(至元四十三年深春?臨安至采石磯)
紫宸殿的鎏金銅爐飄著龍涎香,理宗將趙葵的《水師擴編疏》推給群臣,紙頁上 “造十艘樓船,需銀二十萬兩” 的字樣格外刺眼。何夢然立刻出列“國庫空虛,去年賑災已耗銀三十萬,再添樓船,恐難支撐。” 他瞥了眼史宅之,“史相公總說開源,如今倒說說,這銀子從何而來?”
史宅之早有準備,展開鹽稅賬簿“淮南鹽場去年走私流失稅銀十五萬兩,若從嚴稽查,半年便可籌得半數;再削減後宮用度,足以支應。” 趙葵補充道“樓船非奢侈品,是救命船。蕭虎的虎頭船已能在淮河列陣,若長江無鐵壁,臨安便是他囊中之物。”
爭論持續到日暮,理宗拍板“準奏。命趙葵掌水師擴編,史宅之掌糧草調度,三個月後,朕要看到樓船下水。” 他望著殿外的暮色,忽然想起昨夜夢見長江翻涌,浪里似有白虎探頭 —— 這道旨意,既是防御,也是給自己壯膽。
揚州船塢的畫案上,攤著三丈長的樓船圖紙。趙葵親自用朱筆圈注“底層設十二間水密艙,中層置十門火炮,頂層建望樓,需能俯瞰三十里江面。” 都料匠陳大壽摸著圖紙邊角,眉頭緊鎖“這般巨艦,吃水深五丈,尋常碼頭靠不了岸。”
“那就造專用碼頭。” 趙葵指向采石磯的位置,“在那里鑿石為塢,引江水入港。” 他特意要求保留南宋樓船的 “老規矩”船身繪八卦陣圖,艙內藏羅盤與測深繩,“北人不懂這些,這便是咱們的勝算。” 陳大壽忽然想起被北投的師弟陳六,低聲道“用料得選閩地的鐵力木,抗撞,還防蛀。” 趙葵點頭“派快馬去福建轉運司,要他們三個月內運足木料。”
揚州船塢的暑氣蒸得人脫層皮。五千工匠輪班趕工,熔爐的火光映紅了江面,鋸木聲、捶打聲晝夜不息。陳大壽帶著徒弟們在龍骨上鑽孔,每寸間距都用竹尺量過“差一分,船身就可能開裂。” 他給工匠們立了規矩“每日完工,需用桐油抹一遍工具,誰偷懶,就別怪我逐他出塢。”
最累的是 “起吊隊”,二十個壯漢喊著號子,用絞盤將萬斤重的桅桿豎起來。有個年輕工匠腳下打滑,險些被繩索卷進去,多虧老匠頭一把拉住。“趙將軍說了,” 老匠頭抹著汗,“造好樓船,每人賞兩石米,家里免一年徭役。” 這話比涼茶更解渴,工匠們的號子聲又響了幾分 —— 他們中不少人的父兄,都死在蒙古兵南下的路上。
史宅之在轉運司的衙署里,將查獲的走私鹽賬摔在案上。賬本記錄著近半年來,有多少 “白鹽”(私鹽)通過淮河渡口流入北境,其中不乏徐黨官員的親信參與。“要籌樓船銀,先堵這窟窿。” 他對鹽鐵使道,“給各鹽場換發新引,每引加鹽印,私販者斬立決。”
新鹽引推行的頭三日,就有七個鹽商被抓。其中一個是何夢然的遠房表親,何夢然來求情,史宅之只遞過賬本“此人半年走私鹽十萬斤,夠水師三個月的軍餉。相爺若要保他,便請陛下撤我的職。” 何夢然悻悻而退,卻在朝堂散布 “史宅之借鹽稅排除異己” 的流言。史宅之不為所動,只是加派了三百兵丁巡查鹽道 —— 他知道,樓船的鐵釘,得用鹽稅的銀子來買。
臨安城外的糧倉,新到的稻子堆成了小山。史宅之親自帶著主簿過秤,每袋都要抽驗成色。“這是平江府的晚稻,” 糧官討好道,“顆粒飽滿,能存三年。” 史宅之抓起一把,指尖碾開一粒“米里摻了沙土,篩干淨再入倉。” 他定下規矩“軍糧需分三倉儲存,臨安、鎮江、池州各一,互為照應,斷不可堆在一處。”
為防北境斷糧,他還命人將茶引與糧價掛鉤“商人若向軍倉繳糧百石,可換茶引一張,憑引能在淮南販茶。” 這招果然奏效,江南的糧商紛紛運糧來換引,三個月內,軍糧儲備就從半年增至一年。史宅之在糧冊上批注“水戰拼的不僅是船,是糧。蕭虎想用茶引卡咱們的脖子,咱們就用糧反過來撐他的腰。”
采石場的江風卷著戰旗獵獵作響。十艘新造的樓船列成 “雁陣”,船頭的鐵鑄獸首在陽光下閃著寒光。趙葵站在旗艦 “鎮海號” 的望樓上,紅旗一揮,十門火炮同時轟鳴,炮彈落在江心,激起丈高的水柱。
“讓北岸的人看清楚。” 他對旗牌官道,“把船帆都升起來,多掛些旌旗。” 果然,對岸的蒙古哨兵很快策馬而去 —— 這正是趙葵要的效果。他知道蕭虎的細作就在附近,特意讓樓船演練 “橫江陣”,船與船之間用鐵索相連,看似笨拙,實則能阻擋小船突襲。“北人的虎頭船快,但怕這個。” 趙葵對副將道,“讓他們回去報信,讓蕭虎掂量掂量。”
演習結束後,趙葵卻在船艙里緊鎖眉頭。他讓水手測試樓船的轉向,三艘船在逆流中掉個頭,竟用了兩刻鐘。“還是太慢。” 他對陳大壽道,“若遇順風,北人的小船從兩側來,咱們轉不過身。” 陳大壽遞上改良方案“可在船尾加兩個輔舵,由十人合力操控,能快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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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麻煩的是火炮。十門炮雖威力大,卻需三十人同時填裝,發射一次後,要等半刻鐘才能再發。趙葵摸著炮身的燙痕“得讓軍器監改改,最好能縮短到一炷香。” 這些軟肋,他沒在演習中暴露 —— 威懾歸威懾,自家的短處,絕不能讓北人知道。
汴梁的密探傳回采石磯的見聞,蕭虎將樓船圖紙鋪在沙盤上,手指沿著船舷滑動“這麼大的船,吃水深,必然不靈活。” 他對帖木兒道,“咱們的虎頭船不用跟它正面撞,就圍著打,等它炮口轉不動了,就放火箭燒帆。”
帖木兒仍對水戰不以為然“不如派騎兵直取揚州,端了他們的船塢。” 蕭虎搖頭“趙葵故意演這出,就是想引咱們陸戰。他的樓船還沒成氣候,等明年開春,咱們的虎蹲炮量產了,再跟他算總賬。” 他命人給李默傳信“查清楚樓船的輔舵位置,還有火炮的填裝時間,越細越好。”
何夢然在相府宴請徐清叟的余黨,酒過三巡,他壓低聲音“趙葵的樓船剛下水,就有人稱他‘江神’,這勢頭,怕是要壓過陛下了。” 席間立刻有人附和“听說他在采石磯受將士朝拜,比陛下的儀仗還威風。” 這些話很快傳到理宗耳中,理宗雖沒發作,卻在趙葵的奏折上批注“樓船之事,需多與樞密院商議。”
史宅之察覺了端倪,私下提醒趙葵“將軍只需管好江防,朝堂之事,少摻和。” 趙葵苦笑“我在船塢待了三個月,怎麼就礙著別人了?” 他不知道,自己一手打造的 “長江鐵壁”,已在朝堂上投下了權力的陰影 —— 猜忌,有時比北境的戰船更傷人。
深春的長江,霧氣比往常更濃。趙葵的樓船開始在江面巡邏,“鎮海號” 的望樓里,哨兵日夜盯著北岸的動靜;史宅之的鹽稅改革初見成效,軍倉的糧堆又高了三尺;而蕭虎的虎蹲炮,已造出了第三十門,正秘密運往淮河沿岸。
理宗站在鳳凰山的觀景台,望著遠處的江霧,問身邊的太監“你說,這樓船真能擋住北人嗎?” 太監答“有趙將軍和史相公在,定能擋住。” 理宗卻嘆了口氣 —— 他知道,防御的升級,往往意味著戰爭的臨近。江風穿過廊檐,發出嗚嗚的聲響,像在訴說著長江兩岸,從未停歇的算計與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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