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0 章 歲貢加額(蕭虎的試探與施壓)(至元四十三年?汴梁虎符堂 臨安紫宸殿)
淮河水面浮著一層薄霜。南宋驛使陸九淵帶著秋貢文書,乘官船抵達盱眙渡口。船頭插著 “宋” 字旗,艙里裝著按舊例準備的歲貢茶葉三百擔、絲綢二百匹、瓷器五十箱。“北人今年倒安分,沒在渡口刁難。” 副手揉著凍紅的鼻尖,卻見陸九淵望著北岸的蒙古哨卡,眉頭緊鎖 —— 那些哨兵的甲冑比春貢時新了不少,旗幡上的白虎紋也更醒目了。
行至汴梁城外,迎接的不是往年的商稅司官員,而是蕭虎的親衛阿剌台。“蕭將軍在虎符堂候著,” 阿剌台語氣生硬,接過文書時連正眼都沒看,“不過今年的貢單,怕是要改改了。” 陸九淵心頭一沉,知道此行絕不會順利。
虎符堂的梁柱上新刷了桐油, sll 著一股生猛的氣息。蕭虎坐在虎皮椅上,指尖敲著陸九淵遞上的貢單,忽然笑了“陸大人去年說,南宋茶農歉收,絲綢減半,本將信了。可今年淮南茶行的賬冊顯示,光是雲霧茶場就增產了五成。” 他將一本賬冊推過去,上面密密麻麻記著茶商的交易記錄 —— 那是白虎堂從王敬之那里抄來的。
陸九淵臉色不變“官貢與商售不同,朝廷需兼顧百姓生計。” “兼顧?” 蕭虎猛地拍案,案上的虎紋茶引震得發響,“我虎踞行省官吏俸祿都快發不出了,你們倒好,商路賺得盆滿缽滿,貢單卻紋絲不動!” 他讓人展開新擬的清單,“絲綢加千匹,瓷器加百箱,少一樣,這貢單就簽不了字。”
陸九淵盯著清單上的 “千匹”“百箱”,指甲深深掐進掌心。來之前,理宗特意囑咐“歲貢乃祖宗定例,絕不可增,否則北人得寸進尺。” 他挺直脊背“蕭將軍,景德以來,宋蒙歲貢皆有定式,豈能因一言而改?若要增貢,需朝廷廷議,非下官能決。”
“廷議?” 蕭虎冷笑,命人帶陸九淵去看庫房,“看看這些 —— 蒙古騎兵的甲冑缺皮革,官吏的俸祿欠著三個月,都是拜南宋‘定例’所賜。” 庫房里堆著半舊的皮甲,牆角的賬簿上滿是 “欠” 字朱批。陸九淵卻不為所動“我朝亦有難處,江南水災剛過,百姓流離,實在拿不出更多。” 兩人爭執至日暮,最終不歡而散。
陸九淵本想次日啟程回臨安,卻被阿剌台攔在驛館“蕭將軍說,貢單未定,大人且在汴梁盤桓幾日。” 驛館外忽然多了十名蒙古兵,名義上是 “護衛”,實則看管。陸九淵派人送信回南宋,卻發現驛卒被攔下,連隨身攜帶的密信也被搜走 —— 那信里寫著 “蕭虎似有異動,需早做防備”。
夜里,李默扮作茶商,潛入驛館後院。“陸大人何必固執?” 他隔著窗紙道,“蕭將軍說了,只要應下增貢,不僅放您回去,還許淮南茶商免稅半年。” 陸九淵在屋內罵道“北人走狗!我乃大宋使臣,豈會與你同流合污?” 李默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 他要的就是這句 “固執”,好讓蕭虎有理由繼續施壓。
扣留宋使的同時,蕭虎命帖木兒率五千騎兵,在淮河沿岸 “演習”。蒙古兵故意將戰馬趕進南岸的稻田,金黃的稻穗被踏成爛泥;更在盱眙渡口架設投石機,將裝滿沙土的麻袋投到南宋境內,濺起的泥點打在宋兵的盾牌上。
揚州守將急報趙葵“北人太囂張,再不管,淮南宋民都要逃光了!” 趙葵登上城樓,見蒙古騎兵列成方陣,旗幟在風中獵獵作響,卻始終不越界半步。“這是蕭虎的把戲,” 他對副將道,“打又不打,鬧又不停,就是想逼朝廷妥協。” 可看著被踏毀的稻田,他終究按捺不住,命人鳴炮警告 —— 炮彈落在蒙古陣前百丈,激起一道水牆。
陸九淵被扣留的消息傳回臨安,紫宸殿頓時炸開了鍋。何夢然第一個出列“蕭虎竟敢扣留天使,是可忍孰不可忍!當立刻關閉互市,發兵北伐!” 話音剛落,立刻有十幾名御史附和,紛紛痛斥蒙古 “無禮”。
史宅之卻搖著羽扇,慢悠悠道“北伐?以我朝現在的水師,能打過淮河嗎?” 他指著戶部呈上的賬冊,“軍糧只夠支撐三個月,冬衣還缺一半,拿什麼打?” 理宗揉著太陽穴,問樞密使“趙葵那邊可有對策?” 樞密使遞上急報“趙將軍說,可增派五千兵守長江,但增貢之事,需陛下定奪。”
理宗在御書房翻著陸九淵出發前的奏折,上面寫著 “蕭虎驕橫,然其志在利,非急戰”。他何嘗不想硬氣一回?可昨夜史宅之密報,白虎堂已買通三名長江水寨的都頭,若此時開戰,怕有內患。
“增一半如何?” 理宗對太監道,“絲綢五百匹,瓷器五十箱,就說這是極限了。” 太監剛要傳旨,何夢然闖了進來“陛下不可!此乃城下之盟,傳出去有損國威!” 理宗猛地將奏折摔在地上“國威?陸九淵還在汴梁被人看著!淮河百姓的稻田被踏平!你告訴我,國威能當飯吃嗎?” 這是他登基以來,第一次在臣下面前失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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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理宗 “暫許增貢” 的密旨時,趙葵正在揚州城牆檢查新修的箭樓。他將密旨捏成一團“增貢能換來一時安穩,換不來長久太平。” 對副將下令“速調三艘樓船到采石磯,把最精銳的‘橫江軍’調去守焦山 —— 那里是長江最窄處,北人若來,必從這里過。”
他還讓人在沿江的蘆葦蕩里埋了暗樁,上面系著銅鈴,一旦蒙古船靠近就會響;又命人將漁民組織起來,每日假裝打漁,實則監視北岸動靜。“蕭虎要的不是絲綢瓷器,” 趙葵望著江面,“他是想看看,我大宋的骨頭硬不硬。”
汴梁驛館,陸九淵接過蕭虎修改後的貢單 —— 絲綢五百匹,瓷器五十箱,比最初的要求少了一半。“算你們識相。” 蕭虎在貢單上蓋下虎踞行省的朱印,“告訴你們皇帝,明年春貢,我要見新的水師布防圖 —— 當然,是以‘互市安全’的名義。” 陸九淵知道這是索要軍情報,卻只能忍氣吞聲“下官會如實稟報。”
釋放陸九淵那日,蕭虎特意在淮河岸邊擺了酒。席間,他指著北岸操練的水師“這些船,明年就能過長江。” 陸九淵舉杯的手微微發抖“我朝水師也不弱。” 蕭虎笑了,沒再說話 —— 他要的就是這份 “發抖”,這說明南宋已經怕了。
秋貢的船隊緩緩駛回南岸,陸九淵站在船頭,望著越來越遠的蒙古哨卡,忽然覺得那白虎旗像一只盯著獵物的眼楮。他不知道,李默已派 “龍井隊” 混在貢船的縴夫里,跟著進了揚州 —— 他們要查探趙葵新修的水寨。
臨安城內,理宗看著運回的陸九淵密報,上面寫著 “蕭虎水師已成氣候,需速造新船”。史宅之建議“可在福州造船廠秘密趕工,那里遠離淮河,北人查不到。” 而趙葵則在箭樓的沙盤上,將蒙古水師的位置標成紅點,旁邊寫著 “明年三月,焦山演練”。
淮河的水依舊東流,載著新增的絲綢瓷器,也載著南北雙方更深的猜忌。這場以歲貢為名的試探,不過是更大風暴來臨前的一道閃電,而真正的較量,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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