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1 章茶場諜影(白虎堂的產業滲透)(至元四十三年春?淮南雲霧茶場)
王硯抵達雲霧茶場時,手里提著兩箱《茶經》與新式炒茶鍋。他原是南宋的宣教郎,因上書言事觸怒權貴被貶,後投效蕭虎,成了白虎堂的 “文探”。此刻他摘下儒巾,換上茶農的粗布褐衣,眉心的朱砂痣被茶末遮去,活脫脫一副落魄文人改營生計的模樣。
“王相公怎肯屈就這泥里刨食的營生?” 茶場主王敬之親自迎到門口,看著昔日的朝廷命官,眼中既有好奇也有提防。王硯苦笑道“仕途無路,只得靠老祖宗傳下的制茶手藝混口飯吃。听聞東家的茶在北境俏銷,某有法子讓茶色更濃、耐泡三日,不知東家願不願試?” 他將改良的炒茶鍋亮出來 —— 鍋沿加了三道稜,據說能讓茶葉受熱更勻,正是王敬之最頭疼的 “北人嫌茶味淡” 的癥結。
王硯在茶場住了半月,每日跟著茶農采茶、炒茶,夜里卻在燈下翻查賬簿。他將每日產茶量、雇工姓名、往來商隊的船期一一記下,尤其留意那些 “加急送臨安” 的茶箱 —— 里面常混著禁軍的密信,用茶油寫在箱底。“張老栓,左手有箭疤,曾在襄陽當兵”“李小三,說話帶汴梁口音,每月往盱眙跑兩趟”,這些備注被他用茶水寫在《茶經》的空白處,晾干後與正文無異。
一名老茶農見他夜夜算賬,打趣道“王先生倒像個管賬先生。” 王硯笑著遞過新炒的茶“某是怕東家虧了本,畢竟北境的茶引不好拿。” 這話戳中王敬之的心事 —— 虎紋茶引雖利厚,卻總被蒙古商隊壓價,正需要個懂行的幫著周旋。
王硯的改良炒茶鍋果然奏效。新茶沖泡時,湯色如琥珀,三泡仍有余香,北境來的茶商見了,當即加價兩成收購。王敬之樂得合不攏嘴,將全場的炒茶鍋都換成王硯設計的樣式,還讓他當了 “茶場管事”,專管技術與北境銷路。
實則這改良鍋另有玄機鍋稜的間距暗合淮南的驛站里程,每道稜代表十里;炒茶時的火候 “文武交替”,暗喻南宋的布防疏密 —— 王硯每日將這些 “密碼” 編入 “制茶工序單”,由 “北境茶商” 帶回白虎堂。蕭虎在汴梁看到單上的 “寅時文火、卯時武火”,立刻明白“寅時(凌晨三點)禁軍換崗,卯時(五點)巡邏最密,可乘虛而入。”
“北人說,只用虎紋茶引,以後才能按市價收茶。” 王硯將蒙古商隊的話傳給王敬之,同時遞上一份賬冊,“用宋引每擔賺五貫,用虎引能賺八貫,還不用繳臨安的茶稅。” 王敬之看著賬上的差額,手指在 “虎紋” 二字上摩挲 —— 他知道這是與虎謀皮,卻架不住厚利誘惑。
王硯趁熱打鐵道“某在北境有舊識,可保茶引供應不斷,只是……” 他壓低聲音,“需讓北人派兩個‘技師’來指導分級,免得茶質不符被退貨。” 王敬之猶豫三日,最終點了頭 —— 那兩名 “技師” 正是白虎堂的蒙古武士,扮作茶農,實則監視全場動向,腰間的虎紋佩藏在茶簍里。
趙葵派來的親衛張猛,扮成挑夫在茶場周邊轉悠。他注意到三個異常一是茶場的炊煙總比往日晚半個時辰 —— 像是在等什麼信號;二是王硯常與蒙古商隊在炒茶房密談,門窗都用棉絮堵死;三是新雇的兩個北地茶農,走路時腳跟著地,分明是騎兵的習慣。
“那姓王的不對勁。” 張猛將觀察到的記在煙盒紙上,塞進給趙葵送茶的竹筒。他曾在襄陽見過王硯的畫像,雖模樣變了,但捋胡須的手勢與當年在軍前獻策時一模一樣。“得想法子拿到他的賬簿。” 張猛盯著王硯的臥房,那里的窗紙總透著燈光,直到三更才滅。
十五的月亮把茶場照得如同白晝。張猛趁著茶農們聚在曬場賭錢,撬開王硯臥房的後窗。屋內的書架上擺著整齊的茶樣,每個茶罐上貼著標簽“雨前”“明前”“北銷特供”。他在床底摸到個上鎖的木匣,剛撬開,就听見門外有腳步聲 —— 王硯回來了。
張猛抓起匣里的幾張紙塞進懷里,翻窗躲進茶林。待王硯發現失竊,只看到地上的碎鎖,當即變了臉色 —— 那是他給白虎堂的密報,記著茶場可藏兵的窯洞位置。張猛連夜趕回揚州,將密信呈給趙葵,紙上的 “寅時可入” 四字,與巡邏時間表分毫不差。
趙葵帶著密信親赴茶場,王硯卻異常鎮定。“這紙上的字不是某寫的。” 他指著筆跡,“某的字帶隸書筆意,這分明是楷書,定是有人栽贓。” 趙葵追問賬簿與茶罐標簽,王硯笑道“產量記詳些,是怕東家查賬;標簽分細些,是為北人按質定價,將軍總不能因某細心就定罪吧?”
王敬之也幫腔“王先生這些日子幫茶場賺了不少,若真是細作,何必費力氣改良炒茶鍋?” 趙葵搜遍全場,沒找到第二個證物 —— 王硯早讓 “技師” 將密信的底稿燒了,灰燼混在炒茶的草木灰里。看著王硯坦蕩的眼神,趙葵只能暫罷,心中卻清楚這狐狸藏得太深,得用別的法子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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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抓不到實據,趙葵仍調派了三十名精兵,在茶場四周布下巡邏網。白日里,士兵裝作樵夫在山林里砍柴,實則盯著進出的商隊;夜里,火把沿著茶場的籬笆牆游走,每隔兩刻敲一次梆子,讓潛伏者無法動彈。
這招果然奏效。王硯連續三日沒法送出情報,急得在炒茶房打轉。“將軍這是明知抓不到,故意讓咱們難受。” 蒙古技師阿剌台低聲道,“要不咱們先撤?” 王硯搖頭“現在撤,等于自認是細作。某有法子讓他們放松警惕。” 次日,他故意讓炒茶鍋 “失火”,引得巡邏兵來救火,趁亂將新的密信塞進茶商的馬靴 —— 上面寫著 “巡邏兵換崗在梆子響後一刻”。
巡邏兵的嚴密監視,讓茶農們人心惶惶。張老栓私下對王硯說“王先生,某看這架勢,怕是要打仗了?” 王硯趁機道“南北開仗,茶賣不出去,大家都得喝西北風。蕭將軍說了,只要茶場安穩,北境就給咱們免三年稅。” 他偷偷給困難的茶農送糧,講北境 “漢人也能當官” 的事,漸漸拉攏了七八個人。
這些話傳到趙葵耳中,他嘆道“蕭虎這手最毒 —— 不用刀槍,用糧和稅,就能挖走咱們的根基。” 他立刻奏請朝廷,給茶農減免三成賦稅,還派醫官來茶場義診,與王硯展開 “民心爭奪戰”。茶農們夾在中間,收了王硯的糧又領了朝廷的藥,私下里都說“不管南北,誰讓咱活命就跟誰走。”
暮春的茶汛過後,雲霧茶場表面恢復了平靜。王硯仍在改良制茶工藝,王敬之的茶通過虎紋茶引賺得盆滿缽滿,趙葵的巡邏兵依舊夜夜舉著火把。但暗地里,王硯已將茶場的地形圖繪好,藏在炒茶鍋的夾層里;趙葵則在茶場周邊的窯洞埋下了火藥,只等一聲令下。
某個雨夜,王硯望著窗外的巡邏火把,對阿剌台道“趙葵是個硬骨頭,可他擋不住茶農想活命的心。” 同一時刻,趙葵在揚州衙署看著王硯的卷宗,對親衛道“這姓王的比蕭虎更難纏 —— 他用的不是刀,是讓人自願交出城門鑰匙。”
淮河的水漲了,漫過兩岸的麥田,像要模糊南北的界限。茶場里的炒茶聲、巡邏兵的梆子聲、茶農的談笑聲混在一起,織成一張無形的網,網住了人心,也網住了即將到來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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