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0章︰磁脈考至元二十二年?磁脈台畔)
磁脈台的青石地面泛著冷光,蕭虎展開的鑄鐵沙盤按 “一尺合百里” 比例縮制,漠北磁礦區域用朱砂標注,中原鐵礦帶以墨線勾勒,交匯處嵌著三寸高的鑄鐵信標,含硫量二分二厘 —— 與和林符牌庫的基準完全一致。“漠北礦脈走向與蒙古千戶所重疊,” 他對忽必烈道,骨簽劃過 “克魯倫河” 字樣,沙粒隨磁石引力自動聚攏,“中原磁州礦與路府州縣吻合,” 指向 “彰德路” 標記,沙盤下的機關帶動礦脈線輕微震顫,“此非天然巧合,” 他的聲音,“乃制度規劃使然。”
忽必烈的手指撫過沙盤中央的虎頭符節,符節內置磁石,周圍的鐵粉自動形成同心圓。“至元十六年郭守敬‘四海測驗’,” 他忽然道,案上的《磁脈圖譜》記著 “漠北磁偏角三度七分”,“中原地動儀的銅珠,” 指向沙盤旁的復制品,龍首含珠的角度與磁礦走向一致,“與漠北磁石的引力,” 他的目光掃過震顫的鐵粉,“原是同出一理。”
磁脈台的石案上並置兩書︰左為《周禮》竹簡,用紅綢捆扎,“天官冢宰” 篇旁貼滿忽必烈的朱批;右為《大扎撒》羊皮卷,狼皮封面,“選汗制” 款蓋著成吉思汗的金印。“漢人用《周禮》定官制,” 蕭虎的骨簽點過 “六官” 條,“設三公九卿,” 案旁的鑄鐵官制模型按 “三省六部” 排列,“蒙古以《大扎撒》理牧獵,” 指向 “千戶百戶” 款,另附牧民編制的木刻,“看似殊途,” 他的驗礦鏡照過兩書,鏡中顯形相同的礦粉痕跡,“實則同歸‘治人’。”
忽必烈拿起《周禮》“均人” 篇,與《大扎撒》“賦稅” 款對比︰“‘均人掌均地政’與‘十羊輸一’,” 他的聲音混著風沙聲,兩書的頁邊都標注著 “公平” 二字,“不過是草原與農耕的不同算法。” 蕭虎立即展開《磁脈合治案》,其中 “漠北按戶納鐵,中原計畝繳糧” 的條款被朱砂圈出,案尾鈐著 “同軌” 合印。
台側的地動儀復制品突然輕顫,龍首吐出的銅丸落入蟾蜍口中,丸面刻著 “西 42”—— 對應撒馬爾罕的鐵礦區域。“此器按張衡古法改良,” 蕭虎的卡尺量著龍首間距,“龍身用中原銅,” 含錫量三分七厘,“底座嵌漠北磁石,” 磁力強度經測驗可傳震三百里,“去年西域山洪,” 他指向《災防記錄》,銅丸落處與磁脈走向完全重合,“便是靠這共振預警,救了七處站赤。”
忽必烈的手指叩擊地動儀的鑄鐵底座,底座刻著 “至元二十一年造”︰“漢人以‘天人感應’解災異,” 他的目光落在《漢書?五行志》譯本上,“蒙古憑‘薩滿祝禱’禳禍,” 另置《蒙古秘史》“祭天” 篇,“但這銅鐵共振,” 他的聲音,“卻不問漢蒙,只講物理。” 蕭虎立即呈上《地動儀合用令》,規定蒙古驛卒傳警用號角,漢人驛吏記錄用文書,兩者需同時存檔。
磁脈台的側殿堆著礦冶賬簿,蒙古鐵戶的名冊用狼皮裝訂,記著 “每丁日產鐵三斤”,附狼首紋腰牌樣式;漢人匠戶的賬冊以棉紙縫合,錄著 “高爐每座歲出鐵百石”,繪雙虎紋爐記。“蒙古鐵戶屬千戶管轄,” 蕭虎對戶部主事道,賬簿旁的《徭役冊》標著 “歲役三十日”,“漢人匠戶隸工部,” 另冊記著 “月支米二石”,“但礦石的運輸,” 他的手指劃過《站赤轉運錄》,“都走同一條官道,按同一尺度裝車。”
忽必烈翻看兩本賬簿的交接頁,發現蒙古千戶與漢人路府的畫押處重疊成一個完整的 “印” 字。“去年漠北鐵戶缺料,” 他的聲音,“調中原磁州礦補給;” 指向 “互濟” 條款,“中原高爐維修,” 另附蒙古鐵匠支援的記錄,“用漠北鍛法加固,” 他的目光掃過案上的鐵錠,“這鐵,” 他的聲音,“原不分蒙古漢地。”
孛兒只斤?海都蹲在沙盤旁,看著虎頭符節周圍的鐵粉隨磁石轉動,忽然用骨簽在中間劃了條線。“線左的鐵粉隨蒙古文標記聚攏,” 他的習字冊上畫著示意圖,“線右的跟著漢文標記排列,” 另注 “但符節一動,兩邊都要轉。” 蕭虎遞過驗礦鏡,鏡中顯形鐵粉里的漠北礦與中原鐵微粒均勻混合。
忽必烈見他在 “符節” 二字周圍畫了許多小箭頭,便問︰“這些箭頭指什麼?” 海都指著箭頭解釋︰“蒙古的箭,漢人的筆,” 他的聲音,“牧民的帳,農人的屋,” 他的目光,“都繞著這符節轉,” 他忽然用骨簽推動符節,兩邊的鐵粉瞬間融合,“就像漠北的風和中原的雨,” 他的聲音,“落進同一片土地。”
台畔的鑄鐵信標突然發出蜂鳴,與三百里外的站赤形成共振。蕭虎展開《磁脈聯動志》,其中 “每五十里一信標” 的條款被忽必烈朱批 “可”,信標的狼首紋與雙虎紋在磁力作用下交疊。“漠北的信標用狼首紋,” 他的驗礦鏡照過 “北 17” 號標,“中原的用雙虎紋,” 指向 “南 23” 號標,“但內部磁石的引力,” 兩標同時吸附沙盤鐵粉,“完全一致。”
忽必烈的玉杖點過信標連線︰“至元十八年嶺北叛亂,” 他的聲音,“便是靠這磁脈信標,” 杖尖的礦粒與信標產生共鳴,“七日之內傳遍二十四路,” 案上的《平叛錄》記著 “蒙古騎兵與漢軍步兵協同鎮壓”,“比快馬傳驛早三日,” 他的目光掃過海都,“這便是‘器不分族,用歸一統’的道理。”
磁脈台的度量衡器按 “雙軌制” 陳列︰蒙古的 “忽不赤兒” 銅秤,秤砣為狼首形,刻度標著 “斤 兩” 與蒙古 “托拉”;漢地的 “斗斛”,器身刻雙虎紋,容積同時合 “石” 與蒙古 “袋”。“蒙古用銅秤稱畜產,” 蕭虎對主事道,秤桿的平衡點嵌著磁石,“漢人以斗斛量谷物,” 斛底的刻度線與磁礦走向平行,“但兩者的基準,” 他用驗長尺校準,“都以和林的鑄鐵原器為準。”
海都試著用銅秤稱鐵礦,又以斗斛量谷物,發現稱量結果與《大元量衡志》的標準絲毫不差。“孫兒發現,” 他指著秤砣與斛底的磁石,“狼首秤與虎紋斛,” 他的聲音,“都指著同一個刻度,” 他忽然明白,度量的雙軌原是為了換算的統一 —— 就像磁脈台的沙盤,看似分域,實則被同一股力量牽引。
磁脈台的刑律碑刻著兩列條文︰左列蒙古文 “盜馬者杖七十”,右列漢文 “盜牛者刺配”,中間用朱砂畫著等號。“蒙古以馬為戰具,” 蕭虎的骨簽點過《大扎撒》原文,“漢人以牛為生計,” 指向《至元新格》“盜賊律”,“量刑雖異,” 他的驗礦鏡照過碑體,鏡中顯形相同的礦質結構,“罪罰相當。”
忽必烈望著碑旁的《刑獄錄》,其中蒙古犯人與漢人犯人的減刑條款完全一致︰“‘老幼減免’不分族屬,” 他的聲音,“‘累犯加刑’亦同此例。” 蕭虎立即展開《刑律合編》,凡涉及族群的條款都用 “諸色人等” 統稱,編末的磁石印與沙盤信標產生共振,“這鐵碑,” 他的手指,“不辨蒙古漢人,” 他的聲音,“只認是非曲直。”
磁脈台的工坊里,蒙古鐵匠與漢人爐工正合鑄新的磁脈儀。蒙古匠負責鍛打鐵芯,鐵芯的狼首紋需經七次淬火;漢人匠掌瓖嵌磁石,磁石的排列按《營造法式》“五行相生” 布局。“去年單族鑄造的儀器,” 蕭虎指著廢料堆,“因磁偏角誤差半度報廢,” 今年的合鑄品經測驗,誤差縮至一分,“可見技藝的合,” 他的聲音,“勝過分。”
忽必烈拿起新鑄的磁針,針體的蒙古文 “???”鐵)與漢文 “磁” 並排,針尖始終指向正南。“蒙古的鍛鐵術與漢人的磁石法,” 他的聲音,“就像這針體的兩面,” 目光掃過協作的工匠,“缺一面,” 他的手指,“便失了準頭。” 海都在旁記錄,習字冊上的 “合” 字,用漠北礦粉與中原朱砂混合寫成。
暮色中的磁脈台,沙盤上的鐵粉在虎頭符節周圍形成穩定的同心圓。忽必烈望著這自然與制度共同作用的奇觀,想起二十年前在開平府討論 “漢法” 時的爭論,如今磁脈台的鐵證,遠比言辭更有說服力。
蕭虎將《磁脈考》定稿封存,封面的蒙漢書名共用同一方磁石印 —— 印文 “同軌” 二字,無論從左讀蒙古文,還是從右讀漢文,都指向同一個意涵。海都的習字冊最後一頁,畫著磁脈台的全景︰漠北與中原的礦脈線在中央交匯,蒙古的帳幕與漢人的台榭沿脈而建,而那枚虎頭符節,正靜靜躺在中央,吸引著所有鐵粉向心聚攏。
“這磁石,” 忽必烈的聲音在暮色中格外清晰,“不問《周禮》與《大扎撒》,” 他的手指劃過震顫的鐵粉,“只認鐵屑歸心。” 蕭虎點頭,知道大元的制度,正如這磁脈台的引力 —— 不是抹去差異,而是讓蒙古的狼首紋與漢地的雙虎紋,在同一套規則下,共赴長治久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