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林悅盯著報告上那個陌生的化學名詞，突然想象著趙倩臨終前詭異的平靜——那不是解脫，而是藥物導致的肌肉癱瘓！
徐振國將一份檔案推到桌前︰"我們也一直在追查，趙倩是不是曾經和周正陽有染，所以慘遭滅口？"檔案里是幾張泛黃的照片，二十出頭的趙倩站在某個度假村門口，而她身後玻璃倒影里，隱約可見周正陽標志性的小指翡翠戒指。
"所以追查到了這段監控，"徐振國的聲音突然變得艱澀，"只是......"
"只是什麼？"林悅的指甲已經掐進掌心。
幕布上的畫面突然劇烈晃動，像是拍攝者遭到了襲擊。在最後一幀清晰的圖像里，可以看見趙倩突然轉身，朝跟蹤者舉起某個發光的物體——下一秒，屏幕變成雪花狀噪點。
"監控到了這，剩下的畫面就消失了。"徐振國關閉投影，"存儲這段視頻的硬盤被人用強磁鐵徹底擦除，技術部門只恢復了前37秒。"
林悅突然抓住關鍵︰"那押解她的人呢？當時負責轉監的獄警是誰？"
徐振國從檔案袋底部抽出一張處分決定︰"省監獄管理局副局長劉建軍，趙倩"死亡"當天是他親自押車。"他的手指重重敲在文件上，"但事發後，僅僅只是革職。"
"革職？"林悅幾乎是從牙縫里擠出這兩個字，"一條人命，就換來一紙免職通知？"
徐振國沒有立即回答。他走到窗前，厚重的防彈玻璃外是虛假的藍天白雲——這個深入地下三十米的安全屋，連陽光都是人造的。
"因為劉建軍是周正陽夫人的表弟。"他的倒影在玻璃上扭曲變形，"而那位夫人，恰好分管全省政法系統人事任免。"
林悅的眼前突然閃過趙倩最後那個微笑。現在她終于明白，那笑容里藏著的不僅是解脫，更是一個精心設計的局——用自己的死，點燃這場足以焚盡整個寧州腐敗網絡的烈火。
"徐省長，張明遠已經被控制住了。"
匯報的人聲音壓得很低，但在這間密閉的會議室里，每個字都像一記重錘砸在眾人心上。林悅猛地抬頭，看到門口站著一個穿深色制服的年輕警官，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徐振國緩緩放下手中的文件，鋼筆在桌面上輕輕一磕，發出清脆的聲響。他抬眼看向林悅，目光深沉而銳利︰"走，我們去一趟看守所，親自會會他。"
林悅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桌沿，指節微微發白。張明遠——這個名字在過去三個月里像幽靈一樣纏繞著她。寧州最大的地產商，周正陽的"錢袋子"，趙倩案的關鍵人物。現在，他終于落網了。
"現在就去？"陳志明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帶著警惕，"會不會太急了？他的律師團隊恐怕已經在路上。"
徐振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裝袖口，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所以要在他們趕到之前，先見一面。"他看向那位年輕警官，"小劉，安排特別通道。"
小劉點點頭，迅速掏出對講機低聲吩咐了幾句。林悅注意到他制服袖口有一道不起眼的血跡，已經干涸成了暗褐色。
走廊里的燈光忽明忽暗，腳步聲在空蕩的通道里回蕩。林悅跟在徐振國身後，注意到這位向來挺拔的省長此刻背影略顯佝僂，但步伐依然堅定。
"老師，"她忍不住低聲問，"您覺得張明遠會開口嗎？"
徐振國沒有立即回答。直到電梯門關閉，他才緩緩說道︰"張明遠是個聰明人，聰明人最懂得權衡利弊。"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某種令人不寒而栗的篤定，"現在周正陽已經放棄他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是什麼處境。"
地下車庫停著一輛沒有任何標識的黑色轎車。小劉拉開後車門時，林悅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這輛車顯然經常出入特殊場所。
車子駛出地下通道，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寧州的夜景依舊繁華，霓虹燈在高樓間流轉，絲毫看不出這座城市正在經歷怎樣的暗流涌動。
"我們不走主路。"徐振國對司機說道，"繞城西過去。"
林悅望向窗外，突然意識到他們正在避開所有可能有監控的主干道。徐振國的謹慎讓她心頭一緊——這意味著，即使是現在，他們依然處于被監視的危險中。
二十分鐘後，車子駛入一個看似普通的工業園區。但在第三排廠房前，司機突然拐進了一條隱蔽的小路，最終停在一棟沒有任何標識的灰色建築前。
"特別看守所，"小劉解釋道，"專門用來關押特殊嫌犯。"
進門時的安檢嚴格到近乎苛刻。林悅的手機、配槍甚至發卡都被暫時扣留，通過了三道金屬探測門才被允許進入。走廊兩側的牆壁上覆蓋著特殊的吸音材料，腳步聲被完全吞噬，整個空間安靜得令人窒息。
"他在3號審訊室。"一個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遞過來幾份文件，"體檢報告顯示他有輕微高血壓，但精神狀態穩定。"
徐振國接過文件快速瀏覽，突然皺眉︰"他要求見律師的次數？"
"零次。"工作人員的聲音帶著困惑，"從被捕到現在，他一句話都沒說過。"
這個反常的細節讓林悅和陳志明交換了一個眼神。像張明遠這樣的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律師的重要性——除非，他在等什麼。
審訊室的門被緩緩推開。
張明遠坐在審訊桌後，雙手隨意地搭在桌面上，手腕上的銬鏈在冷光燈下泛著寒光。他穿著橘紅色的囚服，但頭發依然一絲不苟地梳向腦後，仿佛只是來參加一場商務會議。
听到開門聲，他抬起頭，目光直接越過徐振國，落在了林悅身上。
"林市長，"他的嘴角扯出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好久不見。"
林悅的胃部一陣絞痛。上次見到這張臉，還是在寧陽新區的奠基儀式上，那時他意氣風發地舉著香檳，而周正陽就站在他身旁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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