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機騰空而起的瞬間，螺旋槳卷起的狂風將醫院樓下的綠化帶刮得東倒西歪。周維民站在黑色奧迪旁，高級定制的西裝下擺被氣流掀得獵獵作響。
他仰著頭，臉色鐵青地望著逐漸變成一個小黑點的直升機，右手死死攥著手機，指節泛白。
林悅隔著舷窗與他對視。
她看見周維民嘴唇蠕動，似乎在對著耳機下達什麼命令；看見他身後那些穿制服的人慌亂地跑向車輛；更看見那雙眼楮里翻涌的、毫不掩飾的殺意——那是一種猛獸被奪走獵物時的暴怒。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自己已經徹底成了周正陽一派的敵人。
"王小姐，"飛行員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空管要求我們立即飛往寧州機場，不得延誤。"
jessica點點頭，目光掃過機艙——覃楓躺在擔架上，臉色慘白如紙，冷汗不斷從額頭滲出。
jessica用濕巾小心擦拭他臉上的血跡，動作輕柔得像對待易碎的瓷器。王黎明和陳志明則警惕地盯著後方，手里緊握著手槍，仿佛隨時會有敵機追來。
"按空管指示行動。"林悅說。
直升機轉向，寧州市的輪廓在舷窗外漸漸清晰。夕陽的余暉給這座鋼鐵森林鍍上一層血色，高樓的玻璃幕牆反射著刺目的光，像無數雙冰冷的眼楮注視著他們。
二十分鐘後，直升機降落在寧州機場的備用停機坪。這里已經停著一架小型商務機，機身上"南港醫療"四個藍色大字格外醒目。
"快！"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推著擔架車沖過來，"傷者優先！"
jessica緊緊抓著覃楓的手不放，直到醫護人員強行將她拉開。"我跟你們一起走！"她聲音嘶啞，金色長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
"女士，這架飛機只載傷員和必要醫護人員，"空乘人員攔住她，"您可以乘坐下一班民航。"
覃楓虛弱地抬起手，指尖輕輕踫了踫jessica的臉頰︰"南港見......"
他的聲音輕得像一聲嘆息，卻讓jessica瞬間紅了眼眶。她突然俯身，在覃楓干裂的嘴唇上印下一個吻︰"你敢再丟下我試試。"
擔架被迅速推上舷梯，艙門關閉前，林悅看見覃楓努力轉過頭，對她做了個口型——"小心"。
商務機的引擎轟鳴著啟動，滑向跑道。
王黎明突然壓低聲音︰"不對勁。"
林悅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停機坪邊緣，幾個穿便裝的男人正快步向他們走來，手按在腰間，明顯藏著武器。
"周維民的人，"陳志明鏡片後的眼楮眯起，"來得真快。"
"分頭走，"林悅當機立斷，"老王，你跟我去b2出口；老陳，你掩護jessica去航站樓。"
幾人迅速分散。林悅最後看了一眼已經起飛的醫療專機，它在夕陽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朝著南港的方向遠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林悅的後背繃得筆直，手指已經悄悄摸向藏在腰間的配槍。停機坪的燈光將那幾個男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像是某種張牙舞爪的怪物。
"站住！"林悅厲聲喝道，聲音在空曠的停機坪上回蕩，"你們想干什麼？"
領頭那人腳步一頓，緩緩舉起雙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他約莫四十歲上下，穿著普通的深色夾克，面容剛毅，眼角有一道細長的疤痕。
"林市長，別緊張。"他的聲音低沉而平穩，"我們是徐省長派來保護你們的。"
林悅的指尖仍然扣在扳機上，目光銳利地審視著對方。
徐省長——徐振國，是省里少數幾個敢和周正陽唱反調的高層領導之一。但在這個節骨眼上，突然出現的"保護"，未免太過巧合。
"證件。"陳志明上前半步，擋在林悅前面，鏡片後的眼楮微微眯起。
領頭那人點點頭，動作緩慢地從內袋掏出一個黑色證件夾，翻開——省公安廳特勤處的徽章在燈光下泛著冷光，照片上的鋼印清晰可見。
"特勤處副處長，張毅。"他將證件遞給陳志明，"徐省長得知周維民調動了國安的人，特意讓我們來接應。"
林悅的目光在證件和陳志明之間來回掃視。陳志明仔細檢查了證件的每個細節，甚至用手指摩挲了鋼印的凹凸感，最後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緊繃的神經稍稍放松，林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掌心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周維民的人已經封鎖了機場出口，"張毅收回證件，語速加快，"我們準備了特別通道，車就在那邊。"他指向停機坪邊緣一輛不起眼的灰色面包車。
林悅和陳志明交換了一個眼神。三個月來的逃亡生涯，讓他們對任何"好意"都本能地保持警惕。但眼下，似乎也沒有更好的選擇。
"徐省長還讓我帶句話。"張毅突然壓低聲音，""漁網已經收緊，但魚兒還在深水區"。"
這句話像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林悅記憶中的某個匣子。
三個月前，在她被停職的前一晚，徐振國曾在電話里說過類似的暗語。當時她以為只是尋常的工作交流，現在想來......
"走吧。"林悅終于松開了按在槍上的手，但身體依然保持著隨時可以反擊的姿態。
張毅似乎理解她的戒備，主動走在前面帶路，保持著安全距離。他的幾個手下分散開來，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面包車比外表看起來要舒適得多，後排甚至配備了簡易的醫療箱。林悅注意到車窗玻璃的厚度異乎尋常——是防彈的。
"徐省長考慮得很周到。"陳志明意味深長地說，手指輕輕敲擊著車窗邊緣，發出沉悶的聲響。
張毅發動車子，駛離停機坪︰"周維民現在狗急跳牆了。你們在直升機上時，他已經下令封鎖所有出城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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