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的消毒水味濃得刺鼻，慘白的燈光在牆壁上投下冰冷的影子。覃楓躺在病床上，渾身纏滿繃帶，右臂打著厚重的石膏，左手指尖露出的部分泛著不健康的青紫色。心電監護儀發出規律的"滴滴"聲，屏幕上跳動的綠色線條是他生命唯一的喧囂。
林悅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三天沒換過的襯衫皺巴巴地貼在身上，眼下兩片青黑。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杯邊緣，茶水早已冷透，表面浮著一層細小的灰塵。窗外，寧州的夜色如墨，偶爾有救護車的警笛聲刺破寂靜。
門把手突然轉動的聲音讓林悅猛地抬頭。
一個高挑的身影站在門口，金色長發凌亂地散在肩頭，黑亮的眼楮瞪得極大，手里的路易威登包"啪"地掉在地上。
"覃......"jessica的嘴唇顫抖著，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我的上帝......"
三個月不見，這個曾經在南港市叱 風雲的女投行家此刻看起來像個迷路的孩子。她精心打理的妝容被淚水沖花，睫毛膏在臉頰上留下兩道黑色的淚痕。
林悅緩緩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聲響。兩個女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相接——一個憔悴不堪卻堅毅如鐵，一個光鮮亮麗卻崩潰如沙。
jessica踉蹌著撲到床前，手指懸在覃楓纏滿繃帶的臉龐上方，卻不敢觸踫。"怎麼會......"她的聲音碎成一片片，"上次見你，你還......"
記憶如潮水般涌來。三個月前那個雨夜，覃楓將她送到機場，他的側臉在候機廳的燈光下稜角分明。"我要留在寧州，"他當時說，聲音平靜得可怕，"這里將會是一場血戰，為了你的安全，還是離開這里吧。"
她當時以為這只是他慣常的過度保護——畢竟自從覃海入獄後，覃楓對身邊人的安全總是近乎偏執地關注。沒想到......
一滴滾燙的淚砸在覃楓的手背上。他的眼皮微微顫動，緩緩睜開。
"jess......"他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卻硬扯出一個微笑，"你......不該回來......"
這句話徹底擊碎了jessica的防線。她伏在床邊失聲痛哭，精心護理的金發在雪白的床單上揉成一團亂麻。"你這個混蛋！"她的拳頭輕輕砸在床邊護欄上，"你知不知道我這三個月怎麼過的？每天看著寧州的新聞，看到市長被停職，看到國安局抓人......"
林悅悄無聲息地退向門口，卻被覃楓的眼神攔住。他微不可察地搖了搖頭，然後艱難地抬起完好的左手，輕輕撫上jessica的發絲。
"對不起......"他的指尖穿過她的金發，動作輕得像觸踫易碎的泡沫，"但......現在更危險了......"
jessica猛地抬頭，妝容糊得一塌糊涂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華爾街精英特有的銳利︰"周維民是嗎？"她擦掉眼淚，從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我在香港查了三個月，他通過離岸公司轉移了至少兩億美元。"
文件摔在床上，最上面那張是周維民與一家名為"藍海資本"的離岸公司的資金往來記錄。林悅瞳孔一縮——這正是覃海當年追查的那條線索的延續！
"jess......"覃楓試圖撐起身子，卻疼得倒抽冷氣，"你不明白......"
"我明白得很！"jessica突然切換成流利的中文，聲音因激動而尖利，"你以為我只會花錢買包嗎？"她從內袋掏出一個u盤，"這里面有周維民過去五年所有的資金流向，包括他給那位"大人物"的每一筆賄賂！"
病房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只有心電監護儀的"滴滴"聲在回蕩。林悅和覃楓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他們追查多年的關鍵證據，竟被這個看似只懂享樂的女孩拿到了。
"我在高盛的反洗錢部門干了六年，"jessica突然笑了，笑容里帶著幾分狠勁，"周維民那點把戲，在我眼里就像幼兒園的涂鴉。"
覃楓的左手突然緊緊握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你暴露了嗎？"
"當然沒有，"jessica翻了個白眼，"我用了前男友的權限——那個麻省理工的黑客，記得嗎？"她突然俯身，幾乎貼著覃楓的耳朵，"但听著，周維民只是個前台，真正的"漁夫"是......"
病房門突然被推開，王黎明風風火火闖進來︰"不好了！周維民帶人包圍了——"
他的話戛然而止，警惕地盯著jessica︰"她是誰？"
"自己人，"覃楓艱難地撐起身子，"出什麼事了？"
"周維民帶人包圍了醫院，"王黎明從腰間掏出手槍，"說是有逃犯藏在這里。"
jessica突然站起身，從包里摸出一支口紅，旋開底部露出一個微型按鈕︰"我早料到了。"她按下按鈕，窗外突然傳來一陣引擎轟鳴，"我的飛機在樓頂等著。"
林悅震驚地看著這個突然變身特工般的女孩︰"你什麼時候安排的？"
"下出租車前，"jessica已經利落地幫覃楓解開監護儀，"我在華爾街學的第一課——永遠留好後路。"
覃楓苦笑著被她架起來，斷骨處傳來的劇痛讓他眼前發黑︰"jess......你還是......"
"還是這麼不听話？"jessica在他血跡斑斑的額頭上輕輕一吻，"歡迎認識真正的jessica•ong。"
王黎明已經推開消防通道的門︰"快走！電梯不安全！"
林悅最後看了一眼病房窗口——樓下已經停滿黑色suv，穿制服的人影正在集結。她突然想起什麼，從口袋掏出趙倩給的那支"口紅"，輕輕放在床頭櫃上。
"留個禮物給周局長。"她冷笑道。
當五人艱難地爬上頂樓時，直升機的螺旋槳已經卷起狂風。jessica金發飛揚，像個女武神般指揮著眾人登機。覃楓被安置在擔架上，卻死死抓著她的手不放。
"為什麼要回來？"風聲太大，他不得不提高音量，"你知道多危險嗎？"
jessica將耳朵貼近他染血的嘴唇，突然笑了︰"因為你說過，"她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血戰"的時候，家人應該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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