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約莫巴掌大小，表面打磨得光滑如鏡，在燈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
林悅沒有立即伸手，而是微微偏頭看向身旁的陳志明。
丈夫的臉色在宴會廳的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額角隱約可見細密的汗珠。
"張總太客氣了。"她聲音輕柔卻堅定，"無功不受祿，這禮物我們不能收。"
張明遠臉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隨即又舒展開來︰"林市長多慮了，不過是一斤普通的龍井，市價也就一千出頭。"
他故意將盒子打開一條縫，里面確實整齊地碼放著翠綠的茶葉，清香頓時溢了出來。"您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張某人了。"
宴會廳的嘈雜聲似乎在這一刻變得遙遠。
林悅注意到趙倩正站在不遠處與周楊低聲交談，兩人的目光不時往這邊瞟來。
更遠處，那個穿黑西裝的攝影師又舉起了相機，鏡頭在燈光下泛著冷光。
"既然張總這麼說..."林悅突然伸手接過盒子，指尖在檀木表面輕輕一滑，"那我按市價買下就是。"她從手包里取出錢包，數出十二張百元鈔票，"這是一千二，應該夠了。"
張明遠的表情像是被人當胸打了一拳。他下意識地後退半步，鈔票懸在空中，場面一時尷尬至極。
趙倩見狀快步走來，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林市長這是做什麼？"她笑著打圓場，酒紅色的裙擺像一團火在兩人之間晃動，"張總一片心意，您這樣太見外了。"
林悅將鈔票放在最近的餐桌上，順手拿起一杯清水抿了一口︰"正因為是心意，才更應該珍惜。"她環顧四周，聲音不高但足夠清晰，"現在中央三令五申要構建親清政商關系，我們做干部的更應該以身作則。"
周楊不知何時也走了過來，站在趙倩身後半步的位置。
他身上的古龍水味道過于濃烈，混合著宴會的酒氣，讓林悅不著痕跡地皺了皺眉。
"林市長原則性真強。"周楊的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不過朋友之間互贈些土特產，應該不算什麼吧？"
林悅微微一笑︰"周處長說得對，所以我才按市價購買。"她將檀木盒子遞給陳志明，"時間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各位雅興了。"
張明遠終于回過神來，臉上的肌肉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送送二位。"
穿過宴會廳的途中，林悅感覺到無數目光落在背上。
有好奇的，有驚訝的，更多的是審視與算計。
她能清晰地听到身後趙倩壓低聲音對周永康說︰"裝什麼清高..."
別墅門廊的燈光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夜風裹挾著花園里的花香拂面而來，吹散了身上沾染的煙酒氣。
張明遠站在台階上，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晦暗不明。
"林市長，"他突然開口，聲音壓得極低，"寧州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對大家都好。"
林悅正欲回答，陳志明卻上前半步，擋在了兩人之間︰"張總，今晚的宴會很好，謝謝款待。"
張明遠愣了一下，隨即意味深長地笑了︰"陳科長真是護妻心切啊。"他轉向林悅，"那盒茶葉...希望林市長喜歡。"
坐進車里，林悅才長舒一口氣。陳志明發動車子，雙手緊握方向盤，指節都泛了白。"沒事吧？"他聲音發緊。
林悅搖搖頭，打開檀木盒子仔細檢查。茶葉確實只是普通的龍井，但盒子的夾層卻異常厚重。她輕輕敲了敲底板，傳來空洞的回響。
"有問題？"陳志明緊張地瞥了一眼。
"先回家再說。"林悅合上盒子，望向窗外飛馳而過的夜景。
雲頂莊園的燈火在後視鏡里漸漸遠去，像一頭蟄伏的猛獸閉上了眼楮。
回到家，夫妻倆就坐在客廳里，盯著茶幾上的那個檀木盒子。
客廳的燈光有些昏暗，陳志明和林悅坐在沙發上，目光死死盯著茶幾上那個精致的檀木盒子。
盒子在燈光下泛著暗沉的光澤，上面雕刻的纏枝花紋在陰影中顯得格外詭異。
"要不...打開看看？"陳志明的聲音有些發緊，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沙發扶手。
林悅抿了抿嘴唇，沒有立即回答。
她的目光從盒子移到丈夫臉上，又移回盒子。
這個看似普通的茶葉盒，此刻卻像潘多拉的魔盒一般令人不安。
"開吧。"最終她點了點頭，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
陳志明深吸一口氣，伸手拿過盒子。檀木的觸感冰涼光滑，還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檀香氣息。
他輕輕打開盒蓋，里面整齊地碼放著翠綠的茶葉，清香頓時溢滿了整個客廳。
"看起來就是普通茶葉..."陳志明喃喃道，手指在茶葉上輕輕撥弄。
林悅突然伸手按住他的手腕︰"等等，底板好像有點問題。"
她接過盒子，仔細檢查著內部結構。果然，底板比正常厚度要厚上不少。
林悅的指甲在底板邊緣輕輕一劃，發現了一道幾乎不可見的縫隙。
"有夾層。"她的聲音驟然冷了下來。
陳志明立刻找來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沿著縫隙撬開底板。隨著一聲輕微的" 嗒"聲，底板被掀開，露出下面的暗格——
兩根金燦燦的金條整齊地躺在里面，在燈光下閃爍著刺眼的光芒。每根金條上都清晰地刻著"50g"和"999.9"的字樣。
"啪"的一聲，林悅猛地合上盒子，臉色瞬間變得煞白。
陳志明的手也在微微發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這是...這是..."陳志明的聲音哽在喉嚨里。
"栽贓。"林悅冷冷地吐出兩個字，眼神銳利如刀，"張明遠這是要坐實我們受賄的事實。"
窗外的雨突然下大了，雨點 里啪啦地打在玻璃上，像是某種不祥的預兆。
陳志明站起身，在客廳里來回踱步，每一步都踏得極重。
"我們得立刻處理掉這個。"他停下腳步，聲音發緊，"明天一早就上交紀委。"
林悅卻搖了搖頭︰"不行，這樣正中他們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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