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怎麼辦？"張明遠皺著眉頭，金絲眼鏡後的眼楮眯成一條縫。
他松了松領帶，昂貴的絲綢面料在他指間皺成一團。
趙倩的手指在紅木辦公桌上敲出沉悶的節奏，水晶指甲與實木踫撞發出"嗒、嗒"的聲響。
窗外，暮色已經籠罩了市政府大院，只有林悅辦公室的燈光依然明亮，像一座燈塔。
"看來，得下點血本了。"趙倩突然停下敲擊，指尖在桌面上劃出一道看不見的線。
張明遠身體前傾，手肘撐在膝蓋上︰"怎麼做？"他的聲音壓得極低，仿佛怕被什麼監听設備捕捉到。
"請他吃飯。"趙倩輕描淡寫地說，順手整理了一下鬢角的碎發。
張明遠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癱回沙發，意大利手工皮鞋在地毯上蹭出一道痕跡︰"又不是沒試過，"他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林悅和陳志明像防賊一樣防著我們。上個月以商會名義邀請的三次飯局，全都推說家里有事。"
趙倩站起身，走到窗前。她的倒影與遠處林悅辦公室的燈光重疊在一起︰"我再試一次。"她轉身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不過這次，我們換個方式。"
兩天後的早晨，陳志明在辦公桌上發現一封燙金請柬。請柬用厚重的宣紙制成，邊緣燙著暗紋，散發著淡淡的檀香。
"寧州市企業家協會...年度慈善晚宴..."他輕聲念著，手指在燙金字體上摩挲。
請柬內頁用漂亮的楷書寫著︰"特邀陳志明科長作為政府采購代表出席"。
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小張探頭進來︰"科長，剛接到政府辦通知，說這次慈善晚宴是市里重點活動，要求各相關部門派負責人參加。"
陳志明若有所思地合上請柬。他拿起手機，猶豫片刻後撥通了林悅的電話。
"慈善晚宴？"林悅的聲音透過電話傳來，背景音里是嘈雜的會議室，"我知道這個活動，已經辦了五年，確實是個常規安排。"她頓了頓，"你要是不想去..."
"不，我去。"陳志明打斷她，"既然是正常工作，推脫反而顯得心虛。"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也好。我那天有省委調研，結束後去接你。"
掛斷電話，陳志明重新翻開請柬。在落款處，他看到了熟悉的字跡——本次晚宴的聯絡人赫然是張明遠。
晚宴當天，寧州國際酒店的水晶吊燈將宴會廳照得如同白晝。
陳志明穿著深色西裝走進會場，立刻有服務員迎上來。
"陳科長，這邊請。"服務員引導他穿過人群，"您的座位在主桌。"
陳志明腳步一頓︰"主桌？"
"是的，您是今晚的特邀嘉賓。"服務員微笑著解釋，"張會長特意安排的。"
主桌上已經坐了幾個人，陳志明認出了幾個市里重要部門的領導。而正中央的位置空著，名牌上寫著"趙倩"。
"陳科長！"張明遠從人群中走來，今天他難得地沒戴眼鏡，穿著深藍色三件套，胸前別著一枚小小的慈善徽章，"感謝賞光！"
陳志明禮貌地握了握他伸來的手︰"張會長客氣了，這是工作。"
"是是是，"張明遠笑著點頭，"今晚主要是為山區兒童募捐，不談工作。"他引著陳志明入座，"趙副市長臨時有個會議，要晚些到。"
宴會開始後，服務員端上一道道精致的菜肴。
陳志明注意到，每道菜都刻意避開了公務接待的標準上限，卻又處處彰顯著低調的奢華——松茸湯用茶盅盛放，澳洲龍蝦做成小巧的春卷，連魚子醬都偽裝成了普通的蘸料。
"陳科長，"坐在他右手邊的教育局副局長舉杯，"听說您最近在規範采購流程？這可是利國利民的好事啊！"
陳志明剛要回應，張明遠就插話道︰"老李，今晚說好不談工作的。"他轉向陳志明，壓低聲音，"其實我們商會一直想請陳科長做個講座，講講新規下的采購流程..."
就在這時，宴會廳的大門打開，趙倩款款走入。
她今天穿了一件墨綠色的旗袍，發髻松松挽起，比平日少了幾分官氣，多了幾分柔和。
"抱歉各位，臨時有個協調會。"她微笑著致歉，目光在掃過陳志明時微微一頓，"我沒遲到太久吧？"
晚宴進行到一半，慈善拍賣環節開始。趙倩作為在場最高領導，被請上台致辭。
"今晚我們共募集到善款三百八十萬元，"她站在聚光燈下，聲音溫柔而有力，"將全部用于山區學校的建設。"
台下響起熱烈的掌聲。陳志明也跟著鼓掌，卻注意到張明遠悄悄離席了。
"陳科長，"一個服務員突然俯身在他耳邊說，"趙副市長請您結束後到二樓茶室一敘，說是關于下周采購工作會議的事。"
陳志明眉頭微皺。他環顧四周，發現趙倩已經不在台上，而張明遠也不知去向。
手機在口袋里震動，是林悅發來的信息︰"調研結束了，二十分鐘後到酒店接你。"
陳志明回復︰"好，我在大堂等你。"
他起身準備離開，卻被服務員攔住︰"陳科長，茶室在這邊..."
"替我向趙副市長道個歉，"陳志明禮貌而堅定地說，"家里有點急事，工作的事明天辦公室談。"
走出宴會廳，陳志明長舒一口氣。電梯門關上的瞬間，他仿佛看到張明遠從二樓走廊一閃而過，手里還拿著什麼文件。
第二天一早，陳志明剛到辦公室，就發現桌上多了一個精致的禮盒。盒子里是一支萬寶龍鋼筆，下面壓著一張卡片︰"感謝支持慈善事業——寧州市企業家協會"。
他拿起電話，正要叫小張進來，門卻被推開了。鄧姐站在門口，今天難得地沒穿她那標志性的紅色套裝，而是一身素雅的灰色。
"陳科長，"她的語氣出奇地平和，"趙副市長讓我來取昨晚慈善晚宴的資料，說要準備簡報。"
陳志明不動聲色地將禮盒放進抽屜︰"什麼資料？"
"就是..."鄧姐的視線在辦公室里掃了一圈，"晚宴上的發言材料啊，照片什麼的。"她突然壓低聲音，"趙副市長說，您要是方便，十點去她辦公室一趟，關于...那支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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