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轉頭，看到兩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正互相攙扶著走來。
張師傅額頭上貼著紗布，李阿姨的左臂吊著繃帶，兩人的衣服都濕透了，卻執意要回到現場。
"我們的東西還在里面啊！"李阿姨聲音顫抖，"一輩子的積蓄，還有老照片..."
林悅心頭一緊，快步上前扶住老人︰"李阿姨，現在太危險了，您先到雨棚下避一避。"
"林市長..."老人渾濁的眼中噙著淚水，"我老伴的遺像還在屋里，那是唯一的一張了..."
覃楓突然開口︰"具體是哪一戶？幾樓？"
"302，就在那個角落。"李阿姨指向廢墟的一處。
覃楓二話不說，脫下西裝外套遞給林悅，卷起襯衫袖口就朝廢墟走去。
林悅下意識地抓住他的手臂︰"太危險了！"
他的手臂溫熱而有力，雨水讓皮膚觸感更加清晰。
覃楓回頭看她，眼神堅定︰"很快回來。"說完便掙脫她的手，大步走向廢墟。
林悅站在原地，手中還拿著他的外套。那上面殘留著淡淡的木質香氣和體溫，讓她一時恍惚。
陳志明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我去幫忙。"說完也跟了上去。
雨幕中，兩個男人的身影在廢墟上忙碌。
覃楓指揮著救援人員小心搬開碎石，陳志明則安撫著周圍的居民。
林悅看著這一幕，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呼吸變得困難。
"林市長！"街道辦主任匆匆跑來，"醫院那邊又來電話了，問這兩位老人什麼時候回去檢查。"
林悅回過神來︰"告訴他們，等找到重要物品就送老人回去。"
半小時後，覃楓和陳志明一前一後回來了。
覃楓的白襯衫已經濕透，緊貼在身上，隱約可見結實的肌肉輪廓。
他手里拿著一個沾滿泥水的相框，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著。
"找到了。"他走到李阿姨面前，將相框遞過去，"玻璃碎了，但照片沒事。"
老人顫抖著接過相框，淚水奪眶而出︰"謝謝...謝謝你們..."
覃楓微微一笑，轉向林悅︰"林市長，我認為需要立即啟動應急安置方案。sk集團可以出資，今晚就把所有危房里的居民轉移到安全住所。"
林悅剛要回答，陳志明突然插話︰"民政局已經協調了附近的招待所，但床位不夠。"
"那正好。"覃楓不假思索地說，"我們集團在寧州有幾套空置的公寓，可以暫時安置一部分居民。"
雨越下越大，敲打在臨時雨棚上，發出密集的聲響。
林悅看著眼前兩個渾身濕透的男人，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最終她點點頭︰"好，先確保所有人安全。長遠方案我們再議。"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里，三人分工合作。
陳志明負責與民政局對接，安排老人和孩子的臨時住所；覃楓則調來了公司的車輛和人員，協助轉移居民；林悅坐鎮指揮中心，協調各方資源。
直到傍晚，雨勢才漸漸變小。
最後一批居民被安全轉移，現場終于恢復了平靜。
林悅站在空蕩蕩的家屬院中央，疲憊感如潮水般涌來。
她的西裝外套早已濕透，頭發也凌亂地貼在臉上。
"喝點熱水。"陳志明不知何時出現在她身邊，遞來一個保溫杯。
林悅接過杯子，溫熱透過杯壁傳到她冰涼的指尖。
她抬頭看向丈夫，發現他的眼鏡上滿是水珠，襯衫領口也被雨水浸得變了色。
"志明..."她輕聲喚道，卻不知該說什麼。
陳志明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回家吧，孩子們該擔心了。"
"林市長。"覃楓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換了一件干爽的襯衫，但頭發還是濕的，"我已經安排人24小時值守，防止次生災害。另外..."他頓了頓，目光在陳志明身上短暫停留，"關于家屬院改造的事，我想盡快推進。"
林悅握緊手中的杯子︰"明天上午九點，市政府會議室，我們詳細討論。"
覃楓點點頭，轉向陳志明︰"陳先生，今天合作愉快。"
兩個男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火花迸濺。
最終，陳志明微微頷首︰"覃總很有行動力，佩服。"
回程的車里，沉默像一堵無形的牆，將林悅和陳志明隔開。
雨滴敲打在車窗上，形成一道道蜿蜒的水痕。
林悅望著窗外模糊的景色，思緒紛亂如麻。
"他是個有能力的人。"陳志明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出奇。
林悅心頭一跳︰"嗯，sk集團實力很強。"
"我不是說這個。"陳志明轉動方向盤，車子拐過一個彎，"我是說，他看你的眼神。"
林悅的手指緊緊攥住安全帶，指節泛白︰"志明，我..."
"不用解釋。"陳志明目視前方，"我只是想告訴你，我看到了。"
車子駛入小區，停在家門口。
雨已經停了，空氣中彌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林悅坐在車里，沒有立即下車。
她想起覃楓在雨中走向廢墟的背影，想起他遞給老人相框時溫柔的眼神，想起他說"今晚就安置所有人"時不容置疑的語氣。
"志明，"她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幾乎听不見，"如果有一天..."
"回家吧。"陳志明打斷她，解開安全帶，"孩子們等著呢。"
推開家門，溫暖的光線撲面而來。小雨和小杰飛奔過來，一個抱住她的腿，一個拽著她的手臂，七嘴八舌地問著今天發生的事情。
林悅蹲下身，將兩個孩子緊緊摟在懷里，深深呼吸著他們身上熟悉的兒童沐浴露香氣。
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什麼。
生活不是童話，沒有完美的騎士和簡單的選擇。有的只是雨中的廢墟，濕透的衣衫，和這個等待她歸來的家。
夜深了，孩子們早已睡去。
林悅站在陽台上，望著雨後清澈的夜空。
手機屏幕亮起，是覃楓發來的消息︰「所有居民已妥善安置。明天見，林市長。」
她看著那條消息許久，最終只回復了一個字︰「好。」
然後她關上手機，走回臥室。
陳志明已經睡著了，呼吸平穩而深沉。
林悅輕輕躺下，在黑暗中凝視丈夫的輪廓，直到睡意將她帶入無夢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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