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陽光透過會議室的落地窗灑進來，將實木長桌照得發亮。
林悅揉了揉太陽穴，昨晚只睡了不到四個小時，此刻太陽穴還在隱隱作痛。
她端起咖啡抿了一口，苦澀的液體滑過喉嚨，卻驅散不了那股縈繞不去的疲憊。
門被輕輕叩響，秘書小張探頭進來︰"林市長，覃總到了。"
"請他進來。"林悅放下咖啡杯，下意識整理了一下衣領。
覃楓邁著輕快的步伐走進會議室，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藍色西裝，襯衫領口敞開，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奕奕，仿佛昨晚那個在雨中奔波的人不是他。
陽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輪廓，連發梢都泛著健康的光澤。
林悅不禁在心中感嘆︰年輕真好。
"早，林市長。"覃楓在她對面坐下，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昨晚休息得如何？"
"還行。"林悅簡短地回答，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談。
她翻開面前的文件夾，"關于家屬院改造的事，我讓住建局連夜整理了一些資料..."
"昨晚我做了一件好事，"覃楓突然打斷她，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林市長拿什麼賞我？"
林悅的手指頓在文件上，一時語塞。
陽光照在覃楓的臉上，將他琥珀色的瞳孔映得近乎透明，那里面盛滿了她讀不懂的情緒。
"覃總說笑了。"她最終說道，聲音比想象中要干澀，"這是我們應該共同解決的問題。"
覃楓輕笑出聲︰"我只是開玩笑，林市長別介意。"他的笑聲低沉悅耳，在安靜的會議室里格外清晰。
林悅抿了抿唇，正要繼續討論方案，覃楓卻再次開口︰
"其實，我來是想跟你告別的。"
"告別？"林悅的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你不是說今天要跟我繼續討論家屬院改造的事嗎？"
她皺起眉頭，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過度，又補充道︰"項目才剛剛開始..."
覃楓無奈地兩手一攤，修長的手指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骨節分明︰"是的，可是公司臨時有事情，我不得不回去處理一下。"
他向前傾身，手肘撐在桌面上，這個動作讓他離林悅近了一些，近到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氣︰"林市長，你放心吧。我這次回去，也是主要和股東們討論資金的事情。"
他的聲音放低，帶著安撫的意味，"雖然sk目前效益不錯，但是要一下子拿出那麼多錢，跨行做房地產，我得征求股東們的意見。"
林悅垂下眼楮，掩飾住那一閃而過的失落。她翻動文件的手指有些僵硬︰"理解。那大概需要多久？"
"就三四天左右。"覃楓靠回椅背，"我已經安排副總留在寧州，繼續跟進服裝廠的前期工作。家屬院的事..."他停頓了一下，"等我回來再詳談。"
陽光在兩人之間的桌面上投下一道明亮的分界線，仿佛劃出了兩個世界。
林悅看著覃楓放在桌面上的手，那雙手昨晚曾在雨中為她扶起跌倒的老人，曾小心翼翼地擦拭沾滿泥水的相框。
現在，它們即將離開寧州，回到南港那個繁華的世界。
"好。"她最終說道，聲音恢復了市長的沉穩，"那我們等你回來。"
覃楓似乎想說什麼，嘴唇微微動了動，最終卻只是點了點頭。
他站起身，西裝褲熨帖的線條勾勒出修長的腿部輪廓︰"走之前，我想再去看看家屬院。"
"現在？"
"嗯。"覃楓的目光落在窗外，"趁陽光正好。"
二十分鐘後，林悅的車停在家屬院門口。
昨夜暴雨的痕跡還未完全消退，地面上積著大大小小的水窪，倒映著湛藍的天空。
警戒線依然拉著，但已經有工人在清理現場。
"小心。"覃楓自然而然地伸手扶住林悅的手肘，幫她跨過一處泥濘，"地面還很滑。"
他的手掌溫暖干燥，與昨晚雨中冰冷的觸感截然不同。
林悅不著痕跡地抽回手臂︰"謝謝。"
他們沿著家屬院的主干道慢慢走著，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幾個沒被轉移的老人坐在樹下乘涼，見到他們，熱情地打招呼。
"林市長！覃總！"昨天那位李阿姨小跑過來，手里還捧著那個被擦干淨的相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我老伴的照片一點都沒濕！"
覃楓微笑著接過相框，仔細端詳︰"您先生很英俊。"
"那可不！"老人驕傲地說，"他是廠里最好的技術員，當年還去德國學習過呢！"
林悅站在一旁，看著覃楓與老人親切交談的樣子。
陽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勾勒出完美的輪廓線，連睫毛都在發光。
他對待老人的耐心和尊重，不像是一個只追求利潤的商人會有的品質。
告別老人後，他們來到坍塌的3號樓前。
工人們正在加固相鄰的樓體，電鑽聲此起彼伏。
"這里。"覃楓突然指向一處，"可以建一個小廣場，保留這些老梧桐樹。"他的手指在空中劃出一個弧形，"老人們可以在這里下棋聊天，孩子們有地方玩耍。"
林悅順著他的指向望去，仿佛看到了那個尚未成型的畫面︰"想法很好，但預算..."
"值得。"覃楓簡短地說，目光掃過斑駁的牆面，"有些東西，不是用錢能衡量的。"
這句話讓林悅心頭一顫。
她轉頭看向覃楓，發現他正凝視著遠處，眼神悠遠，像是在看什麼她看不見的東西。
"你父親...當年也住在這里嗎？"她輕聲問。
覃楓收回目光，嘴角勾起一抹苦笑︰"不，他住在廠區宿舍。但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有他付出的心血。"他頓了頓，"他去世前最後的心願，就是看到廠區和家屬院重新煥發生機。"
林悅突然明白了覃楓對這個項目的執著。
這不僅是一筆商業投資，更是一個兒子對父親的承諾。
"他會為你驕傲的。"她輕聲說。
覃楓轉頭看她，陽光在他眼中投下細碎的金色光點︰"希望如此。"
他們沉默地站了一會兒，只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在耳邊回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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