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宮的晨霧似一匹被揉皺的素絹,纏在含章殿的飛檐斗拱間,將鎏金銅鈴的清響也浸得溫潤。
卯時的更鼓聲剛過,殿內已燃起南海沉香,煙氣裊裊中,宋文帝劉義隆的龍袍下擺掃過御案,帶起一陣細碎的金鱗反光 —— 那是新繡的日月紋,針腳里還藏著昨夜未干的藥香。
御案中央,一片殘破的黑色絲帛正泛著冷光。
那是辛棄疾派人快馬三日夜送達的北魏帝王旗殘片,狼頭圖騰的金線雖已發黑,卻仍能辨認出被刀劈的裂痕。
旗幟邊緣還凝著暗紅的血痂,像極了《史記•衛霍列傳》里取單于旗鼓的記載。
“諸位愛卿,” 文帝的聲音帶著晨起的沙啞,卻難掩震顫,他抓起那片殘旗,興奮說道。
“辛幼安于黃河岸大破拓跋燾主力!斬敵兩萬,繳獲牛羊萬頭,更將這魏狗的龍旗斬落馬下 —— 此等功績,堪比衛霍北擊匈奴,光我大宋天威!”
話音未落,左僕射王弘已老淚縱橫。
這位三朝老臣踉蹌著上前,枯瘦的手指撫過殘旗的裂痕,忽然對著北方深深一揖,袍角掃過地磚上的燭淚。
“陛下!臣仿佛看見檀道濟將軍在天有靈,正撫掌而笑啊!”
他顫抖著從袖中取出一卷泛黃的賬冊,“元嘉七年,檀公唱籌量沙退敵,庫房僅余三日糧草;如今辛將軍破敵,卻已能將繳獲的粟米分發給淮泗流民 —— 此非天賜良將,實乃大宋社稷中興之兆!”
吏部尚書江湛緊隨而出,廣袖上的流雲紋掃過案上的捷報,露出 \"飛虎軍屯田歲入十萬石\" 的朱批。
“陛下,臣請奏!” 江湛朗聲道,“辛將軍不僅善戰,更懂固本之策。其《九議》中‘兵農合一’之論,恰如趙充國屯田湟中,既足軍食,又安邊民。如今江淮已有十二處屯所,畝產超前朝三成,當速速推廣至青、兗諸州,仿管仲‘相地而衰征’之法,使百姓知耕戰之利!”
“江尚書所言極是!” 右衛將軍沈慶之的鐵甲突然踫撞出銳響,這位鬢發霜白的老將猛地按劍,甲葉間露出的箭傷疤痕在燭火下明暗交錯。
“臣願領兵北上,配合辛將軍收復河南!昔年臣隨檀公征戰,嘗見洛陽城破時的殘垣,如今若能親手修復太學石碑,死亦瞑目!”
殿中附和之聲如潮,唯有御史中丞袁淑立在角落,玉柄麈尾的獸首已被手心的冷汗浸得發暗。
袁淑望著那片北魏龍旗殘片,忽然想起三個月前,自己還在奏折中寫 “江北流民難堪大用”,其後又不斷打壓,此刻只覺臉頰滾燙,像是被 “過則勿憚改” 的字句反復抽打所成。
文帝抬手壓下眾聲,目光落在袁淑身上時,忽然輕笑︰“袁愛卿似有話說?”
袁淑渾身一震,“撲通” 跪倒在地,錦袍前襟瞬間沾濕。
“臣罪該萬死!” 他額頭重重磕在金磚上,回聲在殿中蕩開,“臣此前短視,以地域之見誹議忠良,實乃井底之蛙!辛將軍‘空心敵台’固邊之策,暗合墨子守城之術。‘游騎傳烽’之法,可比趙奢築壘秦軍敵前終嬴閼與之戰 —— 此等文武全才,實乃我大宋霍去病再世,臣願領罪謝過,親往淮西助其推行屯田!”
這番話讓殿中群臣皆驚。
要知袁淑素以清高傲物聞名,當年連彭城王劉義康都敢當面駁斥,如今竟自請前往邊陲,可見其悔悟之深。
文帝望著伏在地上的袁淑,忽然想起《左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