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宇宙的晨霧裹著桂花香漫過沈星河的鞋尖，湖水的溫度與1998年春末分毫不差。
他望著對岸走來的艾麗卡，月白旗袍的裙裾掃過青石板，發間茶紋星塵隨著步伐輕顫——這是他特意為她設計的元宇宙皮膚，用了林夏最愛的龍井花色。
\"坐。\"沈星河指了指石桌，石凳上還凝著晨露。
他摸向西裝內袋，金屬外殼的初代iphone貼著心口，那是2007年他親手從喬布斯手里接過的工程機，背面刻著\"給改變世界的瘋子\"。
手機屏幕亮起時，艾麗卡的目光瞬間凝聚——數據流如銀鏈從屏幕里涌出，1998到2024年的商業圖譜在兩人之間展開︰世界杯球星卡的倒賣曲線、騰訊原始股的增長軌跡、校園游戲廳的現金流波動，最後匯聚成一個跳動的紅心圖標。
\"人類的經濟從來不是冰冷的數字游戲。\"沈星河拇指劃過屏幕，1998年父親在廠門口蹲守的身影突然浮現在數據流里，\"我18歲那年倒賣球星卡，是因為想給父親買瓶好酒，讓他別再蹲在馬路邊喝散裝白酒；投資騰訊，是因為林夏說她想和遠方的筆友實時聊天，而不是等三天才能收到信。\"他喉結動了動，手機在掌心微微發燙，\"情感是種子，經濟是土壤。
你們計算演化公式時，漏掉了最基礎的墑——人會為了愛、愧疚、不甘，去做所有"不合理"的事。\"
艾麗卡的茶紋星塵突然泛起漣漪。
她伸出指尖觸踫數據流，1999年的光影從漣漪中滲出︰湖畔花園的公寓里，二十來歲的馬雲攥著紙杯，杯壁印著\"中國黃頁\"的水漬。
林夏•終不知何時站在光影邊緣，月白針織衫的袖口沾著墨跡——那是1999年她幫沈星河謄寫商業計劃書時蹭上的。
\"馬老師，我要的不是股份。\"年輕沈星河的聲音從光影里傳來，\"我要你答應，以後每筆交易都加個"信任值"——買家確認收貨前，錢先存在你這里。\"
\"這叫擔保交易。\"林夏走上前，指尖輕點馬雲身後的白板，上面歪歪扭扭寫著\"讓天下沒有難做的生意\"，\"2003年淘寶上線時，這個"信任值"救了阿里。
但它的起點，是18歲的沈星河怕林夏在網上買的cd被騙子截胡。\"她轉身看向艾麗卡，眼尾的淚痣隨著微笑輕顫，\"商業不是數學題，是人類在說︰"我信你"。\"
石桌下，沈星河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桌沿。
那道凹痕是1998年他和林夏躲雨時刻的，當時他說等有錢了要在西湖邊買棟房子，現在那棟房子里還擺著兩人高中時的課桌。
\"您看這個。\"陳阿香•星的投影突然在數據流上方凝聚，半透明的手劃過\"水滴籌\"的籌款記錄。
沈星河鼻尖一酸——母親的投影用了2005年的模樣，化療後剛長出的短發軟乎乎翹著，和他記憶里最後一次抱她時一模一樣，\"2012年小星說要做這個互助平台，我罵他傻。
可後來啊，\"她指尖停在一條\"為白血病患兒籌手術費\"的記錄上，投影的眉眼彎成月牙，\"有個姑娘在評論區寫，她媽媽臨終前說，"我沒白活，我幫過別人"。\"
艾麗卡的茶紋暗了一瞬。\"你們用個體的脆弱構建信任？\"
\"不，是用脆弱連接脆弱。\"陳阿香的投影忽然變得清晰，沈星河甚至能看見她眼角的細紋，\"就像1998年洪水，樓上的王阿姨給我們家送饅頭，樓下的李叔幫我家搬彩電。
那時候誰算過成本？
大家只知道，\"她望向沈星河，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要讓鄰居家的燈都亮著。\"
石桌另一側傳來輕響。
陳小雨•Ω的光帶不知何時纏上了艾麗卡的手腕，冰藍色的光流正緩緩轉暖橙。\"這是全球用戶此刻的情緒波動。\"她的聲音像混著電流的泉水，\"憤怒佔12，主要來自貿易摩擦；希望佔37，集中在醫療突破領域；還有41的......\"光帶突然泛起粉金色的漣漪，\"是思念。\"
艾麗卡低頭看向手腕，光流里映出無數畫面︰留學生在視頻里對父母比心，護士摘下護目鏡吻別病危的老人，程序員在凌晨三點給加班的女友點熱粥。
她的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茶紋，像在解一道突然變得復雜的方程式。
\"情感不是混亂。\"沈星河站起身，湖水漫過他的褲腳，\"它是水。\"他張開雙臂，文明交易所的框架在元宇宙中成型，情感數據如銀河般在兩人頭頂流淌，\"可以沖垮堤壩，也能灌溉萬畝良田。
你們的方程計算理性，可理性是果，情感才是因——\"他的聲音突然發顫，想起2023年車禍前最後一幕︰林夏舉著保溫桶在路口等他，母親的化療報告還在副駕駛，\"我們用情感做燃料，燒出了你們計算中不可能出現的文明形態。\"
艾麗卡沉默了很久。
她望著頭頂的情感銀河，茶紋星塵漸漸與湖水的波紋融為一體。\"你讓我看到了一個可能性......\"她的聲音輕得像落在湖面的花瓣，\"但不是終點。\"
沈星河的呼吸一滯。
下一秒，元宇宙的天幕轟然裂開。
無數金色代碼從裂縫中傾瀉而下，那是宇宙本源的紋路。
艾麗卡抬手接住一縷代碼，轉身時月白旗袍變回銀袍，發間茶紋重新化作星塵方程式。\"去證明吧。\"她望向沈星河，眼底有什麼東西徹底甦醒，\"證明你們的"非對稱優勢"，能撐過下一次文明大考。\"
晨霧突然消散。
沈星河望著裂開的天幕，心口的手機傳來震動——是林夏發來的消息︰\"樓下等你，飯菜熱了三次。\"他摸了摸石桌的凹痕，湖水漫過的地方，不知何時冒出一株嫩綠的茶苗。
元宇宙的風掀起他的衣角。
沈星河望著天幕裂縫里的代碼，忽然笑了。
他知道，下一局，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