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無他︰一是武戰台自帶的防護罩,根本不可能抵擋得了五印以上源師全力交鋒所產生的能量沖擊!那逸散出的余波,足以毀滅半個青萍城!
二是這武戰台對于高階源師而言,實在太過狹小,根本不足以讓他們放開手腳施展強大的源術!
“唉!糊涂了!”南震海猛地一拍自己額頭,力道之大發出清脆聲響,似乎想用疼痛讓自己冷靜下來。他急聲對身旁同樣面色凝重的南震瑾道︰
“三弟!快!立刻傳音給四妹、五妹!讓她們火速召集家族中所有五印以上的長老、客卿!全部過來!不惜一切代價,加固武戰台的防護大陣!快!!”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事已至此,阻止戰斗已不可能,唯有盡全力加固防御,希望能將破壞控制在最小範圍!否則,青萍城今日必遭大劫!
空中,小溫見惡首身形升空,氣勢不斷攀升,她自然毫不示弱。
素手輕輕一揮,周身氣流盤旋纏繞,托舉著她的身軀,若御風而行的仙子,又似一柄即將出鞘的冰封神劍,扶搖直上!衣裙飄飛,獵獵作響,那股冰冷的鋒銳之氣,直沖雲霄,與惡首的凶戾煞氣分庭抗禮!
柳如山死死盯著小溫那看似輕盈實則蘊含著無上真意奧妙的動作,眼楮一眨不眨,心中掀起驚濤駭浪︰“引動天地之風,如臂指使……這才是真正的風之真意的運用啊!我與小溫師傅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還沒等他從這震撼的感悟中回過神,高空之上的惡首已然動手!
他沒有絲毫遲疑,對著下方的小溫,凌空一記手刀,輕描淡寫地劈下!
隨著他這個動作,那橫亙天際的百余丈混沌巨刃,發出一聲撕裂蒼穹的恐怖厲嘯,攜帶著斬滅萬物、屠戮蒼生的可怕意志,順應著他手刀劈落的角度與軌跡,轟然斬落!
“嗡嗡嗡——!!!”
巨刃尚未真正落下,其蘊含的恐怖力量已然讓空間不堪重負!
刀刃所過之處,虛空發出沉悶如牛吼般的嗡鳴,空間像是柔軟的布帛般被強行擠壓、折疊,堆積起一層層清晰可見的褶皺!幾息之後,那被極致壓縮折疊的空間達到了承受的極限!
“砰砰砰砰——!”
一連串密集的、如同琉璃鏡面被硬生生砸碎的爆裂聲炸響!在巨刃兩側那層層疊疊的空間褶皺處,空間徹底崩裂開來,露出一道道長短不一、扭曲猙獰的黑色裂隙!
透過那些裂隙,甚至能隱約看到此方天地之外那光怪陸離、五彩斑斕卻充滿毀滅氣息的空間亂流!毀滅性的能量氣息從裂隙中絲絲泄露出來,更添末日般的景象!
而此時,小溫才剛剛升空不久,高度遠不及惡首。她輕抬螓首,冰藍色的眼眸倒映著那斬裂空間、沛然降下的巨刃以及周圍那一片破碎的虛空。她面沉如水,雙手于胸前迅速合十,結出一個玄奧復雜的印訣。
隨著她印訣完成,那柄懸于她上方的百余丈冰晶巨劍,發出一陣清越悠長的劍鳴,仿佛沉睡了萬古的神兵驟然甦醒!
劍身一震,磅礡浩瀚的源氣如同決堤的天河,奔涌浩蕩,傾瀉而下!
但這股力量並非直接硬撼那毀滅巨刃,而是以一種更為玄妙的方式,如同無形巨手撫過褶皺的綢緞,所過之處,那被巨刃威壓擠壓折疊而起的一層層空間褶皺,竟被強行撫平、彌合!
那一道道猙獰可怖的空間裂隙,也被至寒的源氣瞬間凍結、填充、抹平!
天空之中,出現了一幅奇詭壯麗的畫面︰一邊是巨刃斬落,空間破碎,亂流隱現,如同毀滅降臨;另一邊是冰河倒卷,寒流奔涌,撫平創傷,修復虛空!
一破一立,一毀一復,兩種極致的力量在天空中展開了超越了簡單踫撞的、更為驚心動魄的源師巔峰層面的較量!
能量轟鳴聲、空間破碎與彌合之聲響徹天地,整個青萍城都在微微震顫!所有目睹這一切的人,無論修為高低,皆心旌搖蕩,目瞪口呆,仿佛目睹了一場神跡……或者說,一場神罰!
真打起來了!
融烈猛地仰起頭,蒼老的臉龐上,那一道道深如溝壑的皺紋劇烈地擠壓、扭結在一起,仿佛千年老樹的虯枝樹皮,在驟起的風暴中痛苦地蜷縮。
他的眼眸深處,倒映著高空中那兩團驟然爆裂、瘋狂踫撞的源氣光輝,驚駭與一種“果然如此”的無奈沉甸甸地交織著。他干裂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幾乎听不見地喃喃︰“瘋了…真是瘋了…”
一旁的的路遙重重地嘆了口氣,那嘆息里浸滿了無力回天的疲憊。他抬手用力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聲音低沉,幾乎像是在自言自語︰“就不能…就不能再等一刻嗎?哪怕再多等一盞茶的功夫也好啊!
雲宗主頃刻便至,這麼多年了,你這火燎眉毛的性子,怎麼就一丁點都改不了!”
他的指尖還殘留著方才急速運轉源力傳訊時的微熱,那是對小溫發出的一個極其隱晦的眼色——命令他立刻以秘法向遠在千里之外的御氣宗宗主雲霓裳求援。
誰能料到,那惡首竟如此狡詐暴戾,根本不給人周旋的時機,而小溫平日里看著還算沉靜,骨子里那份屬于風象護法的驕傲卻是一直存在著,面對如此赤裸的挑釁與壓迫,他怎麼可能忍氣吞聲?
就在路遙思緒電轉的剎那,高空之上的對峙已然徹底崩裂!
惡首發出一聲撕裂長空的獰笑,周身翻滾的漆黑源氣如同沸騰的墨海,一柄猙獰無比的巨型源氣刀刃憑空凝現,刀身纏繞著道道血色紋路,帶著鬼哭狼嚎般的尖嘯,悍然劈落!那威勢,仿佛要將整個青萍城的天穹一分為二!
面對這毀天滅地的一擊,小溫那雙清冷的眼眸中非但毫無懼色,反而迸射出銳利如劍的戰意。
她一聲清叱,周身青光爆涌,精純無比的風屬性源氣奔騰流轉,瞬息間在她身前凝聚成一柄修長剔透、宛如青玉琢成的巨劍。劍鋒輕顫,發出龍吟般的嗡鳴,毫不退避地迎著那巨刃直刺而上!
巨刃與長劍,一者污穢狂暴,一者清冽鋒銳,于萬丈高空轟然對撞!
“轟——!!!”
並非金鐵交鳴的脆響,而是一聲沉悶到極致、仿佛兩顆星辰悍然相踫的恐怖巨響!
剎那間,無法用言語形容的狂暴能量沖擊波如同實質的海嘯,以踫撞點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瘋狂席卷而下!天空仿佛被砸碎的琉璃,布滿了肉眼可見的扭曲波紋,雲層瞬間被撕扯得粉碎湮滅!
武戰台下方,無數觀戰者被這宛若天威的踫撞駭得魂飛魄散。
驚叫聲、哭喊聲驟然炸開,人群像被沸水澆灌的蟻群,瘋狂推搡、踐踏,爭先恐後地想要逃離這片即將淪為煉獄的區域。場面頃刻間混亂到了極點。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咻——!”
從城東方向,驟然亮起數百道璀璨奪目的流光,顏色各異,赤橙黃綠青藍紫,如同逆沖的流星雨群,劃破長空,眨眼間便已飛臨武戰台四周!
遁光迅疾而有序,顯示出極高的素養。
光芒散盡,顯露出其中一道道氣息強悍的身影。他們統一身著南家精銳的服飾,腰間懸掛著代表身份的南家腰牌,上面雕刻著五道蘊含著奇特力量的紋路,竟無一例外,全是修為達到五印層次的源師!
數百人同時運轉源力,那磅礡而整齊的氣息匯聚在一起,如同深不見底的瀚海,波瀾壯闊,沉凝厚重,盡顯青萍城第一家族的深厚底蘊與強大威勢。
而領頭兩人,更是引人注目。
左側一位,身著水藍色長裙,面容端莊,眼神沉靜如水,手持一柄湛藍如玉的法杖,周身隱隱有水波流轉的紋路,正是南家四長老,南清漪。
右側一位,則是一身利落的碧色勁裝,身姿挺拔,眉眼間帶著幾分銳利與冷冽,背負一對交錯短戟,氣息鋒銳逼人,乃是五長老南清泠。
早已嚴陣以待的南震海見狀,眼中猛地爆發出精光,用灌注了源力的聲音洪亮怒吼,聲震全場︰“結陣!‘御戰守難’大陣!起——!”
早已得到指令、分布在各處的南家低階子弟立刻行動起來,引導著慌亂的人群向後撤退,清出大片空地。
高空中的南震瑾亦同時而動,身影一閃,已與飛臨的南清漪、南清泠兩位長老呈三角之勢分立虛空。
三位南家核心強者面色凝重,雙手急速翻飛,結出一道道復雜玄奧的源印,道道指令通過源力共振清晰傳入每一位五印源師耳中。
“乾位,進三!坤位,固守!”
“離火位,源力輸出加三成!”
“坎水位,流轉不息,綿延導力!”
那數百名五印源師訓練有素,聞令而動,身形如電,精準無比地落向早已測算布置好的一個個陣法節點。
旋即,所有人動作整齊劃一,皆是將右手握拳,重重按在左手手背之上,結出一個完全相同的古老源印——御戰守難之印!
“嗡——!”
數百道純白熾亮的源力絲線,瞬間從每一位源師結印的雙手間噴射而出,沖天而起!
這些絲線並非雜亂無章,而是在陣法的引導下,于半空中飛速穿梭、交織、纏繞,仿佛有無數無形的巧手在編織著一件巨大無比的藝術品。
眨眼之間,一個龐大無比、半透明的白色巨繭驟然成型!它散發出柔和而堅韌的光芒,將整個龐大的武戰台,連同其上方正在激戰的空域,都徹底籠罩、包裹在內!
光繭之上,無數玄妙的符文緩緩流轉,散發出堅不可摧、又能以柔克剛的磅礡意境。
幾乎就在光繭成形的同一瞬間——
“砰!!!!!!”
那自上而下,毀滅性的踫撞余波狠狠地沖擊在了巨大的白色光繭之上!
整個光繭猛地向內一凹,旋即被那股蠻橫的力量劇烈地撐大、變形,表面流光瘋狂閃爍,發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下一瞬就要被徹底撕裂!
恐怖的沖擊力透過光繭傳遞下來,依舊讓下方大地微微震顫。
然而,那看似柔韌薄脆的光繭,卻展現了驚人的彈性與防御力。
它被撐大到近乎極限後,並未破裂,而是將那股可怕的沖擊力引導著向上方宣泄而去。殘余的震蕩波順著光滑的繭壁向上席卷、擴散,最終在頂部漸漸消散于無形。
而那被撐得變形的光繭,也如同呼吸般,緩緩地、有力地恢復到了原狀,光芒流轉,依舊穩固如山!
“擋住了!擋住了!”有眼尖的看客激動得大叫起來。
親眼目睹這堪稱奇跡的一幕,南震海一直緊繃如鐵、幾乎要斷裂的神經終于稍稍松弛,高高懸起的心髒重重落回實處,後背卻已被冷汗徹底浸透。
一部分原本驚慌失措、盲目奔逃的看客們也終于停止了踩踏,驚魂未定地停下腳步,帶著劫後余生的震撼與敬畏,再次抬頭望向那光繭之內、高空之中宛如神魔交鋒的兩道身影。
光繭之內,能量亂流依舊肆虐。
“哈哈哈!痛快!真是痛快!”惡首的狂笑震動著光繭四壁,“早就听聞御氣宗四象護法之中,風象護法年紀最輕,實力卻最強,今日一戰,果然名不虛傳!老子好久沒有打得這麼暢快了!”
先前那一下毫無花哨的硬撼,顯然也讓他氣血翻騰,周身翻滾的黑霧都淡薄了幾分,但他眼中的瘋狂戰意卻越發熾烈。
小溫——風象護法,依舊冷著一張清俊的俏臉,方才那一下對撞,她握劍的右手虎口已然崩裂,一縷鮮紅的血絲沿著指尖緩緩滴落。
但她眼神銳利如初,仿佛感受不到絲毫痛楚。她冷哼一聲,左手並指如劍,緩緩拂過那柄由精純風源氣凝聚而成的青玉巨劍劍身,劍鋒之上吞吐不定的毫光再次暴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