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的瞳孔微微收縮，喉結滾動了一下。
他能听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為恐懼，而是某種近乎興奮的震顫。
對面那個\"自己\"的白襯衫袖口沾著暗紅血漬，像是被什麼利器劃開的，而他記憶里的自己，此刻應該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襯衫，正為下個月的房租發愁。
\"變量殘影？\"他聲音平穩，指尖卻悄悄掐進掌心。
這是他從小養成的習慣，疼痛能讓思維更清晰。
鏡像的嘴角扯出一道鋒利的弧度︰\"殘影？
你太低估命運的分叉了。\"他抬起手，指尖掠過自己左眼，那里突然裂開一道漆黑的縫隙，\"我是你在另一條時間線里的終局——在你選擇吞噬那只三階火蟾時暴體而亡，在你拒絕葉婉清的劍穗時被黑水盟圍殺，在你為救那個流浪貓被雷劫劈成焦炭......\"
變量之塔的牆壁發出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第二層的符文徹底扭曲成蛇信狀，每一道都滲出墨色霧氣。
林墨聞到刺鼻的硫磺味，這是空間紊亂的征兆。
識海中青鸞的聲音突然響起，帶著少見的急切︰\"宿主注意！
這不是普通分身，是你所有"未選擇之路"的集合體。
變量法則的對決，本質是證明"當前你"才是最合理的命運走向！\"
林墨的呼吸忽然放輕。
他望著鏡像身後若隱若現的無數虛影——有穿著道袍的自己，有被鐵鏈鎖住的自己，有抱著骨灰盒跪地的自己。
那些畫面像被快進的錄像帶，卻在他目光掃過的瞬間全部靜止。
\"所以你想取代我？\"他歪頭，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可你連我的冷笑都學不像。\"
鏡像的瞳孔驟縮。
這是林墨在圖書館觀察了三個月得出的結論︰人在偽裝時，面部肌肉的發力順序會比真實情緒慢0.1秒。
此刻對方的表情管理，恰好慢了0.13秒。
\"動手吧。\"林墨的指尖泛起幽藍光芒，數字符陣順著手臂爬向掌心，\"讓我看看，失敗的集合體能掀起多大風浪。\"
變量風暴幾乎是瞬間爆發。
鏡像的手掌虛按，林墨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無數條黑色鎖鏈穿透石磚，鏈身上刻滿他從未見過的血紋咒印。
他沒有躲——吞噬體質對能量攻擊的吸收效率，在接觸瞬間最高。
鎖鏈纏上腳踝的剎那，林墨倒抽一口冷氣。
那不是疼痛，而是類似被濃硫酸腐蝕靈魂的灼燒感。
但下一秒，他的瞳孔泛起更亮的藍光，鎖鏈上的咒印竟開始剝落，化作細碎的光點鑽進他眉心。
\"好髒的能量。\"他皺著眉甩了甩腿，鎖鏈在他腳下化作飛灰，\"黑水盟的血煞術？
看來那條時間線里，你被他們洗腦了。\"
鏡像的臉色終于有了變化。
他抬手結印，整層塔的空間突然倒轉，林墨感覺自己被拋向天花板，卻在觸及的瞬間又被拽回地面。
這種反復的失重感讓他胃里翻涌，但他的右手始終按在胸口——那里有葉婉清送的劍穗，用青霄門特有的雲紋絲編織，此刻正微微發燙。
\"分心了？\"鏡像的聲音里帶上了一絲急切，他的身影開始虛化，\"那就讓你看看，失去所有羈絆的林墨，有多可怕！\"
林墨在墜落中眯起眼。
他注意到鏡像虛化時，背後的虛影里少了一抹白衣——那是葉婉清的影子。
原來這個集合體，最忌憚的是他與青霄門的聯系？
\"變量剝離，啟動。\"他輕聲說。
識海中的青鸞猛地一震︰\"宿主！你現在精神力只剩......\"
\"夠了。\"林墨打斷她。
他的指尖在虛空劃出銀色代碼，那是他為解析古陣專門設計的\"邏輯樹\"，\"他不是實體，是數據。\"
鏡像的攻擊突然停滯。
林墨看見對方的身體里滲出綠色數據流，像被病毒感染的程序。
這是他用吞噬體質逆向吸收時發現的——所有變量碎片里，都藏著命運線的底層代碼。
\"第一層冗余節點......\"他的指尖點在鏡像心髒位置，那里的數據流突然卡殼，\"在你殺死葉婉清的瞬間。\"
鏡像的眼楮里閃過驚恐。
\"你以為用她的死亡來刺激我？\"林墨的聲音冷下來，\"但真正的林墨，在她第一次為我擋劍時，就把"保護她"寫進了命魂里。\"
銀色代碼如毒蛇般鑽進鏡像體內，數據流開始瘋狂重組。
林墨能听見類似硬盤崩潰的噪音，鏡像的身體出現蛛網般的裂痕，那些曾讓他心悸的虛影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不......不可能......\"鏡像的聲音開始扭曲，\"我才是更強大的......\"
\"強大？\"林墨嗤笑一聲，掌心符陣驟然亮起，\"真正的變量主宰，不是能走所有路，而是知道哪條路值得走。\"
最後一道代碼刺入鏡像眉心時，整個變量之塔發出垂死的轟鳴。
林墨被氣浪掀飛，撞在牆上又滑落在地，卻顧不得疼痛——他看見鏡像化作無數光點，其中最亮的那簇鑽進了他胸口。
識海中傳來青鸞的驚呼︰\"命運之種......在蛻變！\"
林墨低頭，看見自己心口處浮現一枚淡金色光團，正緩緩凝結成菱形晶體。
那晶體表面流轉著星圖般的紋路，每一道都對應著他走過的路、做過的選擇。
\"歡迎加入變量守護者序列。\"
古老的聲音在塔中回蕩，像是來自極遠的星河。
林墨猛地抬頭，卻只看見崩塌的石磚——第二層的天花板正在墜落，裂縫里滲出幽藍的光，那是塔外的世界。
\"該出去了。\"他抹掉嘴角的血，站起身時感覺體內有什麼東西徹底貫通。
命運核心在經脈里流轉，他甚至能听見葉婉清的劍鳴，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帶著焦急。
但下一秒，他的動作頓住。
透過塔頂的裂縫，他看見天空裂開了一道拇指寬的縫隙。
縫隙里滲出的氣息讓他血液凝固——那是比黑水盟更古老、更危險的存在。
\"青鸞。\"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從未有過的嚴肅，\"記錄這個氣息。\"
\"是。\"識海中的聲音也嚴肅起來。
變量之塔的崩塌聲越來越近。
林墨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命運核心，轉身沖向樓梯。
他知道，當他走出這扇門，等待他的不僅是葉婉清的質問，還有更洶涌的風暴。
但這一次，他不再是被命運推著走的人。
他是自己的錨點。
塔外，葉婉清握緊手中的青霄劍。
劍鳴已經持續了半柱香，那是她與林墨本命劍契的預警。
她仰頭看向那座突然出現的黑色古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