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6章 錯亂時空，命運支線的自我追溯
林墨的睫毛顫了顫。
最先涌入感官的不是疼痛，而是某種被按了暫停鍵的嗡鳴。
他能听見自己喉間溢出的輕咳，在空蕩的空氣里撞出清晰回響——可往日這個時間的江海大學，該是此起彼伏的腳步聲、耳機漏出的流行音樂、還有食堂飄來的油潑面香氣。
此刻卻像被抽走了所有活物的聲帶，連風都凝固在銀杏葉間，停成金黃金黃的標本。
“這不對勁。”他撐著膝蓋站起來，校服布料蹭過台階時發出刺啦輕響。
目光掃過不遠處的公告欄，新生軍訓的照片里，排頭女生的馬尾辮翹在半空，發梢的弧度銳利得像被剪刀剪斷的瞬間；再看教學樓下的長椅，有個男生舉著手機定格在自拍姿勢，屏幕里的時間停在九點十七分，連“加載中”的小圓圈都凝固成機械齒輪。
識海突然泛起漣漪，青鸞的聲音帶著數據流特有的嗡鳴︰“宿主，你觸發了‘命運追溯’機制。”
林墨指尖微蜷，轉身時帶起的風掀起腳邊一張傳單——是計算機系社團招新的，“大數據與修真算法”的標題還沒寫完，墨跡在“法”字最後一捺拖成細線，像被誰猛地抽走了筆。
“追溯？”他壓下喉間翻涌的疑惑，“什麼支線？”
“你本應存在的另一條時間線。”青鸞的聲音里少見地摻了絲急躁，“因主時間線的變量干預，這條支線未被激活，卻仍以‘可能性’的形態存于命運之種。現在你被困在投影里，若不及時脫身——”
“主意識會被永久困在這里。”林墨接完後半句，垂眸看向自己的手背。
皮膚下流轉的靈脈淡得幾乎不可見，連儲物戒里的青玉都沒了溫熱，像塊普通的石頭。
他突然笑了一聲，指節抵著太陽穴輕輕敲了敲，“所以這是考試？考我能不能在自己的‘可能性’里找到bug？”
風突然動了。
一片銀杏葉擦著他耳尖飄落，打著旋兒墜進長椅上男生的衣領。
林墨盯著那片葉子，看著它在靜止的世界里成為唯一的活物——就像此刻的自己。
他沿著記憶里的路徑往校門走，經過籃球場時，幾個男生舉著籃球定格在扣籃動作，汗水在下巴凝成水晶般的水珠；經過奶茶店，老板娘舉著奶茶杯的手懸在半空，珍珠在吸管里爬了一半，像串被施了定身咒的黑葡萄。
“變量節點。”他低聲重復青鸞提過的詞，鞋跟叩在地面的聲音格外清晰，“主時間線的變量干預……應該是從某個選擇點開始分叉的。”
記憶突然翻涌。
三個月前的暴雨夜，他攥著從二手市場淘來的青玉蹲在古玩街屋檐下，雨水順著瓦當砸在青石板上，濺起的水花打濕了他的褲腳。
當時他指尖剛觸到玉面，就被燙得縮回手，卻在縮回的瞬間看見玉中流轉的星圖——那是他命運的起點，是所有故事開始的變量。
“古玩街。”林墨腳步一頓，抬眼望去。
原本該在前方的校門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掛著“古雅軒”招牌的紅木門，門檐下的銅鈴被風晃出半聲輕響，卻又戛然而止。
他加快腳步，看見青石板路上積著未干的水窪，自己的倒影在水里晃了晃——是張更年輕的臉，眼下還帶著熬夜寫代碼的青黑，校服領口皺巴巴的，腕間沒有淡青色胎記。
另一個林墨正站在古玩店門口。
他手里捏著塊青玉，在路燈下泛著溫潤的光。
但那光很淡，像被蒙了層霧——主時間線里，這塊玉在被觸踫的瞬間就灼燒了林墨的掌心，逼出他體內沉睡的吞噬體質。
可此刻，另一個林墨正皺著眉把玉往回塞，嘴里嘟囔著︰“什麼破玩意兒，老板還說能闢邪……”
“停下！”林墨沖過去，卻在離另一個自己三步遠的地方頓住。
他的手穿過對方的肩膀，像穿過一團霧氣。
另一個林墨沒听見，指尖已經踫到了店門的銅環——只要他推開門，把玉還回去，這條時間線的“林墨”就永遠不會激活傳承，不會卷入修真界的紛爭，不會遇到葉婉清，不會有後來的一切。
“變量節點就在這里。”青鸞的聲音突然清晰，“這個‘你’尚未做出關鍵選擇，他的猶豫就是支線的漏洞。宿主，你需要讓他……”
“讓他撿起玉。”林墨打斷她，喉結滾動。
他望著另一個自己的後頸——那里有塊淡紅色的胎記，和他從小到大在鏡中見過的位置分毫不差。
這個男孩會在三小時後因為代碼報錯失眠，會在明早被室友拽去食堂吃胡辣湯，會在月底的程序設計大賽上拿獎……但不會在某個暴雨夜被玉中的傳承選中，不會在雷劫里抱著葉婉清的青玉簪說“我帶你出去”。
“他本來可以選另一條路。”林墨的聲音發澀，“而我……”
“而你是他的可能性。”
另一個林墨的手懸在銅環上，突然頓住。
他慢慢轉身，目光穿過林墨的身體，落在他身後的青石板路上。
那里有片被雨水沖來的銀杏葉，正打著旋兒飄向他腳邊——在這個靜止的世界里，只有林墨能引起的風，正托著那片葉子，輕輕踫了踫他的鞋尖。
“原來……”另一個林墨低頭看著腳邊的葉子，又抬頭看向林墨的方向。
他的眼楮突然亮起來，像主時間線里第一次破解古陣時的模樣，“是這樣。”
他重新舉起那塊青玉，指尖重重按在玉面上。
林墨听見“ ”的一聲。
不是玉碎的聲音，是時間線重新咬合的脆響。
他看見另一個自己的身影開始虛化，古玩街的青石板路像被揉皺的紙，遠處的教學樓、定格的人群、凝固的銀杏葉，全部開始扭曲翻轉。
識海里的命運之種突然發燙，那些曾纏著他的漆黑鎖鏈“砰”地崩斷，金光照亮了每一條細微的命運線。
“原來命運統御不是掌控別人。”林墨在天旋地轉中笑了，“是承認每一個可能的自己，然後選擇走下去。”
意識被拉回現實的瞬間，他听見葉婉清的聲音。
帶著點慌亂，又帶著點劫後余生的啞︰“林墨？林墨你醒醒！”
有溫熱的指尖捏住他的手腕，是她慣用的探脈手法。
林墨沒睜眼，卻能感覺到識海里的命運之種不再躁動，像塊被捂熱的玉，安靜地沉在靈海深處。
他知道，等他再睜眼時，葉婉清的青玉簪應該還別在發間，而窗外的月光，會像他們第一次在青霄門看星時那樣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