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退去時，林墨的意識體像被扔進了滾水。
他蜷縮成團，指尖還殘留著屏障符文灼燒的刺痛。
剛才那一下撞擊，讓他識海深處的吞噬核心都在震顫——這是自覺醒以來，第一次有能量能讓這具特殊體質產生痛感。
\"非此界之人，不得入內。\"
他重復著屏障上的符文，意識體懸停在虛空中。
周圍的命運碎片不再像之前那樣溫順，此刻正繞著他旋轉，每一片都泛著冷白微光，像是被某種無形的線串成了復雜的網絡。
林墨眯起眼，突然發現這些碎片的排列軌跡——不是隨機的星圖，而是二進制代碼的流動。
\"邏輯結構...\"他低笑一聲，意識體指尖劃過最近的碎片。
碎片表面的紋路瞬間展開，竟是一段殘缺的因果鏈︰某個修士在雷劫中隕落，他的本命劍碎成七截，其中一截被凡人鐵匠撿走熔鑄成菜刀，三百年後菜刀砍傷了一個孩童，孩童長大後成了靈霄界最大的藥商。
\"原來如此。\"林墨的瞳孔泛起淡金，吞噬體質自動運轉，開始吸收這些碎片。
但這次不同于以往的順暢，碎片進入識海時，他的意識里突然閃過無數畫面︰
混沌中，一個青衫身影握著玉牌，玉牌上\"變量\"二字灼目，他揮手撕開黑暗，靈霄界的山川湖海在裂縫中生長；
另一個畫面里，青衫身影跪在破碎的玉牌前，周圍是燃燒的宮殿，他顫抖著將玉牌碎片埋入地底，咒語從唇間溢出︰\"以因果為鎖，以命運為牢...\"
\"初代執棋者？\"林墨的意識體猛然頓住。
那些記憶閃回不像是他的，更像是...這個意識空間本身的記憶。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指尖，剛才被符文烙下的淡銀印記此刻正發出微光，與周圍碎片的頻率產生共振。
外界，葉婉清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
共振儀的警報聲已經持續了十分鐘，屏幕上的靈識波動圖從雜亂的鋸齒波，逐漸顯出某種規律的螺旋。
青鸞的身影浮現在全息投影中，發梢的命書紋路流轉︰\"屏障的防御機制正在解析——是因果律陣法。\"
\"因果律？\"葉婉清猛地抬頭，她腰間的青霄劍突然嗡鳴，劍身上的雲紋與共振儀的光芒交疊，\"那東西不是早就失傳了？\"
\"但確實吻合。\"青鸞調出古卷影像，\"因果律陣法以"因"為牆，"果"為刃，要破解它，必須找到陣法承認的"合理之因"。\"她指尖點在波動圖上，\"林墨的吞噬體質能吸收能量，但因果律不接受"掠奪"，只接受"交換"。\"
葉婉清的目光落在桌上的量子模擬器上。
那是靈能科技公司花三年研發的設備，能模擬最高階的修真陣法。
她突然抓起模擬器的控制柄，指節發白︰\"我需要構建一個簡化模型，逆向推演進入路徑。\"
\"但量子模擬器的算力...\"
\"不夠？\"葉婉清嗤笑一聲，青霄劍突然離鞘，劍尖點在模擬器的能源核心上，\"加上我的本命劍靈力呢？\"
劍鋒觸及核心的瞬間，整個實驗室的燈光驟暗。
模擬器發出蜂鳴，全息屏上的螺旋圖開始高速旋轉，逐漸與林墨意識空間里的碎片軌跡重疊。
林墨的意識突然一震。
他感覺有信息流順著變量契約鑽進來——是葉婉清的靈力，這次不是單純的牽引，而是帶著清晰的邏輯結構。
他分出一縷意識觸踫那信息流，眼前立刻浮現出量子模擬器構建的模型︰因果律屏障的\"因\"是\"非此界之人\"，那麼要成為\"此界之人\"，需要提供怎樣的\"果\"？
\"變量契約。\"林墨突然笑了。
他與葉婉清的契約本就是打破常規的存在，當初為了應對黑水盟的追蹤，他用代碼邏輯改寫了傳統契約的因果鏈。
此刻，他將契約中的\"主僕\"關系拆解，提取出最核心的\"變量\"屬性——那是能改變既定因果的因子。
意識體指尖凝聚起金色光團，那是吞噬體質轉化的能量。
他將光團按在屏障上，同時將變量契約的邏輯漏洞注入其中︰\"如果我是"變量"，那麼"非此界之人"的定義是否需要重新計算？\"
屏障上的符文突然扭曲。
原本冷冽的銀光開始泛紅，像被投入熔爐的金屬。
林墨能感覺到屏障在顫抖，那些古老的因果鏈正在被\"變量\"邏輯切割。
他抓住機會，意識體向前猛沖——這次沒有撞上玄冰，而是陷入了某種粘稠的液體。
等視野重新清晰時，林墨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純白空間里。
正中央懸浮著一枚菱形源晶，表面流轉著星河般的光芒。
源晶周圍纏繞著無數半透明的線，每根線都連接著一個微小的光團——那是他剛才見過的命運碎片，此刻正被源晶有條不紊地編織成新的因果鏈。
\"命運系統的控制核心...\"林墨屏住呼吸。
他能感覺到源晶在召喚他，吞噬體質的核心從未如此渴望過。
當他的意識體指尖即將觸到源晶時，整個空間突然劇烈震蕩。
源晶表面裂開蛛網般的紋路，那些連接碎片的線開始斷裂。
林墨被一股巨力拉扯，意識體不受控制地旋轉。
他最後看到的畫面，是源晶內部浮現出一行血紅色的代碼，與之前那滴血色光團的字跡如出一轍︰\"歡迎來到，命運之外。\"
等意識重新凝聚成實體時，林墨的雙腳踩在了堅實的土地上。
他抬頭，入目是殘破的石牆。
牆上雕刻的靈獸紋路早已風化，但林墨認得——那是靈霄界最古老的萬獸紋，只有萬象谷的遺跡才有。
可根據《靈霄志》記載，萬象谷在三千年前的大劫中被徹底湮滅，連一塊完整的石頭都沒剩下。
風卷著灰塵掠過他的臉，林墨伸手接住一粒沙。
沙粒在他掌心化作微光，消散前的瞬間，他听見了清晰的腳步聲——來自石牆後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