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穩定塔的金屬地板在震顫中裂開蛛網狀紋路，林墨的指節因攥緊全息面板而泛白。
命運之眼的金黑瞳孔里翻涌著規則洪流，壓迫感如實質重錘，直接砸在他識海最深處——那是比金丹碎裂更劇烈的痛，比元嬰化形更扭曲的灼燒。
\"變量叛逆者，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秩序的褻瀆。\"
悶雷般的聲音裹著法則之力灌入耳道，林墨的耳膜瞬間滲出血珠。
他卻笑了，左手腕那截斷成數段的草編手鏈在震動中輕輕揚起，草葉上殘留的青霄靈氣像螢火蟲般飄起，在他眼前勾勒出葉婉清的輪廓︰她總愛用劍鞘敲他腦袋時微抿的唇，實驗室里偷偷塞姜茶時泛紅的耳尖，\"命運之外\"里攥碎傳訊玉符時發紅的眼眶。
\"褻瀆？\"他扯動滲血的嘴角，\"那是他們沒見過真正的"變數"。\"
下方突然騰起刺目藍光。
林墨低頭望去，正看見葉婉清單膝跪在穩定塔第三層平台，右手結著青霄門最高階的\"六合鎖靈印\"，左手持劍深深插入地面。
她的白衣浸透冷汗，發梢垂落的冰晶簌簌碎裂——那是用冰靈訣強行凝固的血珠。
\"林墨！\"她的聲音穿透結界傳來，帶著靈力震蕩的失真，\"我布了三重"九曜困天陣"，能扛住命運之眼的第一輪規則沖刷！\"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她的劍尖突然爆出裂紋，嘴角溢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細小的冰粒，\"但只能......只能撐半柱香！\"
林墨的喉結動了動。
他記得三天前葉婉清還在嘲笑他新改良的聚靈陣\"漏洞比代碼bug還多\"，此刻她的指尖卻因為靈力透支泛起青紫色，每道法訣都像是用血肉在刻。
他的目光掃過她腰間晃動的青玉劍穗——那是他用實驗室邊角料的靈玉磨的，當時被她罵\"丑得像菜市場的廉價飾品\"，現在卻系得比誰都緊。
\"青鸞！\"他猛然轉頭，\"命書殘卷查到什麼沒有？\"
命書化身正懸浮在全息面板另一側，半透明的指尖快速翻動著泛著金光的書頁。
她的眉峰緊蹙，原本如靜水的眼波蕩起漣漪︰\"所有關于"命運重置"與"變量顛覆"的記載都被抹除了。\"話音未落，一頁書紙突然自燃，火星子濺在她手背，卻連淡金色的霧氣都沒冒，\"但......\"她抬頭看向林墨，眼底有星芒閃爍，\"我查到你第一次激活吞噬體質時，命書里多了一行批注——"當變數愛上因果，規則便有了裂縫"。\"
林墨的心髒重重一跳。
他想起第一次在古玩街撿到青玉時，系統提示音里那句\"檢測到特殊體質︰吞噬\"；想起葉婉清第一次帶他回青霄界，在試劍崖上說\"你這種野路子，我能打十個\"；想起他們在靈能科技公司熬夜研發靈能芯片，她趴在鍵盤上睡著時，睫毛在臉上投下的小扇子般的影子。
\"裂縫？\"他低笑一聲，掌心突然泛起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芒——左邊是\"變量契約\"的幽藍，右邊是\"命運重構符\"的赤金，\"那我就把這裂縫，撕成一道門。\"
體內的吞噬體質突然沸騰。
林墨感覺有千萬只螞蟻在血脈里啃噬，金丹在丹田瘋狂旋轉，每轉一圈就有黑色的雜質被剝離，那是命運系統強加的\"既定軌跡\"。
他閉眼，\"因果之眼\"在眉心睜開，眼前的世界突然變成無數交織的光帶——那是命運母線，每條線上都標著\"林墨該在23歲築基該在25歲與葉婉清結為道侶該在30歲被命運之眼抹除\"的金色批注。
最中央的光帶最粗最亮，直指\"重置終端\"。
林墨能看見終端里流轉的數據流︰只要他松開所有抵抗，命運之眼就會將時間撥回青玉未現世的那天，所有因他而起的改變都會消失，包括他自己——就像從未存在過。
\"不甘心啊。\"他喃喃自語，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光帶，\"不甘心葉婉清的劍穗再也沒有新花樣，不甘心靈能科技的芯片永遠卡在第三代，不甘心夜市里那個被我救過的小女孩......\"他的聲音突然哽住，掌心那枚暗金符紙的小章魚圖案在發光，\"不甘心這人間，少了個會為變數拼命的傻子。\"
命運之眼的轟鳴突然拔高八度。
林墨感覺有根無形的針正刺入識海，試圖撬動他的金丹。
他咬碎最後一顆後槽牙，鮮血順著下巴滴落，在地板上濺出細小的血花。
吞噬體質瘋狂運轉，將那些規則之力轉化為自己的靈力，每轉化一分，他的皮膚就多一道血痕——這是強行吞噬法則的代價。
\"青鸞！\"他的聲音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用命書殘卷給我兜底！\"
\"已啟動"命書錨點"。\"青鸞的身影突然變得凝實，淡金色的書頁在她周身旋轉，\"但只能維持三分鐘。\"她的指尖劃過林墨的後頸，一道金色符文沒入他靈台，\"這是最後一道保險。\"
下方傳來葉婉清的清嘯。
林墨睜眼，正看見她的劍徹底碎裂，碎成千萬點星光融入結界。
她抬頭看向他，嘴角還沾著血，卻沖他比了個\"三\"的手勢——那是他們約定的\"還剩三分鐘\"的暗號。
\"夠了。\"林墨深吸一口氣，將\"變量契約\"與\"命運重構符\"同時按在全息面板上。
兩種光芒瘋狂糾纏，在面板上形成一個旋轉的陰陽魚圖案。
他的手指在虛擬鍵盤上翻飛，這次輸入的不只是代碼，還有用《太初命典》破譯的古文字，每個字符都帶著他的精血，\"我要改寫的，不是某個人的命運......\"
全息面板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林墨感覺有什麼東西從腳底升起，順著脊椎直沖天靈蓋——那是他的意志，帶著人間煙火氣，帶著實驗室的咖啡味，帶著葉婉清塞的姜茶的暖，帶著所有被命運系統標記為\"無關緊要\"的細節。
\"是整個系統的規則！\"
命運之眼的瞳孔劇烈收縮。
林墨看見那些原本有序的命運母線開始扭曲，金色批注像被潑了墨的紙，一塊接一塊地模糊、消失。
他的金丹在轟鳴中碎裂，卻沒有想象中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更磅礡的力量從丹田涌出，那是吞噬了規則之力後，新生的\"變數丹\"。
\"這不可能！\"命運之眼的聲音里終于有了裂痕，\"你只是個渡劫期的小修士！\"
\"但我有變數。\"林墨張開雙臂，任由鮮血浸透白衣，\"變數，從來都不是按境界算的。\"
下一瞬，整座因果穩定塔發出垂死的呻吟。
林墨看見葉婉清的身影突然被彈出結界，青鸞的書頁開始片片消散，而命運之眼的金黑瞳孔里，裂開了蛛網般的細紋。
\"林墨！\"葉婉清的尖叫混著玻璃碎裂的脆響，\"快退——\"
回應她的，是更劇烈的轟鳴。
林墨感覺有什麼東西穿透了他的身體，不是疼痛，而是輕盈，像終于掙脫了枷鎖的鳥。
他抬頭看向命運之眼，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瞳孔里——不是那個總愛吐槽的大學生，不是青霄門的真傳弟子，而是......執棋者。
命運之眼發出一聲仿佛來自宇宙盡頭的悲鳴。
林墨的視野開始模糊，最後看到的畫面是葉婉清哭著沖向他的方向，青鸞的手虛虛護在他身側，而在更遙遠的地方，靈霄界最深處的一座古洞里，一位白發長者猛然睜開雙眼，眼底的星光比千年之前更盛。
\"終于......\"長者的聲音輕得像嘆息，\"有人踏上了真正的執棋之路。\"
光芒吞沒林墨的瞬間，他听見自己的心跳聲。
一下，兩下，比任何時候都清晰——那是變數的心跳，是規則之外的，活著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