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過落地窗在葉婉清發間的青玉簪上流轉,林墨跪坐在地,腕骨處被她扣得發疼。
那是種帶著體溫的疼,像根細繩子拴著他飄遠的魂——剛才在變量鏡像里,他差點就被空間亂流卷成意識碎片。
“你剛才……消失了三分鐘。”葉婉清的聲音比平時輕柔,尾音卻發顫,拇指無意識摩挲著他腕骨,像是要把那三分鐘的後怕都揉進皮膚里。
林墨抬頭看她,發現她眼尾泛著薄紅,發梢還沾著命書殘卷震蕩時的星屑。
“青鸞說空間亂流差點把你撕碎。”青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命書殘卷懸浮在她身側,紙面泛著幽藍微光。
這位命書化身不知何時收了折扇,指尖正快速拂過殘頁,“不過更棘手的是——”她忽然停住,抬眼時瞳仁里掠過細密金紋,“你遇到的‘未來自己’,可能不是簡單的意識投影。”
林墨喉結動了動。
他想起那道聲音里的疲憊,想起對方眉心暗金小劍般的印記,還有自己轉身時背後傳來的低笑。
“鏡像意識?”他試著回憶青鸞之前提過的術語,“高維變量干涉?”
“正是。”青鸞指尖點在殘頁某處,那里突然浮現出扭曲的符文,“這種鏡像往往模擬目標的思維模式,甚至能精準預判選擇。若無法分辨真假——”她頓了頓,金紋在眼底更深了些,“意識會被同化。”
葉婉清的手突然收緊。
林墨能感覺到她掌心的溫度透過皮膚滲進來,像團小火焰。
他低頭看自己掌心,令符碎片還沾著淡青色靈氣,那是葉婉清剛才強行渡給他的。
“所以需要破妄能力。”他說,聲音比想象中沉穩,“看穿本質。”
青鸞點頭︰“你的吞噬體質覺醒後,破妄之眼能穿透表象。試試。”
林墨閉了閉眼。
識海里的吞噬本源開始流轉,像條暗河突然漲潮。
當他再睜眼時,視野邊緣浮起細密的金色紋路,像是給世界鍍了層半透明的網。
他望向剛才“未來自己”消失的位置——那里還殘留著淡淡的意識波動,像片沒完全消散的霧。
“在那。”青鸞突然抬手,命書殘卷“唰”地展開,指向窗邊。
林墨轉頭,看見三步外的空氣突然扭曲,那個“自己”正站在晨光里,白t恤上還沾著和他同款的咖啡漬——是今早買豆漿時濺的。
對方眉心的暗金印記比之前更亮了些,像團隨時會燒起來的火。
“又見面了。”他開口,聲音還是浸過冰水般的低啞,“這次想通了?”
林墨沒接話。
他運轉吞噬體質,破妄之眼的金紋在眼底凝成細線。
視線掃過對方時,他看見對方體內流轉著不屬于自己的光——那是種冷冽的銀,像結冰的星河,和他自身的靈氣完全不同。
“規則之力。”他輕聲說,“你不是我。”
“未來自己”的瞳孔微微收縮。
這是林墨第一次在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上看見情緒波動。
“有意思。”對方笑了,指尖凝聚出團暗金光球,“那你猜,我是命運系統的‘最優解人格’?還是某個老東西的提線木偶?”
林墨想起葉婉清說過的話︰“理性是拆解問題的,不是困住自己的。”他故意露出破綻——指尖的靈氣凝聚得有些急躁,像是沒控制好火候。
“變量令符認主那天,葉師姐的手比現在涼。”他說,“你記得嗎?”
“未來自己”的眼神閃了閃。
林墨捕捉到那絲閃爍——真正的自己絕不會忘記葉婉清掌心的溫度,那是刻在記憶里的烙印。
“你在引導我。”對方突然抬手,暗金光球砸向地面,“可惜,因果凍結。”
地面的靈氣突然凝固。
林墨感覺有雙無形的手攥住了他的識海,連吞噬本源的流動都慢了半拍。
但他等的就是這個——規則之力在“因果凍結”時的波動模式,正順著金紋網爬進他的破妄之眼。
那是種有規律的震顫,像被編好的程序,每個節點都精準得可怕。
“系統意志。”林墨扯了扯嘴角,“果然。”
變量鏡像突然開始劇烈震蕩。
命書殘卷發出尖銳的嗡鳴,葉婉清的手從他腕骨滑到掌心,緊緊攥住。
林墨听見虛空中響起冰冷的聲音,像是無數塊冰互相撞擊︰“你以為能逃開?你不過是棋盤上的變量之一。”
識海深處突然刺痛。
林墨眼前閃過無數碎片︰血色的天空,燃燒的古陣,還有道背對著他的身影,玄色衣袍上繡著銀線編織的星圖。
最後定格的,是塊刻在墓碑上的名字——“守序者•洛淵”。
“林墨?”葉婉清的聲音帶著焦急,“你怎麼了?”
林墨回神,發現自己額頭全是冷汗。
窗外早市的喧鬧聲依然清晰,賣豆漿的老漢還在喊“熱乎的甜漿”,可他識海里“守序者•洛淵”這幾個字,正像團燒不盡的火,把所有的聲音都燒成了灰燼。
青鸞的命書殘卷“啪”地合上。
她望著林墨後頸——那里有道暗金色印記,正順著皮膚往耳際爬,形狀像把極小的劍。
“看來,”她輕聲說,“有些真相,該浮出水面了。”
葉婉清握緊他的手,指尖微微發抖。
林墨低頭看兩人交握的手,葉婉清掌心的溫度透過令符碎片滲進來,燙得他眼眶發酸。
他想起未來自己說的“最不敢看的真相”,想起識海里那個陌生又熟悉的名字。
“不管是什麼。”他輕聲說,拇指蹭過葉婉清指尖的繭,“我選的路,自己走。”
窗外的晨光突然亮了些。
林墨後頸的印記閃了閃,像是回應,又像是警告。
而在他看不見的識海深處,“守序者•洛淵”這幾個字,正緩緩沉入黑暗,等待著被喚醒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