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風像刀子般刮過臉頰，我裹緊羽絨服，看著眼前白茫茫的長白山。距離西藏青銅樹事件已經過去三個月，張起靈被張家人帶走“治療”，胖子在杭州養傷，而我——則被黑眼鏡一個電話叫到了這個冰天雪地。
“你確定是這里？”我對著衛星電話喊道，風聲幾乎蓋過一切聲音。
黑眼鏡——現在應該稱她為張海琪——的電子音從听筒傳來︰“坐標沒錯。等著看煙花吧。”
話音剛落，地面突然震動起來！遠處山巔傳來雷鳴般的轟響，整片雪坡像活過來一般開始蠕動。我本能地撲向最近的岩石後方，雪浪已經排山倒海般傾瀉而下！
“操！”我死死抱住岩石，雪崩的氣浪幾乎將我掀翻。無數雪塊從頭頂呼嘯而過，砸在四周發出悶響。
整整十分鐘後，一切才恢復平靜。我抖落身上的雪沫，抬頭時呼吸為之一窒——雪崩後的山體露出大片黑色岩壁，而在那岩壁上，赫然是一道蜿蜒向上的青銅棧道！每一級台階都泛著青綠色的金屬光澤，在陽光下像一條巨蛇盤繞山體。
“漂亮吧？”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我轉身，看見黑眼鏡穿著藏青色沖鋒衣站在三米外，臉上戴著那副標志性的青銅面具。她身後站著十幾個穿白色偽裝服的人，每人臉上都戴著簡化版青銅面具。
“你什麼時候——”
“張家人的雪山行動準則第一條，”她打斷我，“永遠讓目標先發現你。”她做了個手勢，那些張家人立刻分散開來，有的架設儀器，有的開始警戒。
我走近青銅棧道，手指剛觸踫到台階就猛地縮回——這材質太熟悉了。“蛇沼隕石？”
黑眼鏡點頭︰“同一批貨，但加工工藝更先進。”她蹲下身，用匕首刮開台階表面的氧化層，露出下面精美的紋路，“看這個。”
紋路中嵌著某種熒光物質，在陰影中微微發亮。我湊近觀察，突然發現紋路間隙刻著極小的文字——是金文！
“虢季子白盤......”我辨認出幾個字，心跳加速，“這是西周時期的文字！比蛇沼年代早幾百年！”
黑眼鏡的機械眼閃爍兩下︰“有趣。看來西王母不是青銅技術的發明者，只是繼承者。”
“什麼意思？”
她沒回答，而是從背包取出一個青銅圓盤，按在棧道表面。圓盤立刻吸附上去，投射出一幅立體星圖。“萬奴王棺槨的定位圖，”她解釋道，“九星連珠時，棺槨會出現在天宮最上層。”
星圖旋轉著，顯示出九具棺槨在雲頂天宮中的分布位置。就在這時，我余光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張起靈不知何時出現在棧道下方，正仰頭望著星圖。他穿著張家的白色制服，左眼罩著特制的青銅眼罩，露出的右眼卻空洞無神。
“小哥！”我沖下棧道，卻在離他兩米處被兩個張家人攔住。
“別靠近，”黑眼鏡警告，“他的記憶重置還沒穩定。”
張起靈似乎認出了我，眉頭微皺︰“吳...邪...”聲音嘶啞得不像人類。
黑眼鏡走到他身邊，展示星圖︰“認識這個嗎？”
張起靈的青銅眼罩突然亮起刺目的青光！他抱住頭跪倒在地，發出痛苦的呻吟︰“停...停下...”
“族長！”一個張家人想上前，被黑眼鏡抬手制止。
她蹲下身，聲音出奇地柔和︰“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血...太多血...”張起靈渾身發抖，“青銅...在生長...我命令他們...把活人...澆鑄進去...”
我倒吸一口冷氣。黑眼鏡卻滿意地點頭，輕拍張起靈肩膀︰“很好，記憶開始恢復了。”她示意張家人把他扶走，轉向我︰“看來我們的守門人參與過天宮建造。”
“這不可能！萬奴王是——”
“誰說天宮是萬奴王建的？”黑眼鏡冷笑，“張家古籍記載得很清楚，萬奴王只是發現了天宮，然後愚蠢地把自己葬在里面。”
她指向棧道上方︰“雲頂天宮是青銅文明的觀測站，比人類歷史早得多。萬奴王棺槨的九星定位，實際上是激活系統的密碼。”
我正想追問，耳機突然傳來胖子的聲音︰“天真！三點鐘方向，八百米外雪坡，有反光！”
我急忙舉起望遠鏡——果然，雪線附近有幾處不自然的反光，像是望遠鏡或狙擊鏡的反光。“多少人？”
“至少三組。”胖子的聲音斷斷續續——他本該在杭州養傷的！“解雨臣的科考隊在北坡，汪家殘部假扮登山客在西側，還有一隊人身份不明，從東面包抄。”
“你他媽在哪？”
“十一鐘方向，那塊鷹嘴岩後面。”他頓了頓，“帶著驚喜來的。”
黑眼鏡顯然也收到了情報，張家人已經悄無聲息地調整了布防。她遞給我一個青銅面具︰“戴上。接下來要給你看的東西，不適合用吳邪的身份見證。”
面具剛貼上臉，就像活物般自動吸附，視野立刻變成淡綠色，但能清晰看到空氣中漂浮的青銅微粒。更神奇的是，遠處雪地上出現了許多發光的腳印——是之前張家人布防時留下的標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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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來。”黑眼鏡踏上青銅棧道。
棧道比想象中穩固，青銅表面有細密的防滑紋路。每走百步左右，就有一個小型平台，牆上刻著壁畫。第一幅畫顯示無數小人跪拜一棵巨樹；第二幅是小人們將尸體投入樹洞；第三幅...我停下腳步——畫中巨樹正在吞噬一個戴青銅面具的人！
“祭祀場景，”黑眼鏡頭也不回，“青銅文明需要活體祭祀來維持運轉。”
“用張家人祭祀？”
她終于轉身，面具下的機械眼紅光閃爍︰“用守門人祭祀。每百年一次，將現任守門人獻祭，新的守門人才能獲得完整權限。”
我心頭一震︰“張起靈知道這個傳統嗎？”
“當然。”她繼續向上走，“歷代守門人都自願赴死。除了......”
“除了什麼？”
她沒有回答，而是停在棧道一個轉彎處。這里有個隱蔽的凹槽，里面放著一尊小型青銅鼎。黑眼鏡從懷中取出三枚青銅錢幣，投入鼎中。
地面突然震動！面前的岩壁緩緩分開，露出一個狹小的青銅密室。室內只有一具盤腿而坐的干尸，穿著與黑眼鏡相似的青銅鎧甲，胸前掛著麒麟徽章。
“張家第三十七代族長，”黑眼鏡恭敬地行禮，“最後的完整守門人。”
干尸手中捧著一塊青銅板，上面刻滿密文。黑眼鏡小心地取出銅板，遞給我︰“翻譯一下。”
我接過銅板，上面的文字竟然是西周金文和蛇沼密文的混合體！勉強能辨認出部分內容︰“...觀測站失控...青銅瘟疫...必須分離鑰匙...昆侖、南海、長白、秦嶺四節點...”
“這是青銅網絡的分布圖，”黑眼鏡解釋，“西王母時代，四個觀測站同時失控。她不得不將系統分拆——昆侖負責意識傳輸，南海掌管基因改造，長白控制時空干涉，秦嶺則保留物質化能力。”
我猛地想起胖子在西藏提到的“克隆工廠”︰“所以張起靈是....…”
“長白節點的產物。”黑眼鏡點頭，“時空干涉需要能承受時間悖論的載體，守門人的克隆體是最佳選擇。”
密室里突然響起警報聲！黑眼鏡的機械眼閃爍紅光︰“有人觸發了外圍防御。”她快速拍下銅板照片，將原件放回干尸手中，岩壁隨即合攏。
我們迅速返回棧道。高處傳來槍聲，接著是雪塊崩塌的轟鳴。一個張家人從上方滾落，被同伴接住，他的面具裂開一道縫，露出下面青銅化的半張臉！
“族長！東面防線突破！”他喘息著報告，“是汪家的青銅死士！”
黑眼鏡冷笑︰“終于來了。”她按下耳機，“啟動"陰兵"預案。”
話音剛落，整條青銅棧道突然亮起青光！那些刻在台階上的紋路像血管般脈動，山體內部傳來機械運轉的悶響。我腳下的青銅開始輕微震動，頻率逐漸與心跳同步，產生一種詭異的共鳴感。
“這是......”
“天宮的迎賓儀式。”黑眼鏡指向高處。
棧道盡頭的雲霧突然散開，露出隱藏在雪峰之間的建築群——那是由青銅澆築的宮殿群，飛檐斗拱全部泛著金屬光澤，最中央的塔樓頂部懸浮著一個巨大的青銅球體，表面刻滿與棧道上相似的紋路。
“雲頂天宮。”黑眼鏡的聲音充滿敬畏，“時空干涉系統的核心。”
槍聲越來越近。幾個穿白色偽裝服的人從棧道上方撤退下來，身後追著一群動作詭異的襲擊者——那些人像提線木偶般不協調地移動，但速度奇快，暴露在外的皮膚呈現不自然的青銅色。
“汪家的死士，”黑眼鏡冷靜地評價，“用青銅納米粒子強化肉體的失敗品。”
一個死士突然加速，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撲來！黑眼鏡紋絲不動，就在死士即將觸踫到她的瞬間，一道黑影從側面襲來——張起靈的黑金古刀將死士攔腰斬斷！
沒有鮮血噴濺。斷成兩截的尸體落地後，斷面露出青銅色的肌肉組織和熒光液體。更可怕的是，上半身還在爬行，手指已經青銅化成了利爪！
張起靈的狀態明顯不同了，青銅眼罩完全亮起，動作流暢而精準。他擋在我們面前，聲音低沉︰“記憶恢復70。防御協議激活。”
黑眼鏡滿意地點頭︰“守門人歸位。”她轉向我，“吳邪，現在你有兩個選擇——跟張家人一起進天宮，或者留下來幫王胖子對付解雨臣。”
“胖子到底在哪？”
仿佛回應我的問題，遠處雪坡突然爆炸！沖擊波震得棧道劇烈搖晃。硝煙中，一個胖碩身影站在雪地摩托上疾馳而來，身後追著幾輛全地形車。
“你大爺的！”胖子單手操控摩托，另一只手握著引爆器，“天真！接著！”
他拋來一個金屬筒。我險險接住，發現是個保溫筒，里面裝著——一支青銅樹枝？與西藏青銅樹上的一模一樣，但表面刻著秦篆。
“老癢刻的！”胖子一個漂移躲過掃射，“他說你認得這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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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細辨認樹枝上的刻字，渾身血液瞬間凍結——那是“吳邪”兩個字的秦篆寫法，但筆畫順序與我習慣的簽名完全一致！而老癢根本不可能知道我的簽名習慣！
黑眼鏡突然搶過樹枝，插進棧道扶手的凹槽。青銅樹枝立刻融化般滲入扶手，整條棧道的紋路瞬間變成血紅色！
“身份確認。”天宮方向傳來機械般的轟鳴聲，“血脈繼承人已抵達。”
黑眼鏡猛地抓住我肩膀︰“你從來沒告訴我，你見過秦嶺神樹！”
“我沒有！那樹枝是老癢——”
棧道突然傾斜！我們腳下的青銅台階開始移動，像傳送帶一樣將我們送往天宮方向。後方傳來解雨臣的怒吼和胖子的叫罵聲，但聲音很快被山體內部傳來的機械轟鳴淹沒。
張起靈站在移動的台階前端，青銅眼罩投射出一道紅光，照亮前方越來越近的天宮大門。門上是熟悉的九星連珠圖案，但此刻我才注意到，九顆星的排列方式與人體經絡的九個關鍵穴位完全一致！
“歡迎回家，守門人。”黑眼鏡對張起靈說，然後轉向我，“以及...意外的繼承人。”
天宮大門緩緩開啟，里面射出刺目的青光。在失去視覺前的最後一刻，我恍惚看見門內站著一個人影——那人穿著我的衣服，右手完全青銅化，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
然後黑暗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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