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散去後，我眨了好幾下眼楮才適應眼前的景象。
我們站在一個巨大的圓形墓室里，直徑至少有百米，地面是黑曜石鋪就的星圖，九顆主星位置瓖嵌著發光的青銅塊。而頭頂——我仰頭時脖子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九具青銅棺槨被粗大的鎖鏈懸吊在離地三十多米的空中，排列成九宮格形狀。
“萬奴王和他的八個替身。”黑眼鏡的聲音在空曠的墓室里回蕩，“老東西怕死，造了八個克隆體混淆視听。”
我注意到鎖鏈並非固定在天花板上，而是連接著墓室四壁的復雜滑輪系統。更詭異的是，鎖鏈表面流動著熒光藍色的液體，像是某種活體循環系統。
張起靈突然按住太陽穴，青銅眼罩閃爍不定︰“這些鎖鏈...我見過...”
“當然見過。”黑眼鏡走向中央的控制台，“南海機械蛇的原始設計就來自這里。”她指向鎖鏈表面細密的鱗片紋路，“西王母把它們改造成生物兵器，但最初，這是天宮的防御系統。”
我湊近觀察，鎖鏈材質確實與南海見過的機械蛇一模一樣。正當我想觸摸時，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胖子的怒吼︰
“別踫那玩意兒！”
我猛地縮手轉身。胖子從入口處沖進來，右臂已經青銅化到肘部，皮膚下可見熒光液體流動。他身後跟著十幾個全副武裝的人——不是張家人，也不是解雨臣的手下，這些人穿著老式軍裝，手持改裝過的五六式沖鋒槍。
“胖子，這些是......”
“1976年科考隊的幸存者。”胖子喘著粗氣說，“他們在天宮外圍守了四十年。”
為首的是個白發老者，左眼戴著青銅眼罩，與張起靈的造型驚人相似。他走到黑眼鏡面前，行了個古怪的禮︰“族長，按照約定，我們帶來了"鑰匙"。”
老者從懷中取出一個青銅筒，里面是一截樹枝——與胖子之前給我的一模一樣，但表面刻著不同的符文。
黑眼鏡接過樹枝，突然轉向我︰“吳邪，右手。”
我下意識伸出右手。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青銅樹枝按在我掌心！
“嘶——”劇烈的灼痛讓我差點跪倒。樹枝像燒紅的鐵棍般發亮，表面的符文一個個飄起，在空中組成一個立體圖案——是這間墓室的微縮模型！
“果然如此。”黑眼鏡冷笑，“解雨臣手里的樹枝是贗品，這才是真正的控制鑰匙。”
胖子湊過來︰“啥意思？這玩意兒能控制這些棺材？”
“不止。”黑眼鏡指向懸浮的九具棺槨，“每具棺槨里都藏著部分青銅網絡的控制權。九具合一，就能完全掌握天宮系統。”
我掌心的灼痛漸漸消退，但青銅樹枝已經“長”在了我手上，紋路與原有的樹紋完美餃接。更奇怪的是，我突然能"感覺"到那些懸棺鎖鏈的張力——就像多出了一套感知系統。
“小心！”張起靈突然拔刀。
入口處傳來爆炸聲！碎石飛濺中，解雨臣帶著十幾個穿白色防護服的人沖了進來。他們手持現代化裝備，最前排的人甚至扛著火箭筒！
“都別動！”解雨臣舉著個發光的青銅盒子，“除非你們想同歸于盡！”
黑眼鏡的機械眼紅光暴漲︰“你敢！”
解雨臣冷笑，打開盒子——里面是一截更大的青銅樹枝，表面布滿血管般的紅色紋路。樹枝出現的瞬間，懸棺鎖鏈突然劇烈抖動，發出刺耳的金屬摩擦聲！
我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新融合的樹枝發出刺目青光，與解雨臣手中的紅紋樹枝形成對抗。兩股力量在空氣中相撞，激起一陣陣青銅色的電光。
“瑤寨銅鼓里的東西...”我咬牙抵抗著右手傳來的劇痛，“你們從瑤寨搶來的！”
解雨臣微笑︰“物歸原主罷了。這本來就是"它"組織在六十年代安置的控制器。”他轉向黑眼鏡，“族長，游戲該結束了。把真正的鑰匙交出來，我保證張家的地位不變。”
胖子突然大笑︰“老解啊，你丫是不是瞎？沒看見鑰匙已經長在天真手上了？”
解雨臣這才注意到我右手的變化，臉色瞬間陰沉︰“不可能...血脈認證應該已經...”
他的話被一陣機械轟鳴打斷。懸棺系統突然啟動，九具棺槨開始緩慢旋轉，鎖鏈繃緊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響。我右手的青銅樹枝不受控制地指向其中一具棺槨——那具棺槨表面刻著與張起靈眼罩相同的紋路！
“初代守門人...”黑眼鏡喃喃道，“系統在自檢...”
張起靈突然抱住頭跪倒在地，青銅眼罩瘋狂閃爍︰“記憶...恢復...我...不是我...”
解雨臣抓住這個機會，下令開火！子彈呼嘯而來，黑眼鏡一個翻滾躲到控制台後，同時按下某個機關。地面星圖中的青銅塊突然升起，形成保護屏障。
“胖子！帶吳邪去控制台！”黑眼鏡大喊，“需要他的血激活主系統！”
胖子拽著我就跑。我回頭看見張起靈搖搖晃晃站起來，黑金古刀出鞘，迎向解雨臣的手下。他的動作比平時慢，但每一刀都精準無比，三個白袍人瞬間倒地，傷口流出青銅色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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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台是個青銅圓盤，中央有個手掌形狀的凹槽。黑眼鏡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按上去︰“想著停止系統！”
“等等，我不知道——”
劇痛炸開！我感覺右手的骨頭仿佛被一根根拆開重組，青銅紋路像活物般順著手臂向上蔓延。眼前的景象突然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段陌生記憶︰
一個酷似張起靈但更年長的男人站在這個控制台前，周圍跪著數十個穿古裝的張家人。男人將青銅樹枝插入凹槽，地面裂開，露出下方巨大的球形空間...然後畫面切換，我看到西藏青銅樹下埋著無數棺材，每具棺材里都是張起靈的臉...
“吳邪！專注！”黑眼鏡的吼聲把我拉回現實。
我咬緊牙關，努力想象“停止”這個概念。控制台開始發光，懸棺旋轉速度減慢。就在這時，解雨臣突破防線沖了過來，手中紅紋樹枝直刺向我後心！
千鈞一發之際，胖子用他青銅化的右臂擋下這一刺！金屬踫撞聲刺耳，胖子的手臂被劃開一道口子，流出熒光的青銅液體。
“胖爺我早就看你不爽了！”胖子一腳踹在解雨臣肚子上，趁他踉蹌時奪過紅紋樹枝。
“別踫那——”黑眼鏡的警告晚了一步。
胖子的手剛握住紅紋樹枝，兩股相斥的青銅力量立刻在他體內交鋒！他發出非人的慘叫，右臂上的青銅紋路像蛛網般炸開，瞬間覆蓋半邊身體。最可怕的是他的眼楮——瞳孔變成了青銅色，里面閃爍著無數代碼般的光點。
“胖子！”我想去幫他，右手卻被牢牢吸在控制台上。
解雨臣趁機又掏出一把青銅匕首，朝我刺來。張起靈突然從側面撲來，黑金古刀與匕首相撞，濺起一串青銅色的火花。兩人纏斗在一起，動作快得看不清。
黑眼鏡試圖接近胖子，但胖子已經陷入某種癲狂狀態，紅紋樹枝與他的青銅右臂融合，形成一把猙獰的青銅利刃。他開始無差別攻擊，一個1976年科考隊的老兵瞬間被貫穿胸膛！
“預知...全都是預知...”胖子喃喃自語，聲音帶著金屬質感，“鎖鏈不能踫...天宮會塌...青銅會吞噬一切...”
我拼命想把手從控制台上拔出來，但紋絲不動。懸棺系統已經減速到近乎停止，只有那具刻著守門人紋路的棺槨還在緩慢旋轉。我突然意識到——系統在等待最終指令。
“黑眼鏡！接下來怎麼做？”
她剛躲過胖子的一記橫掃，狼狽地滾到我身邊︰“系統在確認權限！想著開門！”
“開什麼門？”
“青銅門！天宮底部的終極之門！”
我閉上眼楮，努力想象一扇巨大的青銅門緩緩開啟。控制台立刻響應，整個墓室劇烈震動！懸棺鎖鏈嘩啦作響，九具棺槨同時調整角度，投射出九道光束匯聚在地面星圖中央。
地面開始下沉，露出一個直徑十米的圓形通道。通道壁是半透明的，能看到里面流動的青銅液體，以及更深處那個巨大的球形空間——和我在幻覺中看到的一模一樣！
“成功了！”黑眼鏡拽著我後退，“現在只要——”
她的話被一聲巨響打斷。胖子不知何時跳上了懸棺鎖鏈，紅紋樹枝變成的利刃正在瘋狂砍劈鎖鏈！每一刀下去，就有大塊青銅碎片崩落，整個系統開始搖晃。
“不！”黑眼鏡尖叫，“鎖鏈斷裂會觸發自毀！”
張起靈放棄與解雨臣纏斗，縱身躍上鎖鏈去阻止胖子。兩人在高空展開驚險對決，胖子完全不像平時的他，動作狠辣精準，幾次差點把張起靈逼下鎖鏈。
解雨臣趁機沖向新打開的通道。黑眼鏡想去阻攔，卻被兩個白袍人纏住。我四下尋找武器，只找到一塊崩落的青銅碎片。
“吳邪！接著！”是那個1976年科考隊的老者，他拋來一把老式五四手槍。
我接住槍，對準解雨臣後背，卻遲遲扣不下扳機。就在猶豫的瞬間，解雨臣已經跳進了通道！
上方傳來金屬斷裂的刺耳聲響。一根鎖鏈被胖子砍斷，連接的棺槨傾斜著墜落，砸在地面上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整個墓室開始崩塌，大塊青銅碎片從穹頂掉落。
“必須撤離！”黑眼鏡拽著我往出口跑，“天宮要塌了！”
“胖子和小哥還在上面！”
我抬頭看去，張起靈終于制服了胖子，扛著他跳躍在搖晃的鎖鏈間。就在他們即將到達安全區域時，最後一根主鎖鏈斷裂！那具刻著守門人紋路的棺槨呼嘯著砸向地面——
轟！
棺槨碎裂，一股青銅色的霧氣噴涌而出。霧氣中隱約可見一個人形輪廓，穿著古老的青銅鎧甲。張起靈扛著胖子落地後，看到那個輪廓時渾身一震︰“初代...”
霧氣人形轉向我們，沒有五官的臉部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發出機械般的聲音︰“守門人...歸位...系統...重啟...”
然後它突然撲向通道入口，消失在深處。整個墓室搖晃得更厲害了，牆壁上的青銅紋路一條接一條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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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張起靈把昏迷的胖子甩給一個張家人，自己拽起我就跑。
我們剛沖出墓室，身後就傳來山崩地裂般的坍塌聲。青銅棧道已經斷裂，只能沿著山體突出的岩石跳躍前進。解雨臣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1976年科考隊的老兵們在斷後。
跑到半山腰時，一陣異常的震動讓我摔倒在地。右手不受控制地插入雪中，青銅紋路瘋狂閃爍。一段新的記憶強行涌入︰
年輕的解雨臣站在秦嶺神樹前，身邊是1976年科考隊的成員。他們從樹洞中取出青銅樹枝，而樹頂上...站著另一個我，冷笑著俯瞰一切...
“吳邪！”張起靈把我拉起來，“能走嗎？”
我點點頭，強迫自己跟上隊伍。黑眼鏡在前面開路，她的機械眼投射出紅色激光，在雪地上標記出安全路徑。
“解雨臣進了終極之門...”我喘著氣說，“會怎麼樣？”
“取決于他帶了多少青銅樹枝。”黑眼鏡的聲音前所未有地凝重，“如果讓他湊齊三根，就能短暫控制青銅網絡。”
“三根？”
“西藏、秦嶺、瑤寨，三個節點的控制鑰匙。”她回頭看了眼我的右手，“而你...現在是一把活體鑰匙。”
我看向昏迷的胖子，他的青銅化已經蔓延到胸口︰“胖子會怎麼樣？”
黑眼鏡沉默片刻︰“看造化了。如果能在二十四小時內趕到青銅門，也許能逆轉部分過程。”
張起靈突然停下腳步，指向遠處天空。一道青銅色的光柱從崩塌的天宮位置直沖雲霄，在雲層中擴散成網狀結構，像一張巨大的蜘蛛網覆蓋天際。
“第一階段激活。”黑眼鏡的聲音帶著恐懼，“解雨臣啟動了青銅網絡。”
光網中開始掉落青銅色的雨滴，落在雪地上發出嘶嘶的腐蝕聲。一滴雨落在我裸露的手腕上，卻沒有疼痛，反而被皮膚吸收了。
張起靈和黑眼鏡交換了一個復雜的眼神。
“必須分頭行動。”黑眼鏡決斷道，“我帶王胖子去青銅門。張起靈，你帶吳邪去秦嶺。”
“為什麼是秦嶺？”我問。
張起靈按住我的肩膀，青銅眼罩反射著天空中詭異的光網︰“因為神樹...在呼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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