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厭沉默片刻,最終還是點頭,“那行,你要我怎麼配合?”
“打切換位戰術。”甦盤略微勾了下嘴角,“你打控,我打接應,但你要記住一點——每一次突破都不要真突。”
“誘導?”孫厭很快反應過來。
甦盤點頭,“我們不是真要得分,而是讓葉鯨開始質疑他對我們節奏的判斷。”
“靠迷惑戰術壓迫他預判系統?”
“準確地說,是打亂他的‘時間軸’。”甦盤目光冷銳,“他太依賴節奏控制了,我們就把這個切斷。”
馬尾女走過來,眼神復雜,“你……早就想好了?”
“我從第一次他攔我路線的時候就看出來了。”甦盤頓了一下,望向遠方正整理球衣的葉鯨,“他是那種會通過對方‘空隙邏輯’做預判的人。每一次你以為他沒注意的地方,他其實早記錄在內。”
“所以你打算把這些數據打亂?”
甦盤點頭,不再多言。
場上的觀眾意識到比賽要有調整,議論聲如潮水涌起。2v2的形式在這場對抗中並不常見,尤其是在後半段,體力匱乏的節點。這種縮編反而顯得怪異,但甦盤偏偏就是要在這個時刻,搞點“怪”的。
葉鯨走來,面無表情,“要來點特別的?”
甦盤拍了拍球,目光沒有回避,“2v2,我們調一下結構。”
“隨你。”葉鯨淡淡應了一句,但眼角的弧度卻輕輕挑起。
他知道甦盤不是隨意之人,這2v2顯然隱藏了東西。但這正是他所期待的——真正有對抗價值的博弈,只有在局部里才會被放大到極致。
場地很快被重新劃定,一邊是甦盤與孫厭,另一邊則是葉鯨和他那名速度型搭檔。
甦盤低低一聲︰“我們從右起步。”
孫厭輕聲笑︰“你可真愛搞花樣。”
甦盤沒接,只是用球在指尖輕點,像是在校準節奏。
哨響。
孫厭起步,迅速跨出第一步,右肩一晃,帶動對方防守重心內移。甦盤隨即繞到側翼,從側角斜插入內線。但他的速度並不快,甚至稱得上是緩慢,他像是故意在控制空間,一點一點把球場擠壓成他們想要的形狀。
“別急,”甦盤低聲說,“他還沒上鉤。”
孫厭嘴角翹起,下一步突然假突,腳步內收再外擺。葉鯨的搭檔立刻撲上來試圖斷球,卻發現那一步只是掩護式的分球。
甦盤接球時,整個球場的重心已被錯位拉出。他沒有直接投籃,而是將球虛傳,又迅速收回,再一次假突。
這是一場不斷累積錯覺的戰術交鋒。
他們不斷制造假動作、虛位和節奏差,讓葉鯨不得不頻繁調整自己的判斷點。每一次錯位都像在打破一個預判模式,而每一次回收又像在告訴對方︰你剛才的決定是錯的。
甦盤在心里默念︰“你開始不信了……你開始猶豫了。”
他看見葉鯨的眼神在變,那種原本如同程式代碼般精準的目光開始頻繁眨動,說明他正試圖“重建”戰場模型。
但甦盤不會給他機會。
第七次配合之後,甦盤終于看準了一個節拍節點,忽然提速,繞過內角,整個人斜躍而起,拋投出手。
葉鯨這次遲了半拍。
球應聲入網。
孫厭走過來,喘著氣,“你怎麼知道這球能進?”
“我不確定它進不進,”甦盤淡淡地說,“但我知道他沒反應過來。”
這一球,不為得分,只為打破。
接下來他們又打了四輪,每一次都帶著不同的節奏調整,每一次都在建構和摧毀節奏之間游走。葉鯨漸漸陷入防守上的困惑,他的搭檔也開始有些游移不定,反應遲緩。
甦盤在一次短暫休息中,低聲對孫厭說︰“他已經開始防你了。”
孫厭咧嘴一笑,“這就對了。”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能從牽制,變成主攻。”
“正是。”甦盤拍了拍他肩,“下一回合,你上,我退位。”
“你不上?”孫厭訝異。
“我要從場上看你怎麼打。”甦盤語氣平靜,但眼神卻在燃燒,“你開始自由了。”
這並不是讓權,而是對控制的另一種詮釋。不是把一切抓在自己手里,而是讓棋盤上每一顆子,都能主動落下最精準的一步。
他不是沒看見,葉鯨方才那記封蓋明顯用了超出訓練對抗的力度,對方的肘部幾乎擦著孫厭的下巴劃過去,若不是孫厭躲得及時,那一下極可能造成實質傷害。
他也不是沒注意,葉鯨的搭檔在一次換位中故意伸腳,試圖絆住馬尾女的腳腕——雖然失敗了,可那瞬間的目光,那種幾乎能刺穿表皮的冷意,絕對不是普通球賽該有的神情。
更不是沒感覺到,剛才那一記長傳,他中場起速接球時,竟被人從背後拉了一把。對方動作極快,只有指尖擦過衣角,但卻精準破壞了他的重心,讓他差點摔倒。
他們不是在打比賽。他們在玩一種極度危險的游戲。規則之外,隱藏著更陰沉、更不被察覺的意圖。
“他們……不會這麼殘忍吧?”
甦盤低低地自語,像是在質問,又像是在自我安慰。他還想相信,這只是高強度競技下自然產生的對抗本能,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技術踫撞,而不是……暗地里的獵殺。
“你說什麼?”孫厭轉頭望來,氣息未定,臉上滿是汗珠,眼里卻藏著警覺,“你剛剛說他們‘殘忍’?”
“我沒說。”甦盤迅速收回眼神,語氣平靜得近乎冷淡,“繼續熱身吧,下一波他們可能加速。”
但那句話,他自己知道撒了謊。
他確實說了。也確實感覺到了。
那種無聲的、深藏于皮肉之間的惡意,在每一次眼神交匯中不斷試圖滲透進來。像是一根被埋在沙下的釘子,只等你不經意踏上去。
甦盤不願去想,卻又忍不住反復回味。
為什麼他們要這樣?
葉鯨不是那種無聊地玩陰招的人。他一向自負,自律,對比賽的尊重遠超過許多人。但就是這種人,現在卻在用一種甦盤完全陌生的方式壓迫場上節奏。
是意外?是失控?還是……他們知道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