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再次彈出，回到三分線外——甦盤接球，腳尖輕點，後撤一步，在對方反應之前已經出手。
那一瞬間，甦盤的呼吸全然靜止。
他听不到觀眾的聲音，听不到鞋底摩擦地面的噪音，也听不到隊友呼喊，他只听到自己心跳，每一下都震得胸腔發麻。
球在空中劃弧——
砰。
命中。
他深吸了一口氣，那股不安再次如烏雲壓頂，慢慢堆積。不是來自比賽，而是來自這顆球的狀態——他太熟悉它了，這顆球陪他訓練了太久，磨合太深，但此刻，他知道它已經到極限。
“換球。”甦盤沉聲說。
馬尾女剛剛回防到位，聞言一愣，“你說什麼？”
“換球。”他重復了一遍，目光沒有移開那顆球，“這個球已經不穩了，手感有偏差。”
孫厭此時也靠過來，順手撿起那顆球，輕輕一拋，單手接住，再一拋，再接。他的動作快而精準，但眉頭漸漸皺起。
“確實，跳彈比剛開始低了一點。”他說，“橡膠可能進灰了，底壓也在走氣。”
“你居然听得出這差別？”光頭男走過來，驚訝地挑了下眉。
“不是听，是感覺。”甦盤低頭彎腰，從場邊箱子里挑出一顆新的球。他手指輕撫皮面，微微下壓，彈性反饋更穩定，球面紋理還很新，剛好適合他下一步的節奏。
他沒有立刻回到場上，而是站在邊線，輕輕拍球，幾次嘗試之後，他閉上眼，用身體去感知那細微的差別。
指腹與皮革接觸的瞬間，那種曾經熟悉的順暢回來了。新球更粘手，旋轉控制更清晰，傳導方向也不容易出現微偏。
“你每次都這麼講究？”馬尾女蹲在場邊，望著他這個動作，語氣里帶著難以置信。
“打到這種強度，手感一絲偏差都會放大。”甦盤睜開眼，眼神清明而冷靜，“你看光頭上一次扣籃為啥沒扣死？就是球的彈跳角度有偏。他沒抓牢底部旋轉方向，扣力再強也會滑。”
“你這……是不是有點神經質了？”孫厭撇嘴。
“不是神經質，是謹慎。”甦盤一邊說，一邊將舊球交給場邊看守，“你們可以無所謂，但我不能讓任何一個變量毀了我們現在的節奏。”
馬尾女盯著他的眼楮看了幾秒，忽然輕輕一笑，“你這人哪都挺冷，偏偏對球熱得像初戀。”
甦盤沒有笑，只是點了點頭，“你們可以說我是控制狂，但只要站在這個場上，我就必須知道下一秒發生什麼。”
“可你也不能控制所有人。”馬尾女輕聲提醒。
甦盤聞言，沉默幾息，然後低低一笑，卻沒有否認，“但我能控制球。”
此話一出，場上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哪怕剛才還嘻笑著的孫厭，也在這一刻閉上嘴巴。他們都明白了，那不是一句調侃，更像是一句誓言，一種來自一個控場者的執念。
甦盤再次走進場內，新球在他手中如臂使指，節奏輕快而緊湊。他沒有廢話，直接開始帶球熱身。短短幾步，他就已融入了新的手感之中，像是與這顆球心有靈犀一般。
葉鯨那邊也注意到換球了，他挑了挑眉，望著甦盤那道身影。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也緩緩轉頭，低聲對隊友說︰“注意他的節奏變了。他會從‘精確’切換到‘主動’。”
“主動？什麼意思？”
“之前他每一步都在觀察，我們給他喂動作，他再反制。但現在，他要開始自己打節奏了。他在拉場上重心。”
“我們怎麼辦？”
葉鯨眯起眼，微笑著搖頭，“別管他，跟著他的速度走。”
比賽重新開始，哨聲響起，球場重新運轉，然而這次不一樣。
甦盤帶球推進，不再像之前那般謹慎與分發，他的動作突然之間凌厲許多，像是利刃出鞘，一往無前。
“給我掩護！”他低喝一聲，馬尾女迅速應位，一個斜角卡住對方後衛。甦盤順勢橫移，右腳強踏，重心一壓，球瞬間變速彈出，從防守人的襠下穿過，他人也旋轉滑入空位，一記干拔中投，干脆利落。
球應聲入網。
場邊爆發出一陣短促而震撼的聲音。對手一時間反應不及，竟然被完全打亂了節奏。
“他變了。”葉鯨再次看著甦盤，喃喃道，“變得……更危險了。”
而此刻的甦盤，呼吸如擂鼓，胸腔里翻滾著火焰般的激流。他不是想用新球去征服對手，他只是想再次確認自己手中是否還握得住戰局。
每一個人都有他們各自信仰的武器，孫厭靠反應，馬尾女靠節奏，光頭男靠身體，而甦盤，他依靠的——始終是對球的掌控。
他的世界沒有僥幸，只有選擇。
“再來一波。”甦盤回頭看向隊友，目光熾熱，語氣冷靜，“這次我們打繞底的連貫三導，光頭拉出來，馬尾切底線，孫厭從三號位位移過渡，球從我這兒走最短角。”
“你真的要全場控？”孫厭吞口口水，“你瘋了。”
“瘋，就瘋。”甦盤抿唇一笑，眼底浮出一絲徹底放開的狠意。
他突然側頭看向孫厭，後者正靠在一旁喝水，頭發濕漉漉地貼在額角，整個人像被蒸干水分的引擎，仍在強行運轉。
“孫厭。”甦盤喊了他一聲，聲音不大，卻直接穿透了人群的喧嘩。
孫厭抬起頭，眼里浮出一絲警惕，“你要干嘛？”
“2v2。”甦盤沉聲道，轉頭又望向馬尾女，“你先休息一輪，光頭也先下。”
“你要干嘛？”馬尾女皺眉，眼里閃過一絲不安。
“我不喜歡用還沒磨合好的節奏去對沖對手。葉鯨現在在觀察，他已經開始讀我們的全場節拍了。”
“2v2能解決什麼？”孫厭擰眉，“你打算用這種方式重新‘校準’？”
甦盤沒說話，只是輕輕把球扔到空中，再伸手接住，力道精準得像機器測試出來的數據。
“如果我們無法在最精簡的對抗中確立優勢，全場就會是徒勞的拉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