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相望,百萬將士靜默注視。
任何違背規則之舉,必將招致萬夫指責,雙方皆無力承擔此後果,尤其對統帥而言。
趙遲深知名譽的重要性,在關鍵時刻格外謹慎。
“上將軍,明日的強攻是進是退?”
王賁忍不住詢問。
“強攻僅為輔助,核心在于瓦解敵軍意志。”
趙遲解釋,“成敗在此一舉,若心理戰失敗,只能硬拼。”
王賁點頭領會,目光中滿是對趙遲的信任。
中軍帳內,眾將被趙遲的氣魄感染。
即便面對李牧堅城,趙遲依然鎮定如常,仿佛掌控一切,贏得眾人敬佩。
“此膽識與沉穩,真乃上將軍風範。”
諸將私下贊嘆。
“諸位听令!明日全力備戰,表決心奪代城。”
王翦語氣嚴肅下令。
“遵命!”
眾將領齊聲響應。
“趙遲,我與桓漪直言無妨。
若能擊敗李牧拿下代城,此事永記于心。
今後戰事,我等均听從你的調遣。”
王翦鄭重承諾。
“不錯!”
桓漪附和道。
對王翦和桓漪來說,這是一次重大挑戰——徹底消滅李牧關系到滅趙大局,但損失慘重會削弱他們的功績。
“滅趙于我也至關重要,此番機會還能助我發展副業。
得二位上將認可,更是意外收獲。”
趙遲暗自欣喜。
作為秦帝國重臣,王翦與桓漪的支持將為趙遲未來鋪路。
次日,代城外集結百萬秦軍精銳。
將士披甲列陣,投石機與弩炮準備完畢。
戰車、雲梯等器械整齊陳列,所有攻城工具均已部署妥當。
戰鼓雷動,震撼全城。
代城牆上,將領們憂心忡忡向李牧匯報︰“秦軍似要正面強攻,這次並非佯攻。”
李牧年近五十,較王翦等人年輕不少。
三十歲便官拜上將軍,足見其非凡才能。
或許因出身特殊,他得以統領代地大軍,畢竟他是代國人,若由趙地將領接手,恐引發代地百姓的不滿。
這是趙國的歷史遺留問題。
“強攻便強攻罷。”
“我既在此布陣,除非取我首級,除非覆我全軍,否則秦軍休想得逞。”
李牧緊握劍柄,冷靜注視著逼近的秦軍精銳。
仿佛一直在等待這一刻。
數月前。
接到聖旨後,他率軍南下增援,尚未抵達邯鄲境內,便傳來噩耗。
廉頗戰死,隕落。
這標志著趙國的徹底潰敗。
李牧隨即下令撤軍回防代地,並迅速部署防線。
此時,趙族已被趙遲控制,代地再無族存留。
李牧無力另立新主,只能與秦軍決一死戰。
從中可見他的氣節。
此刻。
“上將軍,您看。”
“秦軍動了。”
“那不是趙遲嗎?他竟騎著猛虎!”
“探查得知,秦上將趙遲以猛虎為坐騎。”
“他竟然也到了代地。”
幾位代地將領指向城外,眼中滿是驚異。
李牧凝神細看。
只見一騎甲冑鮮明、駕馭血虎之人緩緩靠近代城。
李牧所部後方,十幾名銳士攜桌椅、托盤盛滿肉食與烈酒迅速跟進。
“他究竟意欲何為?”
“莫非欲勸降?”
面對如此局勢,李牧微皺眉頭沉思。
同時,趙遲駕馭血虎已近城關十丈之內,若城上弓箭手有所動作,後果不堪設想。
然而,趙遲神色自若,平靜仰頭道︰“李牧將軍,可願出城一敘?”
“上將軍,此事恐有隱情。”
“趙遲素來善用陰謀詭計,需謹慎應對。”
“不錯,南陽之戰時,正是他設下的圈套使龐�將軍中計,最終全軍覆沒。”
“此人不可小覷,必有隱情。”
“屬下建議,直接亂箭射殺……”
听到趙遲的邀請,幾位代地將領立刻警覺進言。
李牧環視眾人,冷聲道︰“戰場上講求兵法謀略,陰謀詭計亦屬常事,勝負才是關鍵。
再說,南陽一役,趙遲何時用過陰謀?他光明磊落地取勝,而我們派刺客 他,難道不算陰謀?”
此話一出,諸將頓時無言以對。
若謀略也算陰謀,那趙國派刺客之舉豈非更甚?
“趙遲僅帶數人前來,足見其膽識。
若有二心,實在令人不齒。”
“開城門,我去見他。”
“兩軍對峙,士氣為重。
趙遲逼近關卡,我若退縮,如何統帥全軍?”
李牧語氣堅定。
于是,他親自步下關隘。
隨後,他單騎策馬,直赴城外趙遲駐地。
"李牧,特來商議。”
李牧下馬,冷然對趙遲說道。
趙遲毫不在意李牧的態度,也下了馬。
他身後幾名精銳迅速布置好桌椅和坐墊,酒菜早已擺好。
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趙遲的隨從各自歸位,戰場瞬間只剩下他們兩人。
"請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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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遲落座後,抬手示意李牧坐下。
"嗯。”
李牧微微點頭,也坐下,與趙遲面對面。
"久仰李將軍大名,今日得以相見,倍感榮幸。” 趙遲含笑,隨即取酒壺為雙方斟滿。
"趙將軍威名遠播,短短數年從普通士兵升至上將高位,古今罕見,尤其年紀輕輕便取得如此成就,李牧今日有幸相遇,深感欽佩。
不過,若趙將軍意在勸降,大可不必費心。” 李牧語氣稍緩,但仍帶著敵意。
"呵呵。”
趙遲輕笑,沒有正面回應。
他舉起酒杯,向李牧提議︰"敢與我一同飲酒嗎?"
"有何不可?"
李牧也拿起酒杯,與趙遲踫杯後一飲而盡。
趙遲笑了笑,同樣喝完。
"李將軍難道不怕我使詐?" 趙遲調侃道。
"以趙將軍的威望,尚且需要這樣做,又怎能位居今日之尊?" 李牧平靜答道。
"哈哈哈..."
听罷,趙遲放聲大笑。
"難得李將軍如此夸獎趙某,讓我受寵若驚。” 趙遲再次展顏。
"趙將軍今日前來,想必是想勸降李牧?"
"如果是這樣,我想說的是,既然領取俸祿,就該盡職盡責。”
"我李牧身為趙國臣民,即使君主不在,仍是趙國人。
若投降,世人會怎麼看?豈不是認為我貪生怕死?"
"今日之戰,"
"如果秦軍強行進攻,李牧必定奉陪到底,戰斗到最後一刻。” 李牧語氣堅定。
"趙某有幾句話想請教,不知李將軍能否賜教?" 趙遲轉移話題,微笑著開口。
"請講。” 李牧回答。
"不知李將軍如何看待這天下?如何看待各國局勢?" 趙遲問道。
"天下諸侯並立,各有根基,而秦帝國尤為特別,歷代君王都賢明,導致國力極盛,這是歷代積累的結果。”
環顧四周,李牧認為只有秦帝國能統一天下。
"如今趙國大部分已經歸入秦地,秦的力量銳不可當。” 李牧眉頭緊鎖。
"這就是你看到的局面?" 趙遲搖頭輕嘆。
"難道不是嗎?" 李牧直視著他,目光堅定。
"你只看到諸侯紛爭,覺得秦帝國的統一指日可待,卻沒有注意到這片中原大地早已被戰火侵蝕,諸侯之間的爭斗愈演愈烈。”
"其間因戰喪生的同胞又有多少?百萬?千萬?還是更多?"
"這些你竟然毫無察覺?"
"各國雖然疆域分明,但你能忘記我們同出一源,同根同祖,都是炎黃子孫嗎?"
"多年的戰亂,又讓我們失去了多少親人?你真的感受不到嗎?" 趙遲凝視李牧,語調深沉。
李牧沉默良久,眉宇間凝結著復雜的情緒。
千百年來,列國爭斗,彼此如冰炭般對立,甚至成為生死仇敵,又有誰能記得彼此同宗同源?
“身為邊帥,當明外族之害,知其覬覦中原已久。”
“誠然如此。”
“如今雖暫無大患,然若日後中原自亂,異族難道不會崛起賢才,整合力量?”
“外族之患,汝身為守邊之將,定有所悟,或無人比汝更明。”
同族情誼,異族隱患。
對于安逸者,這些或許無關緊要;但對于心懷壯志、熱血沸騰、以炎黃興衰為己任者,此為振聾發聵的警鐘。
猶如昔日韓非子,今歸趙遲麾下。
國破後,他本欲自盡,卻選擇守護族人,而非偏護一國一家。
“同族根基。”
“異族隱患。”
李牧低聲呢喃,內心波濤洶涌。
趙遲所言無誤。
身為邊防統領,他屢次與異族交戰,無數異族倒在了他的劍下或軍隊面前。
他多次擊退入侵之敵。
然而,他也見過那些泯滅人性的異族在中原大地上——視炎黃子民如草芥,肆意屠殺、劫掠,無所不用其極。
彼輩毫無禮法,只知掠奪。
近年,李牧在與異族作戰中發現其愈發強大,愈發棘手。
趙國雖因胡服騎射成效顯著,但草原上的異族亦不可輕視,因其啟發了趙國的許多改革。
趙遲話音剛落,腦海中浮現出萬千亡魂絕望呼喊與不甘離世的畫面。
異族之患,絕非虛言,而是現實存在。
此刻,李牧思緒翻滾,趙遲繼續說道︰
“李牧將軍,請看。”
趙遲抬手指向代城關口那支身穿紅甲的趙字隊伍,又轉身指向身後那支披著黑甲的秦軍精銳。
“看到了嗎?”
趙遲問道。
李牧未作回應。
“不錯。”
趙遲的聲音在戰場上回蕩,“在我身後的秦軍將士,對你而言或許是對手,但你可曾想過,他們與你一樣,是炎黃子孫,是我們華夏的後代。”
趙遲的話仿佛觸動了某種深藏于血脈中的共鳴。
...
“此次我秦帝國藍田、函谷兩大軍營,兵員眾多,難以估算。”
“而我所統率的部隊也有數十萬之眾,合計將近百萬。”
“確實,李牧將軍智謀超凡,以代城為中心,兩翼配置騎兵,這支十萬大軍即便面對我大秦的猛攻,也絕不退縮。”
“一旦開戰,雙方傷亡人數恐怕將達到十萬、二十萬,甚至更多。”
“你也清楚,此戰注定無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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