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窗欞,老城主就把最後一盤齒輪蒸糕擺在桌上。竹制的蒸籠掀開時,白汽裹著麥香騰起,在晨光里凝成細小的光粒,落在蒸糕表面的櫻花印上——那是他用木模子特意壓的,每個花瓣都帶著淡淡的粉,像剛從枝頭摘下來的。
“小螺,”老城主用金屬布巾擦了擦手,指節叩了叩桌面,“去叫孩子們吧,蒸糕要趁熱吃,涼了就不松軟了。”
小螺的螺旋槳“嗡”地轉起來,機身側面彈出個小小的銅鈴,晃悠著往正屋飛去。它沒直接推門,而是停在窗台上,輕輕晃了晃銅鈴“叮鈴——起床吃蒸糕咯,帶櫻花餡的!”
屋里先是傳來康金龍翻身子的動靜,接著是張雨含混的嘟囔“再睡五分鐘……”隨後是“咚”的一聲輕響,大概是某人從床上滾了下來。
小螺憋著笑,又往阿禾的小屋飛。門沒關嚴,留著道縫,能看見孩子正趴在床上,懷里抱著木盒,嘴角還沾著點夢口水,輪椅安靜地停在床邊,輪子上的櫻花繩被晨光染成了金紅色。
“阿禾小少爺,”小螺把銅鈴湊到門縫邊,聲音放得軟軟的,“老城主蒸了會開花的糕,說吃了能讓腿快點好呢。”
阿禾的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看見窗台上的小螺和銅鈴,突然笑了。他撐著胳膊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膝蓋——繃帶又松了些,皮膚下的輪廓更清晰了,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悄悄舒展。
“來了。”阿禾掀開被子,扶著輪椅的扶手慢慢坐上去,機械蜂從枕頭底下鑽出來,翅翼上還沾著根頭發,嗡嗡地繞著他飛,像是在幫忙趕瞌睡。
等眾人到了堂屋,老城主已經把粥盛好了。青花瓷碗里,白粥浮著層米油,上面撒著細碎的櫻花粉,旁邊擺著的齒輪蒸糕果然“開了花”——熱氣一燻,表面的櫻花印鼓起來,像朵半開的花苞。
“快坐快坐。”老城主給每個人遞過筷子,金屬手掌踫到阿禾的碗時,特意停了停,“慢點吃,沒人搶。”
康金龍早就抓了塊蒸糕塞進嘴里,含糊地說“這餡……是用星塵糖和骨生花汁調的吧?甜得帶點清苦,像極了……”他頓了頓,看了眼阿禾,“像極了能讓人長大的味道。”
阿禾咬了口蒸糕,櫻花餡在嘴里化開,甜絲絲的,確實帶著點骨生花的清苦。他抬頭時,正好對上張雨的目光,對方眼里的笑意暖暖的,像蒸籠里的白汽。
機械虎趴在桌下,腦袋枕著阿禾的腳,尾巴尖偶爾掃過輪椅的輪子,發出“ 嗒”的輕響。機械兔蹲在貝貝腿邊,搶著吃她遞過來的糕渣,紅寶石眼楮笑得眯成了線。
晨光透過窗欞,在桌上投下格子狀的光斑,落在每個人的碗筷上,落在蒸糕的熱氣里,落在老城主眼角的笑紋里。小螺停在房梁上,看著這一幕,突然覺得銅鈴的響聲、咀嚼的動靜、偶爾的笑談,混在一起比任何樂曲都動听。
老城主喝了口粥,忽然說“今天天氣好,吃完了去鎮魂塔那邊看看吧。時械師說,塔基的雞冠花該補種新籽了,阿禾不是留了顆花籽嗎?正好種下去。”
阿禾的眼楮亮起來“真的?”
“當然,”老城主笑著點頭,“讓它跟骨生花作伴,一個在塔下扎根,一個在院里開花,都是能記住時光的好東西。”
張雨放下筷子,看著窗外越爬越高的太陽,突然想起昨夜小螺對月光說的晚安。原來被愛著的時光,從不是只有安靜的夜晚,還有這樣熱氣騰騰的清晨——有會開花的蒸糕,有能讓人長大的粥,有身邊這些吵吵鬧鬧卻格外踏實的人,有從晨光里鋪展開的、帶著花香的路。
他給阿禾的碗里又夾了塊蒸糕,看著孩子小口小口地吃,突然覺得,所謂的幸福,大概就是這樣吧昨天的牽掛變成今天的早餐,遠處的塔光映著眼前的碗筷,而我們坐在一塊兒,慢慢吃,慢慢等,等著花開花落,等著腿好起來,等著那些藏在時光里的愛,開出更多更美的花。阿禾小口咬著蒸糕,櫻花餡的甜混著骨生花汁的清苦在舌尖漫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膝蓋,繃帶下傳來細微的癢意,像是有嫩芽在皮膚下悄悄拱動。輪椅的金屬扶手被晨光曬得暖暖的,他伸手摸了摸,指尖的溫度順著扶手爬上去,竟與掌心的溫度融在了一起。
“慢點吃,”張雨把盛著白粥的碗往他面前推了推,瓷碗與木桌踫撞發出輕響,“粥里加了靈泉水,老城主說對骨頭好。”
阿禾“嗯”了一聲,舀起一勺粥送進嘴里。米油滑過喉嚨時,帶著股淡淡的回甘,像是昨夜枕在耳邊的月光,溫柔得讓人想眯起眼楮。他抬眼時,正看見老城主用金屬勺子輕輕敲了敲康金龍的碗沿“慢點塞,沒人跟你搶,當心噎著。”
康金龍嘴里塞滿了蒸糕,含糊地應著,臉頰鼓鼓的像只偷食的松鼠。陽光從他背後的窗戶照進來,給他周身瓖了圈金邊,連帶著他手里的蒸糕都泛著暖融融的光。機械兔蹲在他腳邊,時不時跳起來搶他掉在衣襟上的糕渣,紅寶石般的眼楮在光里閃閃爍爍。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面精彩內容!
“對了,”老城主放下碗,用布巾擦了擦嘴角,“鎮魂塔那邊的土壤改良得差不多了,阿禾留的那顆雞冠花籽,今天正好種下。”
阿禾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眼里泛起亮閃閃的光“真的能種活嗎?”
“試試才知道。”老城主笑了,金屬指節輕輕叩著桌面,“萬物都有靈性,你用心待它,它總會給你點回應的。”
張雨推著阿禾的輪椅往鎮魂塔走時,風里飄著淡淡的花香。機械虎跟在旁邊,尾巴尖偶爾掃過輪椅的輪子,發出“ 嗒”的輕響,像是在打拍子。遠處的鎮魂塔在晨光里泛著青灰色的光,塔基周圍新翻的土壤帶著濕潤的氣息,幾只機械蜂正繞著塔檐飛,翅翼折射出彩虹般的光。
“就在這兒吧。”老城主指著塔基東側一塊朝陽的地方,那里的土壤泛著健康的深褐色。康金龍已經拿起小鏟子挖好了坑,土塊被拍得細細的,邊緣還特意壘了圈小土壩。
阿禾從懷里掏出個小小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躺著顆飽滿的雞冠花籽,外殼帶著點暗紅色的光澤,像塊濃縮的晚霞。他低頭看著花籽,又抬頭望了望鎮魂塔,塔尖的風鈴在風里輕輕搖晃,發出“叮鈴”的聲響。
“放進去吧。”張雨在他耳邊輕聲說。
阿禾點點頭,指尖捏著花籽,輕輕放進坑里。泥土的微涼透過指尖傳來,帶著種踏實的暖意。他看著康金龍一鏟子一鏟子地填土,把土拍得松松的,又從水壺里倒了點靈泉水,水珠落在土里,很快就滲了進去,留下小小的濕痕。
“等它發芽了,”阿禾忽然開口,聲音輕輕的,“我們再來給它澆水好不好?”
“好啊。”張雨笑著應道,伸手理了理他額前的碎發,“等它長出花骨朵,我們就搬把小椅子來,坐在這兒看它開花。”
機械虎趴在旁邊,把腦袋擱在爪子上,喉嚨里發出低低的呼嚕聲,像是在贊同這個約定。陽光越爬越高,落在每個人的身上,暖洋洋的。阿禾看著那片新翻的土壤,仿佛已經看見有嫩芽頂破泥土,帶著點怯生生的綠,在風里輕輕搖晃。
蒸糕的甜香似乎還縈繞在鼻尖,混著泥土的氣息和遠處的花香,像個溫柔的擁抱,把所有人都裹在里面。阿禾忽然覺得,膝蓋下的癢意不再是難受的提醒,反倒像種期待——期待著花籽發芽,期待著自己站起來,期待著這些溫暖的時光,能像雞冠花一樣,熱熱鬧鬧地開滿每個明天。
他轉頭看向張雨,又看了看老城主和康金龍,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笑,被晨光鍍上了層毛茸茸的金邊。輪椅的輪子輕輕轉了轉,帶著他往回走,身後的鎮魂塔靜靜矗立,塔基下的那仸新土,正悄悄孕育著一個關于生長和等待的秘密。眾人回到機器機關城時,正撞見機關城主站在中央廣場的控制台前,眉頭緊鎖地對著通訊器低聲呼喚“小型機器人?收到請回答。”
通訊器里只有滋滋的電流聲,沒有回應。
“奇了怪了,早上還見著在巡邏,這會跑哪去了?”機關城主轉過身,看見張雨他們回來,臉上的焦急松了些,“你們瞧見小型機器人沒?按程序它這時候該在能源站檢查線路才對。”
康金龍撓了撓頭“沒見著啊,會不會是沒電了?”
阿禾坐在輪椅上,忽然指著不遠處的維修站“那邊好像有動靜。”
幾人走過去一看,只見小型機器人歪倒在一堆零件中間,太陽能板朝上對著天窗,胸口的指示燈忽明忽滅,顯然是進入了休眠模式。它的機械臂還抱著半塊沒吃完的能量塊,像是工作到一半就撐不住睡了過去。
機關城主走近了才發現,機器人的程序面板上顯示著“自動休眠啟動”,旁邊的日志記錄著“完成日間巡邏及設備檢查,無異常指令,啟動夜間休眠程序。”
“嗨,是我忘了。”機關城主失笑,伸手輕輕撥了撥機器人的天線,“這小家伙設定的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我沒特意給它加夜班指令,它自然到點就睡了。”
張雨蹲下身,看著小型機器人抱著能量塊的模樣,眼里漾起笑意“倒是挺盡責,把白天的活兒干完了才休息。”
“就是太死板啦。”機關城主無奈地搖搖頭,卻從工具箱里翻出塊新的能量塊放在機器人身邊,“罷了,讓它睡吧,晚上也沒什麼急活,程序關了就關了,明天天亮它自會醒。”
老城主走上前,看了眼休眠的機器人,又看了看天邊漸沉的暮色“機器尚且懂得張弛有度,咱們也該歇著了。阿禾,明天還得來看你的花籽呢。”
阿禾點點頭,目光落在維修站角落里那抹小小的身影上。月光透過天窗照在小型機器人身上,給它鍍上了層銀輝,像蓋了層薄薄的被子。他忽然覺得,這機關城里的一切都帶著股暖意——無論是會在夜里休眠的機器人,還是記掛著花籽的眾人,就連空氣里都飄著種踏實的味道,讓人心里安穩。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面更精彩!
輪椅的輪子碾過石板路,發出輕微的聲響。阿禾回頭望了眼維修站,小型機器人胸口的指示燈已經徹底暗了下去,想必是進入了深眠。他轉回頭,看著前面張雨和康金龍打鬧的背影,老城主慢悠悠跟著的身影,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今晚的月光,好像比昨晚更溫柔些。晨光剛漫過機關城的齒輪窗,老城主就站在院中的銅鈴下,手里攥著張泛黃的圖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小型機器人“ 嗒”落地,螺旋槳還帶著晨間的露水,光學鏡頭掃過正屋的窗紙——張雨的劍穗垂在窗外,康金龍的圖紙邊角露在門檻外,阿禾的輪椅停在廊下,輪子上的櫻花繩纏著片新落的花瓣。
“都醒啦?”老城主的聲音帶著難得的急切,銅鈴被他踫得輕響,“有大事商量!”
張雨第一個推開門,守諾劍的劍鞘沾著晨露,他揉了揉眼楮,看見老城主手里的圖紙上畫著個小人形機械,關節處嵌著櫻花木,胸口有塊心形的能量晶“這是……”
“機器童。”老城主把圖紙鋪開在石桌上,指腹點著小人的關節,“古籍上說,用鎮魂塔的核心碎片、共生之泉的水、還有……帶著念想的血肉,能造出有自主意識的機器童,能陪人說話,能記住約定,就像……就像不會離開的家人。”
康金龍的眼鏡片突然蒙上水汽,他指著圖紙上的能量晶“這心形晶……需要注入情感波動才能啟動吧?我在老工匠的筆記里見過,說要‘用最真的念想焐熱’。”
阿禾的輪椅輕輕撞了撞石桌,他盯著圖紙上小人的笑臉,突然想起爹娘留下的木盒——那里面的荷包針腳歪歪扭扭,卻藏著比任何精密齒輪都重的心意。“是不是……要像種雞冠花那樣,用心待它才行?”
老城主的金屬手指撫過圖紙邊緣的磨損處,那里有行模糊的小字“贈吾兒,願此童替我陪你長大。”他突然紅了眼眶,聲音發顫“是你爺爺的筆記。當年他造這機器童,是想留給……沒能長大的小兒子。”
空氣突然靜了。機械虎用頭蹭了蹭阿禾的膝蓋,喉嚨里的呼嚕聲低得像嘆息。張雨看見圖紙背面貼著片干枯的雞冠花,花瓣邊緣的齒痕和阿禾木盒里的一模一樣——原來有些念想,早就在時光里埋下了伏筆。
“鎮魂塔的核心碎片,我知道在哪。”阿禾突然開口,指尖點著輪椅扶手,“爹的木牌上刻著密道,說塔底的暗格里藏著‘能暖熱時光的東西’。”
康金龍猛地拍向石桌,圖紙上的機器童仿佛被震得眨了眨眼“共生之泉的水我來取!昨晚新接了半罐,還浮著星塵糖的光粒呢!”
張雨摸了摸腰間的劍穗,那是母親留給他的櫻花木所制“需要人手拓印能量晶的紋路嗎?守諾劍的劍鞘里有塊母模,是當年鑄劍時特意留的。”
老城主看著石桌上交疊的手——張雨的指節帶著劍繭,康金龍的掌心沾著機油,阿禾的指尖纏著新換的繃帶,三只手都落在機器童的心髒位置,正好蓋住那塊心形能量晶。晨光穿過齒輪窗,在圖紙上投下細碎的光斑,像無數個跳動的星子。
“得給它起個名字。”阿禾突然笑了,眼角還掛著淚,“要像雞冠花那樣,叫起來就覺得暖的名字。”
“叫‘念安’吧。”張雨的聲音很輕,卻清晰得像刻在齒輪上,“念想的念,平安的安。”
康金龍立刻掏出炭筆,在圖紙空白處寫下這兩個字,筆畫間帶著他慣有的急切,卻在“念”字的點上頓了頓,添了個小小的櫻花印記。老城主看著那兩個字,突然想起多年前,他爹也是這樣,在圖紙上寫下“盼安”二字,筆尖的墨暈開時,像滴落在時光里的淚。
小型機器人突然“嗡”地飛起,螺旋槳卷起圖紙的邊角,露出背面壓著的照片——黑白影像里,年輕的老城主抱著個木刻小人,身邊站著個眉眼像極了阿禾的少年,手里舉著朵艷紅的雞冠花。
“原來……”阿禾的聲音軟得像棉花,“早就有人替我們想過了。”
機械虎突然朝著鎮魂塔的方向低吼,琥珀色鏡頭里映著初升的太陽,塔尖的光束正順著齒輪窗淌進來,落在圖紙上的機器童身上,像給它鍍了層金邊。老城主把掌心按在能量晶的位置,那里的溫度竟慢慢升高,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圖紙下甦醒。
“開工吧。”張雨撿起地上的炭筆,塞進阿禾手里,“讓念安知道,有這麼多人盼著它來。”
阿禾的指尖握著炭筆,在機器童的笑臉旁畫了朵小小的雞冠花。筆尖劃過紙面的“沙沙”聲,混著康金龍翻找工具的叮當聲,老城主調試能量儀的嗡鳴聲,還有機械虎偶爾的輕嘯,在晨光里織成張網,網住了所有未說出口的牽掛,所有藏在時光里的等待。
遠處的共生之塔亮得正好,鎮魂塔的輪廓在晨光里溫柔起伏。石桌上的圖紙突然輕輕顫動,心形能量晶的位置透出微光,像顆剛被焐熱的心髒,在無數雙眼楮的注視下,悄悄跳了第一下。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後面更精彩!
念安,快來呀。晨光漫過石桌的紋路,將“念安”兩個字染成暖金色。阿禾握著炭筆的手頓了頓,在雞冠花旁邊添了個小小的輪椅印記,筆尖的墨痕暈開時,像滴落在紙上的笑紋。
“它會喜歡的吧?”他抬頭看向張雨,眼里的光比共生之泉的星塵還亮。
張雨剛把守諾劍的母模拓印在能量晶紋路上,聞言敲了敲他的輪椅扶手“你畫的,它肯定喜歡。”劍穗上的櫻花木片隨著動作輕晃,蹭過圖紙邊緣,留下淡淡的香。
康金龍抱著半罐共生之泉的水跑進來,褲腳還沾著草葉“水來了!你們看,里面真的有光粒在轉!”他把罐子往石桌上一放,水珠順著罐壁滑下來,滴在“念安”的腳尖,竟像活了似的,順著木紋往上爬。
老城主正用鑷子調整鎮魂塔的核心碎片,听見動靜抬頭笑了“這是泉眼認主呢。”他指尖捏著碎片湊近能量晶,碎片觸到紙面的瞬間,“念安”的輪廓突然清晰了幾分,關節處的櫻花木紋路像在呼吸。
機械虎突然起身,對著院門外低嘯一聲。眾人轉頭望去,只見晨光里站著個小小的身影——是修復好的小型機器人,螺旋槳上纏著根紅繩,繩頭系著片干枯的雞冠花,正是阿禾木盒里的那片。
“它自己跑來了。”阿禾輕聲說,眼眶有點熱。
機器人“ 嗒”落在圖紙旁,光學鏡頭掃過“念安”的心髒位置,突然投射出一段光影——是多年前的畫面年輕的老城主蹲在木工台前,手里削著櫻花木關節,身邊的少年舉著雞冠花,笑出兩顆小虎牙。
“原來它一直記著。”老城主的聲音帶著哽咽,伸手撫過光影里的少年,指尖穿過光粒時,像穿過了漫長的時光。
張雨突然握住阿禾的手腕,把他的手按在能量晶上“該注入‘念想’了。”
康金龍也趕緊把泉水倒在能量晶周圍,水珠滲入紙面,暈開一片淺藍。老城主最後放好核心碎片,三只手連同機器人的機械臂,一起覆在“念安”的心髒位置。
陽光正好爬過圖紙的頂端,照在“念安”的臉上。
這一次,它的眼楮里,真的亮起了光。
像無數個等待的清晨,像所有未說出口的牽掛,像那句藏在時光里的“我們等你”,終于有了回應。
石桌上的炭筆輕輕滾動,在空白處畫出條長長的線,像條路,往前延伸著,看不到盡頭。晨光順著那條新畫的長線漫開,把每個人的影子都拉得很長。阿禾看著圖紙上“念安”亮起的眼楮,突然抓起炭筆,在長線盡頭畫了個小小的箭頭,箭頭旁邊添了朵歪歪扭扭的雞冠花——那是他第一次學著畫花時的樣子,花瓣都擠在一起,卻透著股執拗的認真。
張雨把劍穗上的櫻花木片取下來,輕輕嵌在箭頭旁邊“這樣,就算走得再遠,也能找到回來的路。”
康金龍蹲下身,往長線兩側撒了把共生之泉的光粒,水珠落地的地方立刻冒出嫩芽,順著線條往上爬,轉眼間就纏出了片小小的綠藤“讓它長點生氣,不然太冷清了。”
老城主笑著搖頭,從懷里掏出個舊木盒,打開來里面是堆磨得光滑的小木塊,上面刻著各種符號“這些是當年沒做完的零件,現在正好給念安當‘玩具’。”他拿起一塊刻著太陽的木塊,放在“念安”的手心,“以後啊,不光有黑夜,還有太陽照著呢。”
機器人的光學鏡頭閃了閃,突然投射出更多光影——有阿禾在輪椅上練畫的模樣,有張雨在月下磨劍的側臉,有康金龍抱著泉水罐摔進草堆的傻樣,還有老城主對著圖紙嘆氣又笑起來的瞬間……光影落在長線上,像串會發光的腳印。
阿禾忽然想起什麼,把自己一直帶在身上的小布包打開,里面是片壓平的櫻花花瓣,他小心地把花瓣貼在“念安”的衣角“這個給它,是去年春天撿的,一直忘了扔。”
風穿過院子,吹得圖紙輕輕動了動,“念安”眼楮里的光晃了晃,像是在笑。長線盡頭的箭頭仿佛真的在往前挪,帶著綠藤、光粒和櫻花香,往晨光更亮的地方去了。張雨彎腰撿起地上的炭筆,在長線旁邊添了個小小的露營帳篷,帳篷頂上畫了顆歪歪扭扭的星星“等念安能走了,咱們去城外露營吧?我听說山頂的星空能看清每顆星星的名字。”
阿禾立刻接話“我帶烤架!上次烤的蜂蜜雞翅還沒給你們嘗呢,這次多備點調料。”
康金龍拍了拍背包“我存了兩罐新釀的梅子酒,冰鎮著喝正好。老城主,您的木工箱借我用用?我想給帳篷做個小燈架,掛串星星燈。”
老城主笑著把木盒推過去“拿去吧,里面的小齒輪正好能當燈座。對了,別忘了帶上那只修補好的舊風箏,上次沒放起來,這次找個有風的地方試試。”
機器人的投影突然切換了畫面——是片金燦燦的麥田,幾個模糊的身影在里面追著蝴蝶跑,衣角沾著麥芒,笑聲像風鈴一樣脆。光影里,“念安”的手指輕輕踫了踫麥田的邊緣,仿佛真的摸到了那些柔軟的麥穗。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面精彩內容!
“還有麥田音樂節呢。”阿禾的聲音軟下來,“听說秋天的麥田會變成金色的海洋,能听到麥穗唱歌。”
張雨把櫻花木片往長線前面挪了挪“那就把箭頭再畫遠點兒,一直畫到麥田里去。”
炭筆在紙上沙沙作響,長線一點點往前延伸,穿過綠藤,繞過星星,最終扎進一片晃動的金色里。陽光透過窗欞落在紙上,把“念安”的影子拉得很長,和每個人的影子交疊在一起,像一串緊緊牽著的手。阿禾把最後一筆落在風箏尾巴上,抬頭時眼里閃著光“那咱們把這些都寫進日程表吧?比如下月初去露營,秋分去麥田,冬雪天就圍爐煮酒……”
“還要加上修風箏的日子。”老城主從工具箱里翻出那只缺了角的風箏,竹骨上還留著上次修補的痕跡,“上次是線軸卡了,這次我換個黃銅軸承,保準飛得又高又穩。”
張雨已經在旁邊的空白處列起了清單,筆尖劃過紙面沙沙響“露營要帶防潮墊、睡袋……對了,得給念安做個輕便的折疊凳,免得它坐久了累。”
康金龍突然一拍手“我知道城外有片野杏林,春天開花時像雪一樣,到時候咱們去野餐?我學了新的甜品方子,用杏子做的撻,肯定好吃。”
風從窗外溜進來,卷起紙角,把清單上的字跡吹得輕輕顫動,卻像是在點頭應和。陽光漫過桌面,把每個人的影子拓在紙上,和那些計劃、那些期待疊在一起,變得沉甸甸的。
或許未來的日子就是這樣吧——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壯舉,而是由這些細碎的期待串起來的。風箏線握在手里的重量,烤翅冒油時的香氣,酒杯相撞的清脆,麥田沒過腳踝的柔軟……都會變成具體的溫度,落在日復一日的時光里,讓每一步都走得踏實又明亮。老城主端起茶杯,茶霧模糊了他眼角的紋路“這話在理。我年輕時總想著快點做出名堂,回頭才發現,當年跟老友在田埂上分吃一塊烤紅薯的味道,比後來宴席上的山珍海味還難忘。”
阿禾低頭摸著輪椅扶手上的刻痕——那是他無聊時一筆一劃刻的小花,歪歪扭扭,卻比任何精致的裝飾都讓他覺得親切。“我以前總嫌走路慢,現在才明白,慢下來才能看見路邊的花什麼時候開,溪水什麼時候變清。”
張雨把剛畫好的野餐地圖鋪在桌上,上面用彩筆標著哪里有野生草莓,哪里能撿到好看的鵝卵石“你看,咱們把路線畫得再細點,走累了就停下來摘草莓,下雨了就躲進山洞里講故事,反正天大地大,不急著趕路。”
康金龍突然起身,從櫃子里翻出個落了灰的陶罐“這是三年前埋的梅子酒,本來想等做成大事再開封,現在覺得……不如下個月野餐時挖出來?”陶罐上的泥封已經裂開細紋,仿佛能聞到里面酸甜的酒香。
風穿過窗欞,吹動了桌上的地圖,也吹動了檐下的風鈴。遠處的山尖還沾著未化的雪,近處的桃樹卻已經鼓出了花苞。陽光落在每個人的臉上,暖得像剛出爐的麥餅。檐角的風鈴又響了,帶著初春的暖意。老木匠放下刨子,指腹蹭過剛打磨好的木架邊緣,那里還留著淺淺的木紋,像未說盡的話。“你們看,”他抬手敲了敲架上的橫梁,“這木頭里藏著聲兒呢,你急著趕工,它就給你出難題;你慢慢跟它磨,它倒服帖了。”
牆角的藤椅上,阿婆正用碎布拼坐墊,每一針都走得勻勻實實。“去年摘的槐花干還在罐子里,”她眯眼曬著太陽,“等藤椅編好了,泡壺槐花茶,就著新做的薄荷糕——急什麼?好日子在後頭呢。”
穿堂風卷著杏花瓣落在石桌上,剛寫好的菜譜被吹得掀了頁,停在“野菌湯”那一行。采菌子的竹籃就掛在門邊,籃沿還沾著去年的泥點。“後山的菌子要等第一場透雨才冒頭,”獵戶蹲在門檻上擦獵刀,刀刃映著他笑紋,“到時候帶著筐子慢慢找,踫見迷路的小鹿,還能跟它說會話。”
新來的學徒正給菜畦搭籬笆,竹條在他手里不太听話。“別急著拉緊,”菜農蹲下來示範,“你看這土,剛松過,得讓它喘口氣。籬笆歪點沒事,只要能攔住雞鴨就行——你看那株絲瓜,去年順著歪籬笆爬,結的瓜倒最甜。”
夕陽把每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長到能蓋住門前那條小路。路盡頭的草坡上,幾個孩子正追著風箏跑,風箏線在暮色里劃出淺淺的銀弧。或許故事的結局早就寫好了,就藏在這些慢慢磨的木頭、慢慢拼的碎布、慢慢找的菌子、慢慢爬的絲瓜藤里,等著某天回頭時,能笑著說一句“你看,這樣走過來,真好。”那聲音清脆得像風鈴撞在玻璃上,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巴掌大的金屬小人正從門楣上跳下來,圓圓的腦袋上頂著兩根天線,身子是亮銀色的,背後還背著個迷你螺旋槳。它落在石桌中央,天線轉了兩圈,奶聲奶氣地又喊了一遍“大家好呀,我是機器機關城主的小型機器童,編號001!”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後面精彩內容!
老木匠放下刨子,眯眼瞅著它“喲,這小玩意兒會說話?”機器童立刻轉了個圈,螺旋槳“嗡嗡”轉了兩圈“不止會說話呢!我能記錄大家說的話,還能儲存味道——剛才聞到阿婆的薄荷糕香啦,已經存檔咯!”
阿婆笑著捏了捏它的金屬腦袋“鬼靈精,等糕做好了分你一塊……哦不對,你能吃嗎?”機器童晃了晃天線“我能轉化成能量儲存起來呀!就像大家把開心的事記在心里一樣∼”
獵戶擦刀的手頓了頓,指著草坡上的風箏“那你能追上那風箏不?”機器童“嗖”地飛起來,螺旋槳帶起一陣小風“試試就知道!”它像顆銀色子彈射向草坡,孩子們的笑聲和它的“嗡嗡”聲混在一起,風箏線劃出的銀弧旁,又多了一道更靈動的銀線。
夕陽剛好落在機器童的金屬殼上,折射出的光灑在眾人臉上。老木匠看著那道追逐風箏的銀光,忽然笑了“這小家伙,倒像個會飛的記事本,把咱們現在的熱鬧都記下來了。”阿婆把剛蒸好的薄荷糕放在石桌上,熱氣裊裊“記著好,記著好,等以後孩子們長大了,它還能講給他們听——從前啊,有群人在夕陽下等一塊糕,看一個小機器追風箏呢。”
機器童很快飛了回來,落在糕點旁,天線耷拉著“沒追上風箏,但我錄了孩子們的笑聲!”它播放出清亮的笑聲,混著風穿過草坡的聲音,石桌旁的人都跟著笑起來。夕陽把影子拉得更長了,連機器童小小的影子,都和眾人的影子疊在一起,暖暖地鋪在門前的小路上——原來故事里不只有慢慢走的人,還會跑來這樣的小家伙,把細碎的快樂都收進齒輪和芯片里,讓每一段時光,都有處可尋,有聲可听張雨伸手逗了逗機器童耷拉的天線,眼里帶著笑意“沒追上也厲害啦,這速度,比我年輕時跑著追風箏快多了。”他拿起一塊剛涼透的綠豆糕,輕輕放在機器童面前,“來,獎勵你的,雖然追風箏輸了,但錄笑聲贏啦。”
機器童的天線立刻豎了起來,歡快地轉了兩圈“謝謝張雨叔叔!綠豆糕的味道我也存起來啦,是甜甜的清涼味∼”它一邊說,一邊用小爪子“捧”起綠豆糕,金屬外殼反射著夕陽的光,像披了層金紗。
康金龍蹲下身,看著地上交疊的影子,突然掏出手機對著拍了張照“得存下來,你看這影子,像不像一家人?”照片里,大人的影子高大寬厚,小孩的影子蹦蹦跳跳,機器人的小影子夾在中間,像顆小小的逗號,把所有溫暖的輪廓連在一起。
“可不是一家人嘛。”阿婆把最後一盤桂花糕端出來,熱氣混著花香飄散開,“不管是慢慢走的,還是跑著鬧的,能湊在一塊兒,就是緣分。”
風從遠處吹過,帶著草坡的清香,機器童突然播放起剛才錄下的笑聲,和此刻石桌旁的笑鬧聲混在一起,像首沒有歌詞的歌。夕陽一點點沉下去,把天邊染成溫柔的橘粉色,而地上的影子,還在悄悄拉長,把這份熱鬧和暖意,往更遠處的時光里送。
喜歡萬尾妖王的影新書請大家收藏101novel.com萬尾妖王的影新書101novel.com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