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宋大學士手抖著指了指家丁,不過信是別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塞給家丁的,你了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旁邊的管家被嚇壞了“大人,您,您還要出府嗎?”
“出什麼出,回府!”宋大學士吩咐完,扭頭進了府門,外人看不到的地方,他皺緊了眉頭吩咐道,“注意著外面,看有沒有可疑之人。”
“啊?”管家愣了愣,“是,是,小的吩咐人好生留意著。”
宋大學士拿著信回了書房,趕走了下人,獨自悶在里面看了半天。
信其實不長,就幾句話,歪歪扭扭,字跡像是出自孩童的手筆
宋大人若想要救宋妃娘娘,在下有一拙計,不知宋大人是否感興趣。底下寫著一個地址,落款處令人心驚肉跳甦尼爾。
宋大學士的冷汗爬上了後背,他是想救女兒沒錯,但是宋妃的確還不到有性命之憂的地步,就像別人說的不過是禁足,他怕的是女兒失了聖心。
但要是與胡人為伍……
不行!宋大學士把紙張團成一團,揚手就要丟到牆角的紙簍。然而手連著抬了三次,紙團就像被粘在手心一樣,始終扔不出去。
失了聖心,無非宋家權勢一落千丈,好在家人性命無憂,他的官職無恙。兒子不爭氣,以後還有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總有一代人能起來。
宋大學士不停的在心中安慰著自己,他如今是家族的支柱,不能冒險也不該冒險。他擦了擦額角的汗,站起身在房內不停的踱步,試圖將隱隱冒頭的那抹心動壓下去。
然而拉磨般的走了好一會兒,心中的鼓動越來越大——就,就去听听他有什麼辦法呢?听完不合適轉身就走,實在不行,他喬裝打扮去,別人認不出來又不知道是他。
雖說有命在,誰的前程又不是搏出來的?他老了不在乎這些,宮中嬪妃失去盛寵也是尋常,可宋家賭不起啊。
有生之年,他怎麼甘心看著家族走向沒落而無動于衷?百年以後,又有何顏面去面見列祖列宗?
“嘶——”宋大學士一拳敲在桌案之上,鈍痛感傳來,心頭紛飛的情緒被強行壓下,他不能莽撞行事,要鎮定。
重新轉回桌案之後坐下,摸了摸冷掉的茶壺,正要揚聲喚人沏茶,門外一陣腳步聲伴隨著宋夫人略帶急切的聲音響起“大人在府中?不是說了去找徐大人嗎?怎麼還在府中?”
念叨聲過後,門被叩響“大人,大人,您在里面?”
宋大學士剛平靜下來的心里一陣的煩躁,他這夠亂的了,又來了個只會添亂的“我在忙,夫人若無緊要之事,還是先回吧。”
听完夫君粗聲粗氣的拒絕,宋夫人情緒更加激動,她徑直推開門跨步進來埋怨道“夫君,都什麼時候了您還在書房忙?眼下最緊要的難道不是解了女兒的禁足嗎?她已經入了那吃人的皇宮,夫君您要再不管她,她年紀輕輕的後半輩子可怎麼活啊?”
說罷拿著帕子開始眼淚,嘴里念叨著“我那苦命的女兒……”
“為夫要不是為了她,怎麼會天天往外跑?”宋大學士胸中憋悶,“她不止是你的女兒,更是我的女兒,難道你心疼我就不會心疼嗎?只是事關重大,不得不慎重啊。”
宋夫人抹著淚翻舊賬“當初我就說不送她入宮,你非要送,宮中步步維艱,還不知多少人等著在她背後捅刀子呢,我這當娘的,是半點忙都幫不上。”
“行了!”宋大學士暴躁的打斷她的低聲抽泣,沒送女兒入宮,宋家哪來的顯赫地位?別人家都有個幫襯,宋家有什麼?要不是有個入宮為妃的女兒,怕是兒子的親事都不好定。
宋夫人被吼的一哆嗦,她不敢再哭,眼珠一轉,起了別的心思“是不是徐大人不肯幫忙?我這就備上厚禮去找徐尚書的夫人,她不同意我就不回來了。”
說完轉身就要走。
“你還是省省吧。”宋大學士重重的呼出一口濁氣,跟她講道理,“徐家早已不是徐大夫人當家,何況徐尚書還納了貴妾,據說就是這位姨娘在管徐家大房的一應事務。徐府的當家主母又是二房,老夫人身子不適,你去了能找誰?”
“那,那……”宋夫人捏著帕子一臉茫然,她總要做些什麼,為女兒盡一份力。
“就算你說動了徐府女眷,最終也要徐大人點頭才行。何況前朝都是男人的事,你就別摻和了,做的太過,惹怒了徐尚書,得不償失。”宋大學士說話間看了看旁邊那團皺巴巴的紙,腦中天人交戰。
“可是,我們的女兒……”
“我會想辦法的,夫人你就等消息好了。”
宋夫人覺得不好,大女兒的遭遇直接的影響著小女兒,畢竟依依該說親了,上次她搭過話的幾戶人家,這兩日都沒了動靜。
去年她還仗著大女兒在宮中受寵,想要好好挑一挑,轉眼間就成了這樣。雖說宮中過個幾年,失而復寵的也有,依依等不起啊——
“夫君,此事不宜拖的太久,咱們的依依還等著說親呢。”
“我明白,下去吧,容我再想想辦法。”宋大學士揮手趕人。
宋夫人淚眼汪汪的走了,書房重新恢復了平靜,從昨日起,宋家二房與三房不知在外遭遇了什麼,言談間已經有了怨言,盡管不敢明說,長耳朵的都听的出來。
一家子的榮辱啊,宋大學士長長的嘆了口氣,把那團紙小心的鋪平、折好,放入懷中。
“來人,備車。”
下了一夜的大雪,整座京城臥于一片素白之中,大街上空蕩蕩的,幾乎看不到人影。厚厚的積雪,蓋住了青石板路,只留下深深的車轍。
偶爾有幾個趕早的人,踩著雪深一腳淺一腳,咯吱咯吱的聲響顯得特別清楚。平日里早就開門的早點鋪子,也都半掩著門,熱氣從屋內徐徐向外飄散。
“大人,您要去哪里?”車夫對著手哈了口熱氣,這才拿起冰冷的韁繩。
“去禮部衙門。”宋大學士目光沉沉,他決定穩妥一些,把重點放在徐止身上,好歹是同朝為官,彼此知根知底。
然而到了禮部後懵了,徐止染了風寒,休沐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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