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壩村村委會,夜幕悄然降臨,昏黃的燈光透過窗戶,灑在略顯陳舊的牆壁上。
今天押著馮化成下鄉的干部們,因行程安排,得臨時在此借住一晚。這年月經常有駐村干部在農村借宿。
人數少的話,一般會借宿在村干部家中,吃住都在村干部家,當然會給予補償。
但人數多的話,會將村委會會議室騰出來,給他們住,今天下村的干部有5人,自然村支書已經讓人早安排好了,也安排好了吃食。
今天把金壩村的老支書忙的夠愴,但也十分興奮。等那些干部們吃完飯後,才從家里趕過來。
他心里卻還惦記著知青辦干部承諾的事——給村里支援一台拖拉機,還讓他大兒子去學習駕駛技術。
金壩村村委會土坯房里,馬燈在穿堂風里晃出細碎光暈。革委會干部們坐在外間會客桌旁,搪瓷缸子都冒著熱氣。
領頭的革委會干部,對忽然蹲在灶前添柴燒水的村支書道︰"黃支書,明早你還得組織把西頭山窪的籬笆扎牢,別讓野物鑽進來糟踐莊稼。周蓉兩口子盡管被監視勞動,但安全還是要保證,你們可別當耳邊風,我們會經常派干部下來查看的。"
村支書脊背猛地繃緊,火光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跳成明暗兩半︰"您放心,你們交待了幾遍,我肯定上心,明天就讓村民兵去釘木樁。就是......他們的工分怎麼算……還有"
他偷瞄眼斜倚在門框上的知青辦干部,壓低聲音,"拖拉機的事兒......"
"少不了你的。"知青辦干部彈了彈煙卷,火星子濺在夯土地上倏地熄滅,"你們得把進村的道再修一修,要不然,拖拉機可進不來。
你兒子明早跟我們去縣城農機站報到。他學成後,開著拖拉機回來,也算我們支援你們村的建設。"
話音未落,外間傳來鞋底蹭過石板的聲響,兩人同時噤聲,直到腳步聲繞過窗根,出現在村委會門口才看清,那是村支書的大兒子,他也迫不及待的來求證拖拉機的事,這可是天大機緣,怎麼能不上心。
而馮化成和周蓉胡亂在新家煮了點飯,吃過後,在臥室中商量著對策,這事怎麼看,都透露著詭異。
“化成,今天這事,好像有點雷聲大,雨點小”
周蓉苦著臉,因為她已經丟了教學資格,以後只能扛鋤頭下地干活了,而且听那些干部的意思,還會讓村里人監督,還不能亂走,這讓她非常難過,但又不能說她抗拒勞動。
馮化成卻長出了一口氣,他最害怕的是文批武斗,那真是精神和肉體雙重折磨,如今看來,似乎有點因禍得福的感覺。
這分給他們住的房子非常不錯,以前就算住山洞,陰暗潮濕的環境其實他並不喜歡。
而如今,除了自由受限,對他來說更好一些,農村的活肯定比裝卸的活要輕松,當然,吃的可能比不上以前了,但那些干部的意思,這幾畝地的產出全歸他們自己,這就得好好規劃一下了,還得養幾只雞,鴨啥的。
他也清楚周蓉是非常厭惡下地干活的,現在這情況,顯然也由不得她,內心深處在開懷大笑,但面上還是陰沉,嘆著氣說
“這政策的事,誰說的清楚,也別多想,現在我們過的不正是你以前追求的田園生活嗎,你織布,我耕田……”
他們的遭遇,並非偶然。即便他們老老實實呆在金壩村勞動改造,革委會和知青辦也會想方設法找個由頭,將他們圈禁起來,並且剝離周蓉的知青身份,取消她的教師資格。
就在毛熊私人技術交流團到北機廠進行技術交流的前十天,北機廠悄然進行了一場意義深遠的組織機構改革,旨在讓北機廠與國際接軌,去除政治影響,構建全新的管理架構。
北機廠已經撤去了權力巨大的廠革委會,正式開始廠長管理制。
蔡曉光繼續擔任廠長,兼黨委會書記,全面負責工廠的戰略規劃、整體運營和對外關系,審批重大決策,協調各部門工作,確保工廠目標的實現。
生產副廠長張建國,主管生產部門,涵蓋車間管理、生產計劃與調度、質量管理等,負責生產設備的維護與更新,以提高生產效率和產品質量;
技術副廠長周秉昆,領導技術研發部門,推動產品創新和工藝改進,組織解決生產中的技術難題,確保產品的技術先進性;
銷售副廠長趙衛東,管理銷售部門,制定市場拓展策略,提高市場份額,負責客戶關系管理,收集市場信息,為產品研發提供依據;
安全副廠長王援朝,負責工廠安全防範、治安管理、消防安全及保密工作,並協助調查。
職能部門、生產部門、技術部門和銷售部門也都分工明確,各有專人負責,這樣的架構職責清晰、分工合理,有利于提高工廠的管理效率和市場競爭力,實現與國際接軌的宏偉目標。
國安部門的干部也悄悄找上周秉昆,和他進行了一次至關重要的秘密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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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秉昆可是明面上負責和毛熊技術交流團進行技術交流,以北機廠的名義與對方展開合作,而國安部門的首要任務,便是保障他和他家人的安全。
對于周秉昆的家人,其他人的安排相對簡單。
周秉義在建設兵團任職,只需不再安排外派任務即可;郝冬梅今年會正式入職北機廠醫院,工作也趨于規律;母親李素華也將正式入職光字片居委會,擔任一個小股長,還會有專門副手每天跟隨行程,保障她的安全與工作順利開展。
父親周志剛的安排上,國安部原本建議將他調回原單位吉春市建築公司,擔任公司技術培訓科副科長。
然而,周秉昆卻否決了這項提議。他神情凝重地說道︰“我和父親關系並不好,而且他性格剛正不阿,見不得我和外國人走得近。而很多事又不能明說,難免會產生誤會。所以,為了大局著想,還不如讓他留在川省大三線工地,不過要給他安排個清閑的職務。”
當談到他姐姐周蓉時,國安部干部不禁犯了難。在前期調查中得知,周蓉已嫁給具有黑五類成份的改造人員。
干部試探性地問周秉昆︰“對于你姐姐,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我們會盡量考慮。”
周秉昆沉思片刻,緩緩說道︰“將周蓉調回吉春將會是個有很好多不確實性,她有著小資情調,感性大于理性。我建議將周蓉和馮化成就安排在金壩村生活勞動,只是隔絕他們與外界的聯系。這國外間諜有些防不勝防的”
于是,國安部便精心安排了人員,分別前往黔省和川省,一場關乎周蓉夫婦的安排,以馮化成違規為由頭,直接將兩人圈養在那一畝三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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