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技術部略顯雜亂卻不失秩序的辦公桌上。周秉昆正伏案專注地書寫著資料,專注得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筆尖與紙張摩挲的沙沙聲。
蔡曉光推門時帶進一陣穿堂風,鐵皮暖壺上的搪瓷缸子微微晃動,將"抓革命促生產"的紅字標語晃成模糊的虛影。
周秉昆從制圖板上抬起頭,鉛筆灰沾在軍綠中山裝的袖口,像撒了層細雪。看著蔡曉光笑容滿面地走了過來,那笑容猶如春日暖陽,透著幾分欣喜與自得。
“秉昆啊!”蔡曉光的聲音充滿活力,他輕輕帶上門,朝著周秉昆走去。
周秉昆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溫和的笑意。
這時,秘書喬春燕也跟著走進來,端著兩杯熱氣騰騰的茶,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而後又悄然退了出去,順手關上了門。
蔡曉光在周秉昆對面的椅子上坐下,身體微微前傾,說道︰“廠辦大樓已經給你準備了一間朝陽的辦公室,皮沙發都能給你配新的,如今可是副廠長了,再待在這技術部,多少有些不合適啦。”
周秉昆放下手中的筆,微微起身,坐到蔡曉光身邊,戲謔的看著他,緩緩說道︰“曉光,你有點飄啊,要知道,技術部和其他部門可不一樣。
它就好比是工廠的心髒,是技術能力的核心所在。技術研發、產品設計、工藝優化、技術支持,還有創新改進,這每一項工作都關乎著工廠的命脈。
只有技術部不斷保持活力,確保工廠的技術先進性,才能解決生產中遇到的各種技術難題,提升咱們產品的競爭力啊。
工廠把我級別提升、職務上調,其實是為了讓技術部能不受制約,健康地發展下去。
要是我這時候搬去廠辦,勢必會分心去處理廠內其他事務。如此一來,技術部這邊的壓力就會驟減,有些人恐怕就會躺在功勞簿上睡大覺,不思進取了。”
蔡曉光听著,眉頭漸漸皺起,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憂慮,說道︰“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確實發現這個問題了。現在工廠的效率大不如前,部門之間壁壘森嚴,決策遲緩得很,資源浪費的現象也屢見不鮮。”
周秉昆點點頭,神色凝重地繼續說道︰“所以上頭才痛下決心,讓咱們北機廠進行機構改革。我們廠有些特殊性,產品能出口創匯,現在我們又上報了和毛熊國合作的計劃,上面才松開羈絆,讓我們大膽往前闖,以後得我們自己承擔後果的。”
“這個我知道”蔡曉光嘆著氣說道“以前啊,工廠里革委會、省委市委過多派遣干部,導致機構臃腫不堪,層級繁雜,辦事流程繁瑣得讓人頭疼。
形式主義大行其道,部門本位主義嚴重,各個部門之間協作困難重重。有時候,一件芝麻大的小事,都得我這個廠長親自去推動,這顯然不正常嘛。
上面正是看到了這些弊端,意識到北機廠規模擴張的速度和管理能力已經不匹配,權力集中和科層制的弊端日益凸顯,這才決定在咱們廠實行機構改革,推行扁平化管理和分權。
你看,革委會撤出工廠後,干部職工們的思想明顯活躍多了,不再什麼事兒都上綱上線。調走不少政工干部,又調來了一批年富力強、有干勁、有能力的領導,上頭這是一心想讓北機廠騰飛啊。”
“上面有魄力,我們也不能掉鏈子,抓住這次機會,別讓上面失望”說到這兒,周秉昆輕輕拍了拍蔡曉光的肩膀,語重心長地告誡道。
“曉光,你也要相信那些新調來的干部,咱們得懂得抓大放小,畢竟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兒要做。”
蔡曉光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表情認真地說道︰“我心里有數,你放心吧。”說著,他微微湊近周秉昆,壓低聲音問道︰“對了,國安部對你家人的‘保護’,到底是怎麼個情況啊?”
周秉昆環顧了一下四周,確認無人後,也壓低聲音,緩緩說道︰“其他人都還好,基本都會服從安排。就說我父親周志剛吧,就算有點意見,也最多發幾句牢騷。但我二姐周蓉,她思想太叛逆了,不太好掌控。所以上頭決定把她和馮化成圈養在金壩村,而且還調走並改寫了她的檔案。”
蔡曉光一臉疑惑,忍不住追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啊?”
周秉昆也沒打算隱瞞,繼續說道︰“據國安部調查,kgb早在一年前就滲透進咱們北機廠了。現在他們擔心,這些間諜會對我們身邊的家人下手,搞間諜活動。
我家其他人我倒不擔心,大家意志都很堅定。可我二姐就不一樣了,她思想前衛得很,性格還偏激,做事常常不顧後果。所以,在征得我同意後,國安部把她的檔案調走,還改了她插隊下鄉的地點。”
蔡曉光眉頭緊皺,面露擔憂之色,問道︰“那萬一kgb去了檔案中的地方怎麼辦?”
周秉昆神秘地一笑,自信滿滿地說道︰“這你就別擔心了,國安部肯定是移花接木,做了周密的安排,肯定滴水不漏。說不定啊,還能借此釣到大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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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走回辦公桌旁,從抽屜里拿出一張照片遞給蔡曉光,那是一片冬麥田間,周蓉穿著藍棉祆,扎著綠毛巾,手握鋤頭把,仰頭望天,脖頸線條倔強如弓。旁邊高瘦且胡茬的馮化成在遠景處挑著水。
蔡曉光有些恍然,白月光有些發黃了。耳邊傳來周秉昆的絮叨聲,忙疑下心神仔細傾听。
關于這件事,周秉昆只是大概和蔡曉光說了說。
實際上,國安部確實作了極為周密的安排。在征得周秉昆同意後,以監視勞動改造的名義,對周蓉進行限制,將她隔離居住在金壩村。
與此同時,國安部將她的檔案從黔省知青辦調走,對外宣稱是調到了江遼省延邊州的邊境村琿春插隊,還安排“她”在當地一所少數民族學校當老師。在那里可是布了不少觀察哨,只要有魚來,肯定會上鉤。
不僅如此,還特意通知了街道,而周秉昆的母親李素華。接到了從延邊州發來的電報“蓉已調到延也琿春紅旗小學,勿念”
李素華得知這個消息後,著實高興了一陣。她滿心歡喜,真以為閨女從那遙遠偏僻的黔省山區調回了江遼。
至于延邊到底在哪兒,她並不關心,滿心只想著女兒這下離自己更近了。可又忍不住埋怨,這次調動女兒都不回來看看自己,嘴里嘟囔著︰“這閨女,真是個白眼狼。”
而遠在川省大三線工地的周志剛,也受到了國安部門的“照顧”。之前指揮部就已經把他安排在材料倉庫工作,這次也不用折騰,繼續留在那兒看守材料。
不過待遇卻好了很多,每月的細糧、肉蛋指標都多了不少。指揮部順便也通知了他,說周蓉從黔省調去了江遼。
周志剛听到這個消息,心情頗為復雜。一方面,他為女兒終于從黔省山區調回江遼,還能去鄉學校任教而高興;另一方面,自己調回江遼的報告卻被駁回,這又讓他郁悶不已,只能無奈地嘆著氣,繼續堅守在自己的崗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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