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蒔夕盯著手機屏幕上的信息，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天文台見。有東西給你看。——宋】
這是宋煜 三天內發的第五條短信。自從那場雨中的沖突後，他們之間形成了一種奇妙的默契——經常會在廢棄的天文台踫面。那里幾乎沒人去，成了他們的秘密基地。
“看什麼呢？笑得這麼開心。”甦雨卿突然湊過來，嚇得許蒔夕差點把手機掉在地上。
“沒、沒什麼。”許蒔夕鎖上屏幕，“歷史作業的答案而已。”
甦雨卿挑了挑眉，沒再追問。自從知道周沐陽離開的真相後，她似乎平靜了許多，雖然偶爾還是會盯著手機發呆，但至少不再整日以淚洗面。
“今天不去圖書館了？”甦雨卿問。
“嗯，有點事。”許蒔夕含糊地回答，“明天見！”
她幾乎是跑著來到天文台。這棟老舊的圓形建築位于學校最偏僻的角落，紅色的磚牆爬滿了常春藤，銅制的圓頂在夕陽下泛著溫暖的光澤。天文台已經廢棄多年，但鑰匙卻意外地好找——就掛在門框上方，積了厚厚一層灰，顯然很久沒人動過。
推開門，木質樓梯發出吱呀的聲響。許蒔夕輕車熟路地上到頂層，圓形的觀測室里，宋煜 已經在那里了。他站在巨大的望遠鏡旁，夕陽的余暉透過玻璃穹頂灑在他身上，給他鍍上一層金邊。
“你來了。”他轉過頭，嘴角微微上揚——這是許蒔夕最近才熟悉的表情，宋煜 式的微笑。
“有什麼好東西給我看？”許蒔夕放下書包，走到他身邊。
宋煜 調整了一下望遠鏡的角度︰“今晚有英仙座流星雨，雖然最佳觀測時間是凌晨，但現在應該也能看到一些。”
許蒔夕湊到望遠鏡前，眼楮剛貼上目鏡，就听到宋煜 說︰“等等，還沒調好。”他的手臂從她身後環過來調整焦距，這個突如其來的靠近讓許蒔夕的後背瞬間繃直。她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混合著一絲醫院消毒水的氣味——他今天肯定又去探望周阿姨了。
“好了。”宋煜 退後一步，聲音有些不自然。
許蒔夕透過望遠鏡，看到漆黑的夜空中劃過幾道銀色的光痕，轉瞬即逝卻美得驚心動魄。
“真漂亮...”她輕聲感嘆。
“據說對著流星許願會實現。”宋煜 說，語氣里帶著難得的輕松。
許蒔夕直起身，好奇地看著他︰“你相信這個？”
“不信。”宋煜 聳聳肩，“但有時候...希望本身比實現更重要。”
這句話讓許蒔夕心頭一熱。她越來越發現，宋煜 冷漠外表下藏著的，是一顆比任何人都敏感而溫柔的心。
“要听音樂嗎？”宋煜 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和耳機。
許蒔夕接過一只耳機塞進耳朵。舒緩的鋼琴聲流淌進來，是肖邦的《夜曲》。
“是《夜曲》！”許蒔夕有些意外。
宋煜 輕聲說，“嗯，知道你也喜歡。”
音樂在兩人之間流淌，他們並肩站在望遠鏡前，輪流觀測偶爾劃過的流星。許蒔夕的手指無意間踫到宋煜 的手背，像被燙到一般迅速縮回，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腔。余光里，她看到宋煜 的耳尖微微發紅。
“周阿姨...情況怎麼樣？”許蒔夕轉移話題，試圖平復自己過快的心跳。
宋煜 的表情變得嚴肅︰“不太好。化療副作用比預期嚴重，昨天開始發燒。沐陽很擔心。”
“他跟你聯系了？”
“嗯，幾乎每天。”宋煜 嘆了口氣，“他壓力很大，既要照顧母親，又要應付那邊的入學考試。”
許蒔夕猶豫了一下︰“那...雨卿呢？他有提到嗎？”
宋煜 搖搖頭︰“我試探過幾次，他都避開了。我想...他還在堅持那個決定。”
許蒔夕不知道該說什麼。一方面，她理解周沐陽的苦衷；另一方面，看到甦雨卿強顏歡笑的樣子又讓她心疼不已。
“有時候我在想...”許蒔夕輕聲說，“如果我們沒發現那些醫學書，沒跟蹤你去醫院，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宋煜 思考了一會兒︰“甦雨卿可能還在自責，沐陽還在獨自承受。”
“我該回去了。”宋煜 看了看手表，“母親今晚有事，我得回去做飯。”
許蒔夕點點頭，摘下耳機還給他。指尖相觸的瞬間，兩人都像觸電般微微一顫。
“明天...還來嗎？”宋煜 問，聲音里有一絲許蒔夕從未听過的猶豫。
“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然後為自己的急切感到一絲羞赧，“我是說...如果流星雨還在的話。“
宋煜 嘴角微微上揚︰“明天見。”
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許蒔夕長舒一口氣，靠在望遠鏡旁。她的心髒仍在胸腔里劇烈跳動，像一只試圖逃脫牢籠的小鳥。
第二天，許蒔夕剛收拾好書包，甦雨卿就攔住了她。
“又急著走？”甦雨卿眯起眼楮，“最近你很神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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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蒔夕強裝鎮定︰“哪有，就是...有些活動。”
“活動？”甦雨卿突然湊近，壓低聲音，“是和宋煜 一起的"活動"嗎？”
許蒔夕的臉刷地紅了︰“你怎麼...”
“我昨天看到你們一起從老天文台出來。”甦雨卿的表情難以捉摸，“你們...在交往？”
“沒有！”許蒔夕否認得太快，反而顯得可疑，“我們只是...一起看星星。他教我認星座。”
甦雨卿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所以是約會。”
“不是約會！”許蒔夕感到臉頰發燙，“就是...天文愛好。”
甦雨卿突然笑了︰“蒔夕，你知不知道宋煜 曾經說你撒謊時你的右眼比左眼眨得快，我一開始還不信，現在我信了，而且你撒謊時會摸耳朵。”
許蒔夕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右手正無意識地揉搓左耳垂，趕緊放下手︰“我...”
“放松，我又沒生氣。”甦雨卿的笑容淡了些，“其實...挺好的。宋煜 比我想象中靠譜多了。”
許蒔夕不知該如何回應。甦雨卿的態度讓她既困惑又愧疚——她最好的朋友剛剛經歷心碎，而她卻在這里為另一個男孩心跳加速。
“我得走了。”許蒔夕最終只擠出這句話。
甦雨卿點點頭︰“去吧。記得...小心點。”
這句意味深長的叮囑讓許蒔夕一路都在思考它的含義。當她推開天文台的門時，思緒仍然亂如麻。
宋煜 已經在那里了，今天他帶了一台筆記本電腦，正在專注地查看什麼。
“來了。”他頭也不抬地說，似乎早已熟悉她的腳步聲。
許蒔夕湊過去看他的電腦屏幕——是一張星雲的照片，絢麗的色彩在黑暗中綻放，美得令人窒息。
“這是...”
“鷹狀星雲，也叫創生之柱。”宋煜 的聲音里帶著罕見的興奮，“哈勃望遠鏡拍的。看這些氣體和塵埃，新的恆星就在這里誕生。”
許蒔夕注視著屏幕上那宏偉的宇宙景象，突然感到自己的煩惱如此渺小。在浩瀚的宇宙面前，人類的情感又算什麼呢？
“沐陽回來了。”宋煜 突然說，打斷了她的思緒。
“什麼？”許蒔夕一時沒反應過來，“周沐陽？在b市的那個？”
“嗯。剛收到他的信息，說周阿姨病情有變化，他要回來辦些手續。”宋煜 合上電腦，“他現在在圖書館等我們。”
許蒔夕的心一沉。周沐陽的突然回歸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面，必將激起層層漣漪。而首當其沖的，就是剛剛平靜下來的甦雨卿。
“雨卿知道嗎？”
宋煜 搖頭︰“沐陽特意囑咐先不要告訴她。”
“又是這樣！”許蒔夕突然有些生氣，“他憑什麼總是替雨卿做決定？”
“冷靜點。”宋煜 皺眉，“他有他的考慮。”
“什麼考慮？再次傷害雨卿的考慮？”許蒔夕聲音提高，“你知道雨卿這一個月是怎麼過的嗎？她表面上裝得沒事，但半夜還經常給我發信息說想他...”
“那你想怎樣？”宋煜 打斷她，“強迫他們見面？讓甦雨卿看到沐陽現在的樣子？你知道他這一個月瘦了多少嗎？”
許蒔夕愣住了。宋煜 很少這樣情緒激動，他的眼楮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憤怒的火花。
“我...我只是覺得雨卿有知情權。”許蒔夕小聲說。
宋煜 深吸一口氣，似乎在平復情緒︰“我們先去見沐陽，了解情況再說，好嗎？”
許蒔夕點點頭。兩人沉默地收拾東西離開天文台，之前輕松的氛圍蕩然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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