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王府。
會客廳內,蕭霽煜坐在桌邊喝茶,他時不時抬頭,看著門外。
今日,是他和顧清崖約定的大日子。
終于,外面傳來了腳步聲,蕭霽煜循聲望去,便見顧清崖閑悠閑地走來,身後還跟著一個女子。
“王爺,瞧瞧吧。”顧清崖笑道。
他閃身,身後的女子上前,拱手行禮,低垂的頭也慢慢抬起。
“簡伊?”蕭霽煜驚呼。
那女子揚起嘴角,輕笑,“王爺認錯人了,奴家名喚十五。”
听那聲音,蕭霽煜才確定不是簡伊,“代王妃!”
“怎麼樣?是不是任誰也看不出來?”顧清崖神色自豪。
“是!只是代王妃一開口,本王便識得她了。這樣,代王如何識不出?”
沈靜賢莞爾,對顧清崖道,“顧大夫之前說的藥水呢?”沈靜賢道。
“顧清崖從懷中拿出一個藥瓶,不敢置信,“你若喝下,今生便都無法講話了。”
沈靜賢勾唇,“只是區區一副嗓子而已,這點本錢,我沈靜賢舍得下!”
說罷,她接過藥瓶,打開蓋子,一飲而盡。
當晚,一輛馬車從蒼梧王府的後門出發,直奔北地代郡。
而此時的代郡,秋風蕭瑟,日薄西山。
州府縣衙旁的大宅內,蕭霽盛一身狐裘大氅,坐在院子中飲酒。一嬌俏女子陪伴在側,正是止傷。
夕陽西下,寒意頓生,桌上的菜肴都用炭火暖著,幾個北地女子穿著單薄,正在院中撫琴跳舞。
蕭霽盛喝了一口酒,悶悶不樂,“吳義今日怎麼還未來?”
“回主子,衙門那說來了幾個燕商,吳大人今日要洽談互市一事,要晚一點才能來見主子。”陳興道。
蕭霽盛重重放下了酒壺,心里不悅。
他一到代郡,便得到了吳義的熱情款待,不但把壺流關里最大的刺史府邸讓出來給他住,更是好吃好喝地供著。
府里丫鬟、婆子數量堪比王府。一切吃穿用度,依舊奢靡。這一切,都由他吳義奉養著。
起先,蕭霽盛很滿意。
但時間長了,他卻發現事情有些不對味了。
他除了在這座大宅內,依舊可以呼風喚雨,可一旦出了宅子,盡管銀錢有的是,但沒有人高看他一眼,甚至,還盡遭白眼。
有幾次,他曾在酒樓里看見吳義和其他官場同僚吃飯,便想去湊湊熱鬧。
當他走近,眾人听聞他是蕭霽盛,各個聞聲色變,竟然都稱有事,飯局就散了。
一來二去,他開始憎恨官吏,憎恨商賈,憎恨除了這大宅之外的一切。他整日窩在大宅里,繼續過舒坦日子。
他每天盼著吳義來。不僅盼著銀錢,更是盼著他給足的臉面。
吳義常常匯報一些朝堂上的大事。有時,一些州府大事,還請他拿主意。也許,只有吳義,才讓他能夠感受到尊嚴和曾經代王的榮光。
今日听聞吳義不能來,蕭霽盛不免失落起來。
“夫君,少喝點吧?喝多了傷身子”止傷道。
蕭霽盛看也沒看她一眼,輕聲嘟囔道,“掃興!”
距離蕭霽盛所在府邸兩條街之外,有間大宅。
大宅內,曲徑蜿蜒,青瓦飛檐掩于古木之間,亭台水榭皆有,景致雅致。
夕陽西下,水榭旁的暖閣內,傳來男子開懷的笑聲。
主人吳義,端坐暖榻之上。其身前,一張小幾,幾上幾盤精致的菜肴。
吳義舉起酒杯,對著同榻而坐的二人頷首,“二位大人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吳某受寵若驚啊!來,我吳義,敬寒大人,敬兀羅大人。”
吳義說著,干了酒。
寒聲和兀羅乾亦干了酒,隨即,三人哈哈大笑。
寒聲放下酒盞,道,“寒某上次和殿下來,便和吳大人投緣,沒想到這麼快又見面了。”
吳義點頭,“是啊。上次,沒有機會和寒大人好好聊聊,吳某甚是遺憾,這不,機會來了。”
吳義說著又笑起來。
寒聲只覺得他笑聲爽朗,和此前,在代王身邊那拘謹小心的模樣大相徑庭。
“听聞代王殿下已變為庶人,代郡已不再是他的封地,吳大人這個刺史還為代王效力嗎?”寒聲道。
吳義笑容微微一頓,隨即,笑起來。
“寒大人,在下這個刺史,是朝廷命官,只能為朝廷和皇上效力。至于原代王,蕭三公子,如今蒙難,本官還是念著之前的情分,現在還住在刺史府邸呢。”
寒聲點頭,“都說樹倒猢猻散,吳大人這樣念舊的,實數不多。”
兀羅乾亦贊嘆,“吳大人果真是仁義之人。”
吳義笑著搖頭,“二位大人過獎了。”
他只是不想和蕭霽盛鬧掰,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蕭霽盛那個氣度,若是有朝一日翻身,給過他臉色的還不都得死。
“听聞代王身後,是司徒沈大人為其籌謀的。如今代王這般田地,那沈大人如何了?”寒聲又問。
吳義微微一頓,斂起笑意,“司徒沈大人?不瞞您說,京中沒有任何消息。”
“哦?听聞司徒大人為代王舅父。沒想到,竟然不能拉扯一把。”兀羅乾道。
吳義眉毛一挑,“司徒大人定有他的考量。”說罷,他話鋒一轉問道,“二位大人可是對代王感興趣?要見一見嗎?”
寒聲微微笑一笑,“不瞞您說,寒某和兀羅兄此次前來,正是受殿下所托。殿下听聞大齊皇上病重,怕也要不久于人世。所以,殿下正在物色可合作的人,想擁立其為太子。”
“哦?條件呢?”吳義驚得一身冷汗,卻又不敢拒絕,只能佯裝感興趣。
“很簡單。合作無非就是相互成全。投之以桃,報之以李。大皇子幫他拿到儲君之位,他幫助大皇子殿下奪下北燕的帝位,再好不過了。”
“大皇子殿下心中的人選,是代王?”
寒聲點頭,“是,正是代王殿下。”
竟然是代王?如今代王很難翻身,就連沈家也靠向蒼梧王。
見吳義不語,寒聲問道,“可是有何不妥?”
吳義搖頭,“代王殿下若得知,會很高興。只不過......”
吳義頓了頓,見二人目光滿是期待,繼續道,“只不過我听聞,朝廷內,司徒大人如今和蒼梧王走得很近。蒼梧王曾經養在沈貴妃膝下,且沈家三房的庶女是蒼梧王的正妃。可能,對司徒大人來說,蒼梧王是立儲的最佳人選。”
寒聲輕哼一聲,“放心,司徒大人過陣子就會放棄。蕭霽煜就是只狐狸,好處想佔盡,卻一毛不拔。”
吳義點頭,忙道,“在下懂了。來,先吃酒,咱們吃好,便去找代王殿下,共商大計。”
他明白了,對他們來說,眼下,只有代王,才最好拿捏,只能是代王。
而他,對蕭霽盛的投資,終于要見回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