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十,星闌法師圓寂。
消息傳到京城,已經十一月十八。
紫宸殿內,太子蕭霽科跪在大殿之內,神色平靜,語氣堅定︰
“請父皇恩準!”
龍榻上,蕭騰靠坐在床上,緩緩睜開眼。
“不行,霽科,你說要繼承星闌法師的遺願,將佛法發揚光大,那朕的江山呢?朕的身子不如從前了,隨時可能走,你怎可罔顧大齊的子民于不顧?”
“父皇,萬物皆有命數。兒臣的命數不在廟堂,而在青燈之下。至于這太子之位,父皇放心,兒臣已問卜過了,無論是五皇弟,還是六皇弟,都是很好的人選。”
蕭騰听聞,抬眼看他,那目光好似在求證。
“出家人不打誑語!兒臣不會哄騙父皇。”蕭霽科說著,又道,“且兒臣已承襲師尊衣缽,可知天命,曉乾坤,若坐這儲君之位,江山氣數一切命數便皆不可改。”
蕭騰直了直身子,道,“你的意思是,若回廟里去,很多人和很多事,你可幫其逆天改命?”
蕭霽科微微點頭,“很多事,順天意,施善舉,便可逆天改命。兒臣承襲師尊的遺志,可觀星象而窺天意,察帝德以護國運,守大齊江山永固。也會佛前為為父皇祈福,以保聖體康泰。”
“當真?”蕭騰面露喜色。
若可庇佑他,讓他活到八十八,豈不是最好的選擇。
“是!霽科不敢欺瞞父皇。師尊之卦,無一卜錯。只要父皇按照師尊囑托,定能福壽綿長。”
“好!朕,準了!”
第二日早朝,太子請辭,回瑯琊普照禪寺為住持法師。
蕭騰此前沒有和任何人商量,早朝消息一公布,朝野嘩然。
“這......國不能一日無儲君!”尚書左僕射方興言進言。
“是啊!”
“對!”
“臣,附議。”
......
蕭騰見朝堂上眾人震驚之余,又開始喋喋不休地討論儲君,便覺得頭痛。
“臣有一個提議,既然太子殿下請辭,不如立其子為太子。”沈少欽上前一步道。
“其子?司徒大人莫不是說笑呢吧?太子殿下哪有子嗣。”方興言道。
“不是問卜過神靈,過繼了東海王府的嫡長子嗎?怎麼,太子殿下請辭,這個過繼也便不算了?”沈少欽笑道。
如今,蕭霽盛不在京城,若立太子,無論是老五,還是老六,對他沈家來說,都沒有好處。
本來以為,三房家出了老五的正妃,往來一下達成合作沒什麼不好。卻沒想到,那個唯唯諾諾的五皇子,似乎翅膀硬了,這麼多次邀約,都找到各種合理借口避而不見,分明是想和沈家劃清界限。
那麼,無論是老六,還是老五,都休想坐上那個位置。他寧願去擁立一個沒斷奶的娃娃。
若蕭思為太子,將來皇上駕崩,新君登基,他便是從龍之功,沒有哪個皇帝會比一個吃奶的孩子好伺候。
“沈大人說笑了!”方興言道,“過繼當然作數,不過東海王嫡長子尚幼,陛下的龍體欠安,太子殿下總該與陛下分憂的,若是蕭思,如何分憂?”
“哎,食君之祿,分君之憂。為陛下分憂之事,你我這等朝臣便可,為何非要太子殿下。”
“司徒大人此話差矣......”
“行了,此事,朕,自有定奪。朕乏了,改日再議!”蕭騰打斷了二人的對話,擺了擺手,將人都遣散了。
散了朝,太子位子空虛,需要重新選太子的消息便不脛而走。皇宮內外,京城的高門大戶,無不開始談論起此事。
與此同時,還有一勁爆的消息席卷了整個京城。
大街小巷都在傳先太子之死,乃當年六皇子妃所為。且謠言傳得不僅快,且謠傳的內容也心思縝密,滴水不漏。
說北漠和親公主,在賜婚當日遭人暗算,被迫嫁給六皇子。北漠大汗震怒,寫信斥責六皇子妃。
六皇子妃立下軍令狀,說勢必要當上太子妃。因此,六皇子妃謀劃,借北漠內亂,引太子殿下北上,並以邀請太子殿下為和談的公證人為由,誘殺太子。
坤寧宮。
皇後躺在床上,虛弱地睜開眼,有氣無力地開口,
“來人,去宣簡伊,哀家要問問她。是不是她,害了遠兒!”
“是!奴婢這就去找榮公公帶她來。皇後娘娘您好生休息。”慶峨眼楮紅腫,起身離開。
這消息昨日便傳進了坤寧宮,皇後大為震驚,起初,她不敢相信,今日派了幾人出宮打探,在京城幾處地方,都听到同樣的流言。
莫不是這簡伊謀害太子之事,已天下皆知,只有哀家還被蒙在鼓里?
皇後想到此處,又大力咳嗽起來。
東海王府。
書房內,蕭霽月听著風行的匯報,臉色漆黑。
“這是沖著本王來的?還是小伊?”蕭霽月問道。
“小人本來覺得,當前太子之位已有人,便不是沖著王爺來的。”風行道。
蕭霽月點頭,“去,查一下,消息是誰放出來的。司徒府,蒼梧王府,都讓人盯著點。”
見風行正要出門,蕭霽月又道︰
“和門房說一下,這幾日任何人不準隨意出府。王妃娘娘和武荷姨娘都不準出門。讓他們好好在府里待著,免得有人趁機對他們下手。”
“是!”
“還有,流言之事,切不可讓王妃娘娘知道。若王妃知曉,動了胎氣,有你們的好瞧!”
風行離開,蕭霽月想了又想,站起身,不行,他要去外親自查查,到底是誰散布的謠言。
蕭霽月帶著親衛出了門。前腳剛走,皇後懿旨便到了東海王府。
合興院中,簡伊和武荷,二人正曬著太陽,看著兩個孩子在地墊上爬。
榮公公宣讀了皇後娘娘懿旨,牽起嘴角,道,“王妃娘娘,請吧!”
簡伊看著他,見他笑容慈祥真誠,心里極不舒服。她清楚的記得此前,他拿著白綾和毒酒來宣旨時的狠厲模樣。
武荷亦捏了把汗,“姐姐,王爺方才囑咐,不可以出門。不如,等王爺回來,稟告了王爺再入宮。”
榮公公看了她一眼,“武姨娘這是什麼話,難道是讓皇後娘娘在宮里等候?”
“若王爺回來怪罪,榮公公可吃罪得起?”武荷道。
“這......”榮公公吃癟,不敢說大話,只能陪著笑臉看著簡伊,“可能是流言的事情,王妃娘娘不如親自去趟宮里,回皇後娘娘的話,免得生了嫌隙,讓王爺難做。”
“既如此,我同你走便是。”簡伊說著,起身,雙手搭在武荷的手上,拍了拍,
“放心!不會有事的。”
說著,隨人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