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利刃切開皮尤的聲音悶得讓人發怵。張海濤掐著脖子的手猛地一松,身體像被抽去了筋,直挺挺的歪向一邊。一道血線從他脖子上涌出來,很快漫成一片,染紅了李陽胸前的衣襟,也濺在那邊斜斜的陽光里,紅的刺眼。
楊光手里的菜刀當‘’啷掉‘’在地上,的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仿佛上面粘著烙鐵。‘’哥……我……我殺人了……‘’聲音抖的不成樣子,眼淚混著鼻涕糊滿了臉,腿一軟就坐在了地上。
李陽捂著脖子劇烈的咳嗽,空氣爭先恐後的涌進肺里,帶著火燒火燎的疼。他撐起身子,視線先是落在張海濤死不瞑目的臉上,隨即轉向崩潰的二弟,又猛地盯住那把沾血的菜刀。二弟才十九歲,人生才剛剛開始,怎麼能背上殺人的罪名?
李陽的眼神驟然變得狠厲,他爬過去,一把搶過菜刀,用自己的衣袖發瘋似的擦著刀柄,一遍又一遍,直到確認上面只剩自己的指紋。然後他舉起刀,看都沒看張海濤,對著那已經不再搏動的脖子,又狠狠剁了下去。
‘’噗!噗!‘’
兩刀下去,血濺了他滿臉,熱的,帶著腥氣。他扔下刀,抹了把臉,血混著汗流進眼淚,澀得發疼。他看向還在哭的楊光,聲音沙啞的像被沙子磨過不是你殺的,是我。‘’
王秀梅這時才一從怔忡中驚醒,撲過來,抓住他的胳膊,聲音帶著顫抖和恐懼,‘’李陽!你瘋了?那是殺人啊!‘’
李陽轉過頭看她,眼底翻涌了血絲,卻異常平靜‘’秀梅姐,听話,光兒還小,不能毀了。‘’他目光掃過里屋——富瑤被剛才的動靜驚醒,正隔著門縫哭,小小的身子在門板後抖著。‘’你帶著孩子們好好過,等我出來……‘’說到最後幾個字,聲音低的像嘆息。
楊光撲過來抱住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哥!是我殺的!我去自首!我去!‘’
李陽沒動,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背,陽光照在他沾滿血的臉上,一半亮一半暗‘’傻小子,哥是你哥啊。‘’
堂屋里靜了下來,只有富瑤和富寧的哭聲從里屋飄出來,細細的,像根線,牽著每個人的心,陽光依舊斜斜地照著,只是那片光柱里的浮沉,仿佛也被染成了紅色。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警車的鳴笛聲,由遠而近,刺破了院子里的沉寂。李陽深吸了一口氣,目光落在二弟身上,眼里帶著幾分沙啞卻異常沉穩‘’小光,家里就靠你多擔待,照顧好弟弟妹妹,凡事多听你嫂子的。‘’
她緩緩轉頭,視線對上妻子王秀梅,底翻涌著千般不舍,卻終究化作一句沉甸甸的托付‘’秀梅姐,往後這個家……就全交給你了,不光是孩子們,弟弟妹妹和爸媽,都得勞你費心了。‘’
王秀梅再也忍不住了,猛地進他懷里,緊緊攥著他的衣襟,水在眼眶里打轉,聲音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堅定‘’你放心,家里有我,我一定等你回來。‘’
李陽抬手輕輕撫過她的頭發,在她額頭印下一個珍重的吻,低聲道‘’秀梅姐,我這就去自首,爭取寬大處理,早點回來。‘’
說完,他松開手,邁著再堅定不過的步伐走出院子。王秀梅抓起一旁的外套,胡亂往身上一套,快步跟了上去,夫妻倆一前一後上了車。引擎發動的聲音混著漸響的笛聲,朝著鎮派出所的方向駛去。
車里空氣像被凝固了一般里,只有引擎低沉的轟鳴和窗外飛速倒退的樹影。李陽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幾次想開口,吞咽了幾口唾沫,卻說不出話來
王秀梅忽然伸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掌心的溫度燙的他心頭一顫,‘’路上慢些,到了所里別慌,把事原原本本說清楚。‘’她聲音壓的很低,尾音卻帶著一股韌勁,‘’我明天把你最愛吃的腌蘿卜裝一罐子,托人給你捎進去,記得按時吃飯。‘’
李陽側頭看她,陽光掃過她的眼角,那幾道淺淺的細紋里盛著他看了十年的溫柔。‘’秀梅姐,‘’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家里的事都別自己扛著,有事找樹發哥和周濤他們商量,孩子們上學的事……‘’
‘’都記下了。‘’王秀梅打斷他。抬手替他理了理皺巴巴的衣領,指點劃過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你在里邊好好的,別惦記我們。等你出來那天,我帶著孩子們去接你,給你做紅燒肉,就放你愛吃的冰糖。‘’
車快到鎮口時,李陽猛地踩了剎車。他轉過頭,一把將王秀梅攬在懷里,力道大的像要把她揉進骨血里。‘’等我。‘’兩個字砸在她發頂,帶著滾燙的濕氣。
王秀梅埋在他胸口,肩膀輕輕抖著,卻硬是沒讓眼淚掉下來。她拍了拍他的後背,像哄哭鬧的孩子那樣輕‘’嗯,我等你,到了就進去吧,別讓人家等急了。‘’
李陽松開她時,眼圈紅的厲害。王秀梅替他擦了擦眼角,忽然笑了,‘’瞧你這點出息,進去了好好改造,我和孩子們都盼著你早點回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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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重重點頭,推開車門的瞬間,又回頭看了她一眼。王秀梅坐在副駕駛座上,脊背挺的筆直,像株在風里站得穩穩的向日葵。車窗外,她的身影越來越小,卻在他心里,刻得越來越深。
李陽昂首挺胸走進派出所時,所里的人幾乎都熟絡地抬眸望來。自從他永救劉菲菲,又帶著鄉親們闖出致富路,這里上上下下沒誰不敬重他。
陳所長迎上來,臉上堆著困惑與不解‘’李總,這到底是為啥?你怎麼這麼沖動……‘’他話鋒一轉,語氣沉了沉,‘’對不住了兄弟,我這也是秉公執法。具體情況,您還是到市公安局再好好說清楚吧。‘’
說罷,陳所長朝旁邊一個警察使了個眼色。那個警察立刻上前,‘’ 嗒‘’一聲,一副冰冷的手銬穩穩扣在了李陽的手腕上。
沒多耽擱,李陽被帶上了停在門外的警車。警笛驟然劃破寧靜,車子呼嘯著調轉方向,朝著市區疾馳而去。
審訊室的冷氣開的很足,李陽縮在金屬椅上,指尖無意識的扣著褲縫。主審警官把一份卷宗拍在桌上,紙張翻動的吹響在寂靜里格外刺耳‘’李陽,小玉指控你強奸,這事是否屬實?‘’主審警官的聲音在審訊室里沉得像塊鐵。
李陽卻異常平靜,甚至嘴角牽起一絲古怪的弧度,語氣篤定的近乎宣誓‘’是,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兒。‘’
他往後靠了靠,語氣平穩的敘述起來‘’那天我去旅游局辦審批手續,在旅游局辦事大廳里撞見了戰龍。他攔著我,說要談談開發清風山的事,不由分說就把我拉進了附近一家酒店。包廂里他倒了杯啤酒給,我沒多想,就喝了。‘’
‘’後來他說,想出二十個億買清風山的開發權。‘’李陽抬眼看向警官,眼神里帶著點說不清的意味,‘’我當場就拒絕了,剛走出包廂沒兩步,頭突然暈的厲害,腳下一軟就摔在了走廊里。‘’
說到這兒,他看了一眼警官,‘’能給我一支煙呢?‘’旁邊的警員把煙給李陽點著,李陽吸了一口,望著裊裊升起的白霧,又繼續說道‘’等我醒來,人已經躺在酒店的床上,身邊是赤身裸體的小玉。
他說完,雙手交握在桌子上,卻始終保持那份刻意的平靜,仿佛在陳述一件與自己無關緊要的事。
主審警官直接在桌面上敲了敲,目光冷厲,直直盯在李陽臉上。‘’你說你是被設計的?‘’他忽然扯過卷宗,‘’嘩啦‘’一聲抽出幾張紙拍在李陽面前——上面是小玉衣衫撕裂的照片、帶精斑的床單鑒定報告,還有酒店走廊監控里,他拽著小玉進房間的模糊影像。
‘’人證,小玉的證詞里清清清楚楚,說你從背後捂住她的嘴,把她拖進了房間,物證,你的dna很和現場痕跡完全吻合。‘’警官俯身向前,聲音壓的很低,帶著不容置疑的銳利,‘’監控拍不到包廂里的酒,卻拍到了你在走廊里根本沒‘’摔倒‘’,是你自己扶著牆進了客房,李陽,這些你怎麼解釋?‘’
他又拿起一支筆,點點那份dna報告‘’別拿‘被設計’當說辭。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是人證物證形成的完整鏈條。想翻供可以,拿出證據來。
審訊室里的空氣驟然繃緊,李陽臉上那層刻意維持的平靜,在一連串鐵證的撞擊下,終于裂開一道細微的縫隙。
‘’我冤枉!‘’全是戰龍設計害我!‘’李陽猛地從被告席上掙了掙,手銬在金屬欄桿上撞出刺耳的聲響。他額角青筋突突直跳,剛才的平靜碎得一干二淨。他往前探著身子,語氣快得像要把肺里的氣耗盡‘’戰龍讓我把青峰山轉給他,八點之前必須簽轉讓合同,否則就要小玉告我強奸,他手里拍了不少我和小玉的不堪視頻。我被迫只好答應。戰龍派保鏢監視我回家取股權書,剛走上車回家,我發現手機落在包廂里,我回包廂去取手機,當我走回包廂門口,听見戰龍三人的談的一箭雙雕的計劃等我把青風山轉讓給他後,再讓小玉告我強奸,把我送進大牢,再找牢里了的人把我做了。這樣也能替他好兄弟張海濤報了當年奪妻之恨。
為了擺脫保鏢的監視,才故意把車開進溝里……誰知道那保鏢會死啊!李陽的聲音劈了岔,又喘著粗氣補充,‘’後來回到家,看見張海濤正在對我老婆動手……我一時氣瘋了,才抄起了菜刀……。
警方當即傳訊了戰龍、張發、郝帥,李陽的妻子王秀梅也被請到了公安局。可戰龍三人面對訊問,眼皮都沒抬一下,一口咬定從沒有過威脅逼迫,更聲稱當天與李陽只是正常洽談,絕無任何不當言行。還說李陽自己貪利毀約,行凶後編瞎話脫罪。
王秀梅卻紅著眼眶,抖著聲音,把事情道了出來‘’張海濤拿出手機,給我看李陽和小玉的照片,拿我兒子的性命威脅我,讓我和他重歸于好。還說不僅清風山以後是戰龍的,就連旮旯旅游度假村和果園都是戰龍的。說要讓我們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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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審警官看著王秀梅,不解地問道‘’王秀梅,你以前和張海濤是什麼關系?‘’
王秀梅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李陽,咬咬牙鼓起勇氣說道‘’我和張海濤是一個村子長大的,青梅竹馬,有過一段感情……‘’
警方立刻派人去李陽家搜索那部關鍵的手機,可現場勘察的結果卻令人失望——那部手機在他和張海濤的搏斗中被狠狠摔在地上,屏幕碎裂成組網,機身徹底變形,主板早已燒毀,別說恢復數據,就是開機都成了奢望。
主審警官放下手中的卷宗,目光落在李陽身上,語氣平靜卻字字如鐵‘’李陽,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你說被人設計,光靠嘴說沒用,拿出證據來。‘’
這句話像一盆冰水,從李陽頭頂澆透到腳底。他張著嘴,喉嚨里 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包廂外的竊听沒有旁證,被毀的手機成了死證,秀梅的證詞又孤掌難鳴……他能拿什麼來證明自己口中的真相?汗水浸透了衣服,絕望像藤蔓一樣纏上他的脊椎,讓他瞬間垮成了一灘泥。
審訊室的白熾燈烤的人發燥,李陽被反復追問包廂里的對話細節——‘’戰龍說毀他時,張發和郝帥是什麼表情?手機照片里的背景是酒店房間還是別處?保鏢穿的夾克是什麼顏色?‘’李陽額頭的汗越滲越多,回答從最初的記不清變成語無倫次的重復,偶爾蹦出的細節前後矛盾,像一團被揉亂的線,怎麼也理不出頭。
與此同時,警方又挨個找包廂附近的服務員和路過的客人打听,有人說那天確實听見302包廂吵得厲害,卻沒人能說清吵了什麼,更沒人見過李陽說的站在門口偷听的男人。
王秀梅提到張海濤拿照片威脅,成了另一條被反復拉扯的線索。警方順著張海濤的社會關系摸了下去。檔案袋里只抽出一張泛黃的釋放證明,他一個月前剛從監獄出來,案由是騙奸玩弄女性。可戰龍三人被問到這人時,異口同聲說都沒听過。連戶籍系統里的關聯信息都查不出半點交集。死無對證的張海濤,像塊扔進水里的石頭,連漣漪沒泛起就沉了底。
小玉那邊也審的仔細,她手機通訊錄她,社交軟件聊天記錄翻了個底朝天,也沒發現于佔龍三人的任何聯系,提到被強奸的經過時,眼淚掉的又急又凶,細節扎實的挑不出錯。
半個月後,李陽所述‘’設計陷害‘’始終缺了關鍵一環,所有間接線索都像斷了線的珠子,湊不成完整的證據鏈。但故意殺人的菜刀,強奸罪的dna鑒定,酒店監控里他拖拽小玉的畫面……這些鐵證早在卷宗里釘成了板上釘釘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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