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謙看了看烏雲其其格憔悴的臉色和懷中啼哭的嬰兒,心中一陣酸楚。這些草原牧民本就剛經歷過白災,現在又遭狼患,真是雪上加霜。
\"我們帶了家伙,\"王謙拍了拍獵槍,\"今晚就幫你們解決這狼患!\"
巴圖搖搖頭︰\"狼群狡猾,我們試過很多辦法都沒用...\"
\"用這個。\"王謙拿出七爺給的狼誘子,一股特殊的腥臭味立刻彌漫開來。
巴圖嗅了嗅,眼楮一亮︰\"好東西!\"
下午,王謙和巴圖帶著幾個蒙古族獵手去查看狼群的蹤跡。雪地上的腳印雜亂無章,但王謙還是看出了規律︰\"它們從北面那片樺樹林來,每次走的都是同一條路線。\"
巴圖點點頭︰\"我們也在那兒發現過狼窩,但太深了,沒法一網打盡。\"
王謙沉思片刻,有了主意︰\"今晚咱們來個請君入甕。\"
日落前,眾人按照王謙的計劃開始布置。他們在狼群的必經之路上挖了幾個深坑,里面插滿削尖的木樁;又在周圍下了幾十個鐵夾子,用雪精心偽裝;最後在陷阱區撒上七爺的狼誘子,那氣味順風能飄出好幾里。
夜幕降臨,王謙、于子明和巴圖等十幾個獵手埋伏在陷阱區周圍的雪坑里,身上蓋著白布做偽裝。老黑狗也被帶上了,但它異常安靜,似乎明白這是場嚴肅的狩獵。
月亮升到中天時,遠處傳來了狼嚎聲。起初只是一兩聲,很快就連成一片,听得人頭皮發麻。
\"來了...\"王謙低聲說,手指輕輕搭在扳機上。
不一會兒,雪原上出現了十幾雙幽綠的眼楮。狼群謹慎地接近,領頭的是只體型碩大的灰狼,左耳缺了半塊,顯然是身經百戰的老狼王。
狼群在陷阱區邊緣停下,老狼王警惕地嗅著空氣中的氣味。誘子的香味太誘人了,幾只年輕的狼已經按捺不住,蠢蠢欲動。
\"嗚...\"老狼王發出一聲低吼,似乎在警告同伴。但饑餓最終戰勝了謹慎,它率先邁步走向陷阱區。
\"再等等...\"王謙按住身邊獵手已經舉起的槍。
狼群完全進入了陷阱區,開始爭搶撒在雪地上的誘餌。突然,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夜空——一只狼踩中了鐵夾子!
混亂瞬間爆發。狼群四散奔逃,卻接二連三地觸發陷阱。兩只狼掉進了深坑,被尖木樁刺穿;三只被鐵夾子夾住,拼命掙扎;其余的則被埋伏的獵手們開槍射殺。
老狼王見勢不妙,轉身就逃。王謙早就盯上了它,舉槍瞄準,卻在這時發現老黑狗已經沖了出去!
\"回來!\"王謙大喊,但老黑狗充耳不聞,如離弦之箭般追向老狼王。
一狗一狼在雪原上展開追逐。老狼王雖然受傷,但速度依然驚人;老黑狗則憑借年輕力壯,漸漸拉近距離。
\"砰!\"王謙開了一槍,子彈打在老狼王前方的雪地上,逼得它轉向。老黑狗趁機一個飛撲,死死咬住了老狼王的後腿!
兩只野獸在雪地上翻滾撕咬,狼嚎狗吠響成一片。王謙和巴圖飛奔過去,卻不敢開槍,怕誤傷老黑狗。
最終,老黑狗憑借頑強的意志戰勝了老狼王,死死咬住它的喉嚨不放。老狼王掙扎了幾下,終于不再動彈。
\"好樣的!\"王謙抱住滿身是傷的老黑狗,心疼地檢查它的傷勢。
巴圖看著死去的老狼王,長舒一口氣︰\"狼王死了,狼群就散了。\"
天亮後,眾人清點戰果︰一共消滅了十三只狼,包括那只老狼王。剩下的幾只僥幸逃脫,但已經不成氣候了。
蒙古包里,烏雲其其格給老黑狗細心包扎傷口,又給它喂了一大塊羊肉。老黑狗雖然傷痕累累,但尾巴搖得歡快,顯然很享受英雄般的待遇。
\"王兄弟,你們救了我們的命啊!\"巴圖激動地說,\"沒了這些狼,牲畜就能平安過冬了!\"
王謙搖搖頭︰\"咱們是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
中午,牧民們舉行了隆重的慶祝活動。那只老狼王的皮被完整剝下,巴圖堅持要送給王謙︰\"只有最勇敢的獵人才配擁有狼王的皮!\"
王謙推辭不過,只好收下。他打算回去後把這張狼皮做成褥子,給杜小荷坐月子用。
傍晚時分,王謙和于子明決定啟程回屯。巴圖一家和眾牧民一直送到屯外,依依不舍。
\"等開春,\"巴圖緊緊握著王謙的手,\"一定要帶弟妹和孩子來玩!\"
王謙笑著答應︰\"一定!\"
回程的路上,兩人心情輕松了許多。老黑狗趴在爬犁上養傷,時不時舔舔身上的繃帶。
\"謙哥,\"于子明突然說,\"我發現你跟巴圖他們,雖然語言不太通,但處得比親兄弟還親。\"
王謙望著遠方牙狗屯的方向︰\"真心換真心罷了。當年要不是巴圖大哥救我,我早凍死在山里了。\"
三天後,他們終于看到了牙狗屯的炊煙。屯口,杜小荷挺著肚子站在那里張望,身邊是王父王母和杜勇軍夫婦。
\"回來了!他們回來了!\"杜小荷激動地喊道,眼淚奪眶而出。
王謙跳下爬犁,一把抱住妻子︰\"沒事了,狼患解決了。\"
杜小荷摸著老黑狗的傷,心疼得直掉淚。
冬月二十九的清晨,王謙正在院子里鞣制那張狼王皮。老黑狗趴在一旁曬太陽,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時不時抬頭看看主人手里的活計。
\"謙哥!\"杜鵬風風火火地跑進院子,\"屯口來人了!是巴圖大叔派來的!\"
王謙放下手中的活兒,擦了擦額頭的汗︰\"幾個人?\"
\"就一個,騎著馬,跑得可急了!\"杜鵬興奮地手舞足蹈。
王謙快步走向屯口,遠遠就看見一個蒙古族青年勒馬而立,正是巴圖的徒弟朝魯。小伙子滿臉風霜,一看就是連夜趕路。
\"王叔!\"朝魯翻身下馬,行了個禮,\"師父讓我來送信!\"他從懷里掏出一封用紅布包裹的信箋,雙手遞給王謙。
王謙展開一看,是巴圖歪歪扭扭的漢字︰\"王兄弟,我和族里長輩商量了,想和你結為安達兄弟)。臘月三十是個好日子,請務必來草原一聚。烏雲其其格和孩子們也想見你和弟妹。\"
王謙心頭一熱,抬頭問道︰\"你師父還說什麼了?\"
朝魯恭敬地回答︰\"師父說,要是王叔答應,就按我們蒙古人最隆重的禮節辦。族里的老人都等著呢!\"
王謙略一思索︰\"你先回去告訴你師父,我們明天一早就到!\"
送走朝魯,王謙快步回家,把消息告訴了杜小荷。杜小荷正在縫制嬰兒衣服,聞言放下針線︰\"結為兄弟?這可是大事啊!\"
\"嗯,蒙古人最重這個,\"王謙搓著手,\"一旦結為安達,就是生死之交了。\"
杜小荷撐著腰站起來︰\"那得準備禮物。我記得箱底還有塊上好的綢緞,給烏雲其其格做件袍子正好。\"
王謙親了親她的額頭︰\"你身子不方便,就別去了。\"
\"那怎麼行!\"杜小荷白了他一眼,\"這麼重要的場合,我這個做弟妹的怎麼能缺席?再說,烏雲其其格特意提到想見我呢。\"
王謙拗不過妻子,只好去找七爺商量。老人家抽著煙袋,眯眼笑道︰\"好事啊!漢蒙結義,這是咱們屯的光榮!\"
\"就是小荷這身子...\"王謙有些擔憂。
七爺擺擺手︰\"不打緊,我那爬犁鋪上三層褥子,保準顛不著她。再讓老周跟著,萬無一失。\"
消息很快傳遍了全屯。王父翻箱倒櫃找出一把珍藏多年的獵刀,要送給巴圖做結義禮;王母和杜母則忙著準備各種吃食——臘肉、粘豆包、山核桃,裝了滿滿兩大筐。
傍晚時分,于子明和劉玉蘭也來了,還帶著他們剛滿月的孩子。
\"謙哥,听說你要和巴圖大哥結拜?\"于子明興奮地問,\"帶我們一起去唄!\"
王謙笑著點頭︰\"正想叫你呢,咱們明天一早就出發。\"
冬月三十的清晨,一支特殊的隊伍從牙狗屯出發了。七爺親自趕著最大的爬犁,上面鋪著厚厚的被褥,杜小荷半躺在中間,老周在一旁照應。王謙和于子明各趕一架爬犁,裝著禮物和補給。王父、杜勇軍和幾個屯里的老人也騎馬隨行,隊伍浩浩蕩蕩向北進發。
雪後的陽光格外明媚,照在雪原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杜小荷裹著厚厚的皮襖,懷里抱著給烏雲其其格準備的禮物,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冷嗎?\"王謙不時回頭詢問。
杜小荷搖搖頭︰\"暖和著呢!七爺這爬犁鋪得真舒服。\"
中午時分,他們在一處背風的山坡下休息。老周給杜小荷把了把脈,滿意地點點頭︰\"脈象平穩,沒事兒。\"
簡單吃了些干糧,隊伍繼續前進。下午申時,遠處終于出現了蒙古包的輪廓。更讓人驚訝的是,巴圖竟然帶著全族老少,騎馬迎出十里!
\"王兄弟!\"巴圖老遠就喊,聲音洪亮如鐘。
兩支隊伍在雪原上匯合,場面熱鬧非凡。蒙古族婦女們圍著杜小荷噓寒問暖,孩子們則好奇地看著爬犁和獵犬。巴圖和王謙緊緊擁抱,互相拍打著後背。
\"弟妹也來了!\"巴圖看到杜小荷,驚喜萬分,\"快,進包暖和!\"
蒙古包里早已準備好了豐盛的食物。烏雲其其格挺著大肚子迎上來,和杜小荷緊緊相擁。兩個孕婦手拉手坐在最暖和的位子,用半生不熟的漢語和手勢交流,不時發出歡快的笑聲。
巴圖拉著王謙的手,向族里的長輩們一一介紹。最年長的是一位須發皆白的老者,據說已經一百多歲了,是部落里最受尊敬的薩滿。
\"額爾德尼爺爺說,\"巴圖翻譯道,\"他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漢族和蒙古族結為安達。這是長生天的旨意!\"
王謙恭敬地向老人行禮,獻上王父準備的獵刀。老人接過刀,用蒼老的手指輕撫刀身,喃喃念誦著祝福的咒語。
夜幕降臨,蒙古包外的空地上燃起了巨大的篝火。全族人圍坐成圈,等待著莊嚴的結義儀式開始。
薩滿額爾德尼身著傳統服飾,手持神鼓,緩步走到篝火前。鼓聲響起,低沉而神秘,仿佛能直達人心。
\"開始了!\"巴圖拉著王謙的手走到篝火前。
老薩滿用蒙古語吟唱著古老的祝詞,聲音時而高亢時而低沉。巴圖小聲翻譯給王謙听︰\"他在向長生天和大地母親稟告,今天有兩個不同民族的勇士要結為兄弟...\"
吟唱完畢,薩滿從腰間取下一把銀刀,在火中烤了烤。然後拉起巴圖的左手和王謙的右手,在掌心各劃了一道小口子。
\"要取血為盟,\"巴圖低聲解釋,\"別怕,不疼。\"
王謙點點頭,看著自己的血珠滲出。薩滿將兩人的手疊在一起,讓血液交融,然後用一個銀碗接住幾滴混合的血。
\"喝下去,\"巴圖說,\"從此我們的血就流在一起了。\"
王謙毫不猶豫地喝下一半,巴圖喝了另一半。圍觀的族人們發出陣陣歡呼,篝火映紅了每一張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