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綠色的汁液漫過腳踝時,林九的星芒突然變了顏色。
他看著青銅棺里伸出的星紋手套,掌心的血珠正順著指縫往符面鑽。甦雪的金紅雙劍在身後嗡鳴,那些試圖劈開汁液的光芒,竟被他的星砂悄悄引向相反的方向 —— 像條被暗流改道的小溪,正往考古隊實習生的帳篷方向淌。
“九哥!你的星砂在吸我的靈力!” 甦雪的歸墟眼突然刺痛,金紅霧氣往符面撲去,卻在接觸時被彈開,“母親的筆記說純淨的獻祭符不會排斥西陵血脈!你看符心的紋路 ——” 紋路里藏著細小的骨笛碎片,正隨著星芒的跳動發出嘶嘶聲,與傀儡師吹笛的節奏完美重合。
林九沒有回頭。肩胛骨的咒文突然發燙,先秦文字在意識里瘋狂吶喊︰“還差七個活祭,門即可開。” 他往帳篷的方向瞥了眼,那些被臨時安置的實習生正在篝火旁說笑,其中穿藍布衫的姑娘正舉著相機拍星象,鏡頭里的北斗七星,恰好與棺身古篆的筆畫重合,像幅被選中的祭品名單。
“雪,幫我個忙。” 星砂突然往她的歸墟眼里鑽,“祖父的日記說需要西陵的金紅霧穩住符陣,你往東邊的機械臂走三步,那里有塊能增幅靈力的青銅片。” 他的聲音里帶著星芒特有的顫音,每個字都像浸過汁液的鉤子,往甦雪的意識里鑽。
甦雪的腳步頓了頓。金紅雙劍突然交叉成鎖,劍刃的光芒映出東邊的機械臂 —— 那里根本沒有青銅片,只有纏滿噬靈蟲的骨笛,蟲群正隨著星砂的指引往帳篷爬,像條閃著綠光的蛇。“九哥,你在騙我。” 歸墟眼在眼底炸開金光,“母親用最後一頁筆記畫過這個陷阱,你想引我去蟲巢!”
林九的羅盤突然轉向,星砂往帳篷的方向飛了半尺。他看著實習生里最年輕的小伙正往神樹核心的方向走 —— 那孩子手里攥著塊從城牆撿的青銅片,片上的星紋與祖父日記缺頁處的輪廓完全吻合,像個主動送上門的鑰匙。
“他手里有歸墟核的冰碴。” 星芒在眼底翻涌,故意提高了聲音,“雪,那片青銅能淨化汁液里的毒素,快去拿!” 星砂趁機往小伙的腳踝纏去,那些看似柔軟的光帶,正在悄悄收緊,像條藏在草叢里的絞索。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劈向光帶,卻在中途被機械臂攔住 —— 那些本應靜止的鋼鐵突然活了過來,關節處的齒輪纏著西陵的冰蠶絲,絲線上的青銅鈴鐺正發出與歸墟眼共振的頻率,讓她的視線漸漸模糊。“九哥……” 金紅霧氣在眼前凝成母親的虛影,正舉著銀盒往蟲巢里跳,“別信他的話……”
虛影消失的瞬間,林九已經繞到了帳篷後。他往掌心啐了口星芒血,羅盤在半空畫出條虛假的星象圖,圖上的 “安全通道” 直指神樹核心,那些發光的箭頭里,藏著北派礦工的慘叫聲,像串被偽裝成音符的哀嚎。
“同學,這邊走。” 他對著藍布衫姑娘露出南派星象師特有的溫和笑容,星砂往她的相機里鑽,屏幕上的星軌突然扭曲,顯形出幅誘人的畫面︰核心處的青銅柱正在發光,周圍散落著無數三星堆的青銅碎片,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的文物,“教授說那里有新發現,讓我來接你們。”
穿藍布衫的姑娘眼楮亮了︰“真的嗎?我們導師找這些碎片找了三年!” 她招呼著同伴往星象圖的方向走,沒注意到林九的星砂正順著自己的鞋帶往上爬,那些光帶在腳踝處凝成細小的星紋鎖,與星象隊隊員的鎖鏈完全相同,“林哥,你肩胛骨上的紋身真特別,是南派的圖騰嗎?”
咒文突然發出滿足的嗡鳴。林九摸著發燙的肩胛骨,看著七個實習生全部走進星砂織成的陷阱,突然想起十歲那年在歸墟核的冰窟里,祖父舉著星刃對他說︰“有些犧牲是必須的。” 當時冰窟外傳來的慘叫聲,與此刻神樹核心的風聲驚人地相似,像場遲到十年的回音。
“他娘的!你果然在搞鬼!” 蕭戰的機械爪突然從汁液里鑽出,暗金血液往星紋鎖上潑,那些光帶卻像涂了油的泥鰍,不僅沒斷,反而往實習生的血管里鑽,“老煙槍的核心碎片說這些鎖會吸活人精血!九小子,你看看那姑娘的手腕 ——”
藍布衫姑娘的皮膚正在發青,血管里的星砂像游動的青蛇,正往心髒的方向爬。她舉著相機的手突然僵硬,屏幕上的文物碎片突然變成扭曲的人臉,每個臉都在喊 “救命”,其中張臉竟與甦雪母親的虛影完全相同,像面照出真相的鏡子。
“林哥…… 這到底是……” 姑娘的話沒說完就被青銅絲纏住。那些從神樹核心鑽出的金屬線像有生命般,順著星紋鎖往她身上爬,線尾的倒刺勾住皮膚的瞬間,顯形出南派的獻祭咒 —— 與林九符面上的咒文完全吻合,只是每個字都在滴血,像用活人寫就的罪狀。
林九的羅盤突然暴漲出刺眼的光。星砂往青銅絲里鑽得更深,那些倒刺勾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星象圖,第七顆星辰被染紅的瞬間,棺身的古篆突然亮起︰“六活祭已齊,差終祭。” 終字的筆畫里,藏著甦雪的金紅雙劍輪廓,像個早就寫好的結局。
“終祭是雪丫頭?” 蕭戰的機械爪往核心撲去,地脈火在接觸青銅絲時變成青藍色,“他娘的,老子就知道你沒安好心!老煙槍說執鑰人的血親才能當終祭,你想把雪丫頭的血……”
話沒說完就被甦雪的痛呼打斷。金紅雙劍終于劈開機械臂的阻攔,歸墟眼在眼底亮得嚇人︰“九哥!你看看他們的眼楮!” 實習生的瞳孔正在變成青銅色,那些被青銅絲纏住的身體,正在往神樹核心的方向收縮,像被吸入旋渦的樹葉,“母親的筆記說這是‘共生同化’,他們會變成神樹的養分,永遠困在青銅里!”
林九的星芒突然往她的方向轉。星砂在甦雪的腳下織成半透明的網,那些試圖提醒她的金紅霧氣,正被悄悄引向青銅棺的方向 —— 像朵被藤蔓牽引的花,正往致命的花蜜里鑽。“雪,別信眼楮看到的。” 他往自己的掌心又刺了下,星芒血滴在網面上,“這些人是自願獻祭的,你看他們的脖子 ——”
脖子上的星紋鎖突然顯形出 “自願” 二字,卻在甦雪歸墟眼的注視下扭曲成 “救命”。金紅雙劍往鎖上劈去,劍刃的光芒照亮鎖芯里的噬靈蟲,那些蟲子正啃食著實習生的意識,讓他們產生 “獻祭光榮” 的幻覺,像群被操控的提線木偶。
“是傀儡師的蟲術!” 銀盒的碎片突然從她懷里飛出,金紅霧氣往蟲群里鑽,“母親說過這種蟲怕西陵的血!九哥,快用星砂幫我 ——”
林九的羅盤突然撞向銀盒碎片。星砂在接觸時爆發出紅光,竟將金紅霧氣全部壓回甦雪的體內,讓她的靈力瞬間滯澀。“別浪費力氣了。” 他看著青銅絲將最後個實習生纏成繭,肩胛骨的咒文發出震耳的嗡鳴,“祖父用半生證明,只有打開虛無之門,才能徹底消滅傀儡師。這些犧牲……”
“犧牲?”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指向他的心髒,劍刃的光芒里映出自己顫抖的臉,“那洛陽夜市給我青銅片的老漢呢?歸墟和幫我擋骨笛的機械師呢?還有現在這些孩子…… 他們做錯了什麼?” 金紅霧氣往林九的星砂里鑽,這次沒有被彈開,反而在符面燒出個黑洞,“母親的虛影說得對,你早就不是那個在歸墟核救我的九哥了!”
黑洞里突然顯形出祖父的虛影。老人舉著星刃站在虛無之門,門後的黑霧里,無數火祭正在燃燒,每個火焰都映出林九的臉。“這才是南派星象師的宿命。” 虛影往他的方向伸手,星刃的光芒與咒文產生共鳴,“你以為周明遠為什麼幫我?他的兒子也在活祭名單上 ——”
“放你娘的屁!” 蕭戰的機械爪突然刺穿青銅繭,暗金血液往實習生的血管里灌,“老煙槍的核心碎片說周明遠的兒子是被傀儡師害死的!他當年跟你祖父合作,是為了找機會報仇!九小子,你看這孩子的吊墜 ——”
吊墜從藍布衫姑娘的懷里掉出來,銀鏈上的星紋鎖里,嵌著半塊北派的機械碎片,與蕭戰機械爪的共生圖騰完全吻合。“是老煙槍送的!” 地脈火在爪背炸開,“這姑娘是他資助的學生!你他娘的連老煙槍的人都敢動!”
林九的星芒突然閃爍了下。他看著吊墜上的機械碎片,想起洛陽夜市那個總往歸墟核寄錢的老漢,想起每次通電話時,老人總說 “有個穿藍布衫的丫頭特別像我孫女”。肩胛骨的咒文突然傳來刺痛,那些 “門即刻開” 的古篆里,滲出細小的血珠,像在哭泣。
“已經晚了。” 青銅絲突然集體收緊,繭里傳出骨骼碎裂的脆響,“祖父說過,開啟虛無之門的瞬間,所有犧牲者都會在門後重生。他們不是死了,是換了種方式活著。” 他往甦雪的方向走了半步,星砂在她周圍織成更密的網,“雪,最後步了,只要你的金紅血……”
“我寧願死,也不會讓你得逞!” 金紅雙劍突然往自己的胸口刺去,歸墟眼在眼底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芒,“母親的筆記說西陵的血能引爆共生陣!九哥,你看核心的青銅柱 ——” 柱身的星紋正在與她的血液共鳴,那些被纏住的實習生突然同時睜眼,瞳孔里的青銅色正在褪去,顯露出屬于人類的恐懼,“他們還沒死透!”
青銅柱突然發出震耳的嗡鳴。那些即將被同化的實習生,體內突然爆發出微弱的金紅光芒 —— 是甦雪之前悄悄給他們的護身符,此刻正與她的血液產生共鳴。林九的羅盤劇烈震動,星砂在符面燒出的黑洞越來越大,竟顯形出虛無之門的輪廓,門後的黑霧里,沒有重生的犧牲者,只有無數雙怨毒的眼楮,正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這不可能……” 星芒在眼底黯淡下去,他看著藍布衫姑娘的吊墜突然炸開,機械碎片與蕭戰的共生圖騰產生共鳴,顯形出老煙槍的虛影︰老人舉著鐵杴往歸墟核的方向跑,懷里揣著剛湊齊的學費,嘴里還喊著 “丫頭要的青銅樣本我找到了”,像個永遠在路上的送行者。
咒文的嗡鳴突然變成痛苦的嘶喊。林九的肩胛骨滲出暗綠色的汁液,那些先秦文字正在被黑霧吞噬,最後顯形出祖父日記缺頁處的真相︰“虛無之門後無歸途,唯余傀儡師的骨笛。” 字跡在汁液中融化的瞬間,青銅棺的蓋子突然全部打開,里面躺著的不是南派傀儡,而是具裹著星紋布的枯骨,骨爪里攥著的半塊青銅片,與甦雪母親的銀盒碎片完全吻合。
“是…… 是祖父?” 星砂突然失控,符面的金光徹底熄滅,露出底下藏著的骨笛咒,“他根本沒打開過門……”
甦雪的金紅雙劍突然劈向青銅絲,歸墟眼在眼底亮得驚人︰“母親的筆記說這是‘反向共生陣’!只要犧牲者的意念夠強,就能反噬施術者!九哥,快用你的星砂幫他們脫困,還來得及!”
林九的星芒在眼底掙扎。他看著藍布衫姑娘的手指突然動了下,吊墜的機械碎片正往他的方向發光,像在說 “救救我”。肩胛骨的咒文傳來最後次劇痛,那些先秦文字在意識里徹底消散,只留下句祖父的嘆息,飄散在暗綠色的汁液里︰“傻孩子,爺爺怎麼會讓你走這條路……”
“啊 ——!” 星砂突然往青銅絲里鑽,這次不是吸取精血,而是用星芒熔斷那些倒刺。林九的羅盤往青銅柱的方向撞去,星芒在柱身織成南派的解縛符,“雪!戰!快救他們!我來穩住核心!”
蕭戰的機械爪往最近的青銅繭撲去,暗金血液混著金紅霧氣往繭里灌。甦雪的金紅雙劍在絲縷間穿梭,歸墟眼的光芒照亮每個需要解救的角落。當最後根青銅絲被斬斷時,神樹核心突然發出爆炸聲,暗綠色的汁液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藏著的雪女冰雕 —— 每個冰雕里都凍著個雪女的虛影,她們舉著冰稜杖往實習生的方向彎腰,像在道歉。
冰雕的底座突然裂開,顯形出下章的標題 ——《雪女醒》。標題的邊緣,爬滿了金紅與暗金交織的光帶,正往林九的方向匯聚,像無數只原諒的手。
林九癱坐在地,看著幸存的實習生被攙扶著離開,藍布衫姑娘經過他身邊時,把吊墜放在他手心︰“林哥,老煙槍爺爺說你只是走岔路了。” 機械碎片在掌心發燙,與他殘存的星芒產生微弱的共鳴,像顆重新跳動的心髒。
甦雪的金紅雙劍在他面前收起,歸墟眼的光芒里沒有憤怒,只有種復雜的心疼︰“母親的筆記說,能及時回頭的,都不算真正的墮落。” 金紅霧氣往他的肩胛骨鑽,那些被咒文腐蝕的皮膚正在愈合,“九哥,我們還有機會。”
蕭戰的機械爪往他肩上拍了下,力道不輕不重︰“他娘的,這次就算你欠老子條命。” 地脈火在爪背亮起,照亮核心深處的雪女冰雕,“老煙槍的核心碎片說這些冰雕能淨化傀儡師的咒文,咱們得讓她們醒過來,不然那孫子還會搞鬼。”
冰雕里的雪女突然眨了眨眼。
林九握緊手心的機械碎片,星芒在眼底重新亮起,這次的光里沒有算計,只有種劫後余生的清澈。他望著那些漸漸融化的冰雕,突然想起祖父日記里的最後句話,不是關于虛無之門,而是藏在星圖角落的批注︰“真正的歸途,是能找到回家的路。”
雪女冰雕的裂縫里,開始滲出金紅色的汁液,像場遲到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