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手處置了自己的發妻,謝安心底還沒有實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他們不該走到這一步。
也不是有什麼愛情,只是五年來互相扶持,那些時光做不得假。
他對于盧向莞,更多而言是順理成章,是合適的,起碼一開始是合適的,如果他不是帝王,想來兩人也能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
胡思亂想著,不知覺就走到了院子里,風有些涼,他正發著呆,腰間突然覆上了雙手,隨後便被人緊緊的從背後抱著。
“表哥。”
“咳咳……”
謝安想轉身看一看她,但抱著他的女子很執著,不願松手。
謝安又怕傷到她的孩子,也只能卸了力,“不是說要好好休息,怎麼突然出來了?”
“我看你一直不進來,我有點睡不著,表哥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好像比從前看到的還要漂亮。”
謝安抬頭看去,確實又大又圓,月光傾灑的院落都亮堂堂的。
她說從前,謝安想到的便是離京前的那些年,“今天晚上,怎麼突然一個人跑去賞月?”
他摸了摸她的手,有些涼,只好大手整個覆蓋上了。
“也不是突然,只是習慣了,表哥你離京的那些年,我也是會在這天賞月,我想表哥也是,這樣看著月亮,就好像你還在一樣。”
謝安嗯了聲,沒再說什麼,只是把人往懷里摟了幾分。
一時之間,好似回到了幼時,兩人相依為命的日子。
萬壽宴之後,日子又回歸到了正軌。
後宮那些人也清楚的知道了這位德妃有多受寵,便是有太後撐腰的莊嬪都老老實實的沒招惹她。
畢竟太後和皇帝是半道成的母子,本沒什麼情分,又因立後的事惱了莊家,太後自不好再摻和後宮。
好在德妃有了身孕,皇帝終歸要寵幸後宮,趁著還未選秀,妃嬪們自然卯足了勁爭寵,如此,也算安生了一段時間。
不過謝安總愛去柳拂音那,便是什麼都不做用個膳也是好的。
“听說盧氏又病了。”
柳拂音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被謝安莫名看了眼。
“表哥沒什麼感覺嗎?”她訕笑了笑,給謝安夾了筷子菜。
“能有什麼感覺?朕的表妹又善心大方了?”
柳拂音松了口氣,如今倒是什麼都敢說,也不避諱他,不過謝安就是喜歡她這坦誠的樣子。
“臣妾一想到我這個孩子也險些遭她毒手,就恨得心髒發疼,哪里還會有什麼善心,只怕陛下您心疼。”她說著便直勾勾的望向男人,似想從他臉上找出幾分心軟來。
謝安不置可否,無奈的擋了擋她的視線,“看什麼?朕是那樣是非不分的人嗎?”
現在對于盧向莞的事,他都處于不關注不出手的狀態,不然真如表妹所說,他再失一個孩子豈不是要後悔死。
盧向莞被降位禁足,又要長期下跪抄書,身心雙重折磨,原本因小產沒養好的身子更差了,精神頭不用說,看著人都老了十歲。
她出身不好,所有的一切都寄希望于謝安,在面對作為孤女的柳拂音總能找出些優越來。
所以一開始便輕看了柳拂音,總以為她翻不出什麼風浪來,她也端出副賢淑大度模樣。
可當她看不上的人爬到和自己一樣的位置,還奪了她的偏愛時,她的理智一點點消失,以至于被算計成這般。
“盧寶林,今日的經書還剩三分之一,還望寶林能明白陛下苦心,莫要為難我們這些做奴婢的才是。”
盧向莞自嘲似的笑了笑。
盧寶林。
從太子妃到寶林,盧向莞你還真是失敗啊!
她猛的咳嗽了兩聲,拿起筆又抄寫了起來,小腹痛的厲害。
她這會也意識到了,大概是被人害了,從半年前被禁足開始,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
是柳拂音,她開始下手了。
到了如今,盧向莞也明白了,便是她硬闖出去能到謝安面前,他都不會相信她說什麼了,那位是他的表妹,是青梅竹馬長大的,他怎麼都不會信她的!
她敗了,敗得一塌糊涂!
可盧向莞始終不覺自己有錯,柳拂音確實如她所想,是心腹大患,她錯只錯在一開始不夠果斷狠心,又或者太蠢不懂借刀殺人。
見她抄了會兒又往窗外望,監督她的嬤嬤翻了個白眼。
“盧寶林不好好抄書整日里東張西望做什麼?以為陛下冊了皇後娘娘便會解了你的禁足不成?您謀害皇後娘娘的龍嗣,便是亂棍打死也不為過。”
嬤嬤可是得了上面的消息,半年了,陛下別說關心這位盧寶林,連問都沒問過,她自不放在眼里。
“皇後?誰是皇後?難不成是柳拂音那個賤人?”盧向莞那宛若一潭死水的眸子突然回了神,發狠似的抓住了嬤嬤的胳膊。
如今這住處和冷宮就沒什麼區別,上上下下更沒什麼伺候的人,嬤嬤被她這一抓,當即疼的踹了一腳過去。
嘴里還是不屑的呸了聲,“那當然是有著帝王長子的德妃娘娘,不日就會辦封後大典,大赦天下,你一個失寵的寶林說不準能得光解了禁,竟還敢辱罵皇後娘娘!怕是不想活了!”
“怎麼會……她怎麼能做皇後,為何偏偏是她……”
剛說完,盧向莞忽然吐了口鮮血,人直接暈了過去。
踹她的嬤嬤嚇了一跳,有些焦躁的看了眼自己的同僚,“她這是怎麼了?該不會死了吧!在這種日子死了多晦氣,陛下知道了該不會遷怒我們吧!”
“沒……好像真沒氣了。”另一個老嬤嬤探了鼻息,說話都有些顫顫巍巍。
這個時候,盧向莞身邊僅剩的高嬤嬤拿著吃食進來,知道後是又哭又罵的。
兩個嬤嬤對視了一眼,面上都出現了幾分狠厲。
柳拂音的肚子大的厲害,已經七個月。
中宮無後,一開始謝安還能應付過去,可日子久了,總是抗不過壓力的。
尤其不少家中有女兒都虎視眈眈這個位置,畢竟能一步登天誰還想累死累活。
所以這立後的諫言,是一日比一日多。
而陳興來宣旨時,她也早有了心理準備。
她是陛下表妹,算是寧家人,當年陛下的母家受了何等冤屈,寧家百口如今除了剩宮里這個,宮外那三個婦孺了。
陛下為補償母家立表妹為後不是合情合理?誰敢說一句反對?何況寧家蕭條,還不用提防外戚干政。
“娘娘,您身子大了,陛下說坐著听旨便是。”陳興捧著聖旨,臉上的喜意掩都掩不住了,他一個小可憐投靠的兩個主子,一個成了皇帝,一個成了皇後,誰有他的人生舒坦?
柳拂音身子也確實重,沒推拒。
在長樂宮上上下下滿含期待的目光中,陳興終于念出了聖旨的內容︰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聞璇霄垂曜,必毓靈于昆山;紫極承輝,實毓德于椒殿。咨爾德妃柳氏拂音,柔嘉維則,淑慎其儀。皎若雲間孤月,清如雪中寒梅,繁華未改素心。更體恤民間疾苦,暗施恩澤。
此等純善,上感坤靈,下安黎庶。朕躬每念,實慰衷懷。
今祗告天地宗廟,授金冊鳳印。
冊爾為皇後,賜居鳳棲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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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尾卡我好幾天了,最終決定在封後結束,應該沒有什麼沒交代了吧,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