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過一場雪,小花園石子路上都帶著幾分寒氣,院落的枝丫也是光禿禿的一片,細細看來上面還有一層薄冰,高掛著紅果的石榴樹成了一片亮色,給冬日里添了幾份彩。
不遠處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的奴僕們站在衣裳精致的女子身後,一張嘴便繞著層霧氣。
身著單衣的女子低頭跪著,衣衫樸素無一裝飾卻遮掩不住那股媚氣。
隨之而來的就是盛氣凌人的謾罵聲︰“你這賤婢,真以為臉蛋漂亮點就能攀附權貴了不成!也不看看你都胖成什麼樣了還學人家狐媚人!咳咳……”
話音剛落就是一陣猛烈的咳嗽聲,當年郡主懷著她的時候冬日里失足落了水,娘胎里便染了寒氣身子羸弱,天一冷就容易生病,也沒有什麼根治的方子,唯有精細的養著了,這不前兩日吹了冷風就又染了風寒。
可是這養著卻也一直不大好,請過來的醫師皆說日後子嗣方面怕是艱難了,如今也是一副活脫脫的病美人模樣。
“長姐。”還算恭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走上前,單薄的身影籠罩了跪倒在地的婢女。
甦韞安脆生生的行了半禮,一身不顯眼的青衣,頗有幾分少年書卷氣,“母親找您。”
明宜縣主無論看誰都是副高人一等模樣,在甦韞安這個庶子面前亦是如此,只高傲的看了他一眼,才不情不願的帶著人離開。
這人前腳一走,後腳卑躬屈膝純良無害的少年臉上便露出了副狠色,又一臉心疼的將柳拂音扶了起來,“阿音,可傷到了。”
柳拂音搖了搖頭,眉目顰蹙,一看到眼前的人就露出了欣喜神色,“安哥兒,奴婢無事,是奴婢不好惹了大小姐生氣。”
今日說來,也沒別的,也就明宜縣主定親,男方多瞧了她一眼,這宴會一結束就來尋了她的不快。
甦韞安也知道嫡姐的性子,臉上閃過一抹不耐的暗色,“哪里是你不好,長姐她一向如此,向來不把誰放在眼里,也怪我無用,在這府里說不上話。”
這點他是真懊惱,如今的郡馬爺當年和敏寧郡主成婚算是高攀,可再高攀也看重子嗣啊!成婚六年才得了明宜這麼個女兒,周歲便封了縣主。
只可惜生產時傷了身子,郎中只說往後子嗣艱難了。
剛開始還好,可郡馬也是這個時代養出極具大男子主義的人,沒過兩年便因著想要兒子納妾的事吵了起來,吵鬧過後說是醉酒睡了個婢女,甦韞安就是這麼來的,怎麼可能受待見呢!
可以說小時候活的連府里的丫鬟小廝都不如,畢竟那時候的郡馬爺不主事,要靠著主母過活,也就後面他大了些在讀書方面出了天賦才好過幾分。
甦韞安深知自己的處境,所以他喜歡什麼想要什麼都不敢表現出來,畢竟他那位嫡姐總以拿走他所喜的東西為樂。
柳拂音便是如此,平日里他也不敢接觸太多,這會兒也是周圍沒人才敢抱一下。
“安哥兒,奴婢听說再有半月你就要參加春闈了,這會兒不在房中讀書,怎麼過來這里了。”柳拂音握著他冰涼的手,想幫著取暖可自己這手更是冰涼。
這個世界的原主和她原來的境遇倒有些相似,身份卑微,樣貌出眾,最後也是落得一個紅顏薄命的下場。
原主能得這麼張好樣貌也是得了親爹親娘的遺傳,尤其是親娘,長得那叫一個國色天香,出生在一個普通秀才之家,不說艱難但也算幸福。
可惹人出眾樣貌和普通的家世根本護不住他們。
在她七歲那年,娘親被已經成婚的裴老爺看中,這是個混不吝的,仗著有些權勢強搶民女害死她親爹,可憐她娘剛成了妾室沒幾個月就被主母除掉,而她則被賣了出去。
幾經輾轉最後到了郡主府,分配到了府里最不受待見的小可憐甦韞安身邊。
再不受待見甦韞安名義上也是這郡主府的唯一男丁,不會說把人磋磨死,只是說不讓他過得那麼輕松,兩個小可憐互相照顧也算是過了幾年快樂生活。
後面明宜縣主自然發現了柳拂音的存在,她看不慣這個惹得她娘日日落淚的賤種高興,直接把柳拂音調到了身邊。
這也就罷了,偏生明宜縣主還是個嫉妒心強的,因著被人夸了句樣貌不錯便處處針對,嘲笑她的豐腴體形,總是想方設法的為難她。
前面明宜縣主罵她狐媚子的對象便是這個世界的氣運之子裴錚,父親只是個五品官,但他本身也是個爭氣的,一路科考入殿選成了探花郎,翰林院磨合一年,下放淮陰兩年,治理有功一回來便被封了侯。
裴錚一個男人長得妖嬈魅惑,還前途大好,是京城不少貴女的傾慕對象。
在敏寧郡主回京後的一次賞花宴上,女兒明宜縣主對裴錚一見鐘情,隨後展開了攻勢,都說郎怕烈女纏,也算是生了情。
後面兩個人就順理應當的定了親,這個時代大戶人家的小姐出嫁前是要派個婢女先試婚的。
可憐原主都那樣低調了還被選做了試婚婢女,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就是她發現了曾害她一家的那個男人,也就是這位淮陰侯的父親。
知道了這點開始原主就開始謀劃著如何報仇,從未想過什麼情愛。
可明宜縣主婚後久久未能有孕便把魔爪伸到了她身上,想要借腹生子又容不下她。
原主也清楚,所以她也沒想過要活下去,索性破罐子破摔給裴父下了毒藥。
都說禍害遺千年,這人竟然還救了過來,她被發現本是要處死的,可畢竟那個時候她已經懷了八個多月了,明宜縣主直接讓人生生將她那孩子活刨了出來。
一想到這些劇情,柳拂音都渾身發毛的,復仇哪是除掉一個人就可以了啊!她要的是他們家破人亡!
前幾日裴錚來下聘偶然瞧見了她不過說了句她眼楮好看,她便又被磋磨數日。
“我再不來,你都要被長姐欺負死了。”甦韞安囁喏出聲,抱著她更緊了幾分,臉上盡是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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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上算是全員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