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是他的生辰,還得了表妹有孕的消息,謝安多喝了好幾杯。
目光時不時的落在柳拂音身上,從她出去後就心不在焉的。
這樣的宴會大都是沒意思的,也就剛開始興奮些,後面一個個的場面話他听得都累了,便也出去透了透風。
也沒有想去哪,就隨意的走走,涼風吹過來的時候,酒意都醒了大半。
“陳興,不必跟了,朕想一個人走走。”
每每夜深時,心底總是感慨萬千的,只是這些年他不敢停歇,也不敢多想,一直到如今登了基都沒什麼實感。
沒提什麼宮燈,除了大道上的燈籠,頭頂的月色也是極好的,每年的這天都很適合賞月。
謝安不由得想起幼時母親還在時,年年都會帶著他賞月,一開始是等父皇一起,後來就是他們母子兩個,只是他年紀小,不懂月亮有什麼好看的,後來母親沒了,他倒有了賞月的習慣。
總是一個人偷偷的爬到房頂,直到五歲的表妹不知怎麼跟著爬了上去,他就坐在冷宮的角落里看。
冷宮安靜偏僻,不失為賞月的好地方,表妹年紀小,她也不懂他在看什麼,只是嘴里說著“要和哥哥一起”……
“陛下,陛下,德妃娘娘那邊出事了!”
陳興這都還沒返回,就遇到了柳拂音身邊的人來請,他腳都不停的就返回來找了,好在陛下沒走遠。
謝安的思緒被迫拉了回來,听到是表妹出事,心都要漏跳了一拍,來不及多想就往長樂宮奔去了。
久待軍中的男人有時體力還是極好的,好比現在,陳興邊追邊添油加醋的說了遍情況,若不是听他說,怕人早一溜煙沒影了。
“德妃娘娘那邊的人說,娘娘走到御花園的涼亭,突然就想要賞月,差身邊伺候的回去拿糕點,等回來瞧見的就是娘娘被貴妃推下水……”
說實話,謝安是有些惱的。
表妹身邊的也太不上心了。
長樂宮這邊還算有序,柳拂音已經換了干衣裳,太醫正診治著,倒是雲舒,一臉愧疚的跪著。
幾乎是謝安一進門,她就砰砰磕了個響頭,“還請陛下恕罪,是奴婢沒照顧好娘娘。”
雲舒渾身濕透了,像是剛從水里出來,濕答答的還在滴水。
謝安當然想罰她,做奴婢的不跟著居然丟下主子一個人,可他這會兒也沒心思。
他不敢想象,若是表妹腹中孩子再……再有什麼事,那表妹該多難過。
“陛下,您听臣妾解釋,這可是萬壽宴,臣妾哪里有膽子敢……”
盧向莞也在,她就怕柳氏的人添油加醋說了什麼,急忙要解釋。
可是,男人甚至連眼神都沒分給她一個,徑直到了內寢。
鵝黃色的被衾下,表妹眸子緊閉著,臉色蒼白的厲害。
太醫忙起身給他行禮,謝安直接打斷,“先給德妃看看,她可還好?”
“德妃娘娘胎相不穩,隱隱有見紅的趨勢,臣已施了針,龍嗣已無大……”
謝安皺眉,有些不耐煩的打斷,“朕問的是,德妃如何了?”
帝王的威嚴在,聲音又加重了,太醫有些懵,也就是一瞬就反應了過來,“回陛下,德妃娘娘嗆了水,好在救治及時,現下就是驚嚇致使的暈厥,估摸一會兒就醒過來了。”
謝安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他也沒急著出去,記得幼時表妹最是怕水,這回落水怕是嚇壞了。
說等著,謝安還真坐在榻邊等,伸手在她臉頰處輕撫了撫,又幫她捋了捋碎發。
柳拂音一醒看到的就是溫柔的帝王守著她的樣子,她腦袋僵了一瞬,隨後便慌張的摸了摸肚子。
“孩子沒事。”怕她激動,謝安連忙安撫。
慌張的人果然安靜了下來,隨後眸中便是無限委屈,“表哥……”
她什麼都不需要說,只需夾雜哭泣的一聲“表哥”,謝安心底便足夠憤怒。
上次的禁足還是不痛不癢的,不然也不至于變本加厲的動手。
盧氏,到底是變成了深宮里的人。
“陛下,是臣妾做的臣妾認,可這不是臣妾做的您也要臣妾認嗎?嬤嬤可以作證 是柳氏挑釁在先,也是柳氏主動和我說話,也是她故意跳下水陷害我,就為了離間我們之間的感情啊陛下!”
盧向莞還念著舊情,也還對謝安抱有希望。
“貴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娘娘幼時險些被淹死,她最怕水了!您這話莫不是說我們娘娘不顧懷著的孩子,還克服了恐懼往池子里跳就為了陷害您?”雲舒的話一針見血。
宮里就沒有這種人,這孩子要是真沒了可是得不償失,所以沒有人相信會是柳拂音自損八百來陷害。
顯然,謝安也是這麼認為的。
“盧氏,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當時嬤嬤在,她可以證明是柳氏自導自演,就連她身邊那個婢女也是自個……”跳到水里的。
“夠了!”謝安閉了閉眼,他似乎有些搞不懂,不過半年時間,不過從邊塞到了京城,他的枕邊人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個蛇蠍心腸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人。
她自己也是失了孩子的,難道午夜夢回都不覺羞愧嗎?
“貴妃盧氏,嫉妒成性,謀害龍嗣,即日起降為寶林禁足宮中,需日日跪著給德妃肚子里的孩子抄經祈福,直至孩子出生。”
盧向莞眼中的那幾分期待徹底落空,她究竟在幻想些什麼?陛下早就被那柳氏迷昏了頭!
她苦笑,“陛下既心中有數,又何須還走走過場來問臣妾?您一開始就是打著給臣妾定罪來的對嗎?”
謝安沒說話,可沉默已說明了一切。
被拉下去時,盧向莞還是不甘心的開口︰“謝安,你已經被她迷昏了頭!遲早有一天,遲早有一天你會因她栽個大跟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