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裝什麼可憐?也只會在殿下面前編排我了!”盧向莞才委屈呢,她又是被搶了夫君又是失了孩子,柳氏哪有臉在這里哭哭啼啼的!
柳拂音只當听不見,可憐巴巴的望著謝安,好似等著他做主。
謝安的眸中涌現了幾分無奈,表妹實在太過依賴他了。
他若是個拎不清的,她這樣的早死八百回了。
輕嘆了口氣,謝安終是妥協,看向盧向莞的目光也帶著幾分不悅,“貴妃,你該照照鏡子看看,你如今變成什麼樣子了?”
一句話,和否定了盧向莞對他所有的感情死了,一時間淚水涌上心頭。
“我變了?我哪里變了,要怪只怪我太愛陛下了!”盧向莞本想怨恨他變心,可是腦海里過了一遍才發覺他從未給過什麼承諾,只一味的訴說哀腸︰“陛下是怪我如今變的狠毒了?您就這樣,不分青紅皂白的就因她一句話怪我?”
“這不是第一次了,朕念著情分,已給了你許多次機會了,莞娘,你太過分了。”謝安的話一句一句加深,尤其最後喚她名諱的那句,不是警告,是明晃晃的責怪。
盧向莞臉色一白,心中不敢確定。
他這是發現了?
一抬頭就能對上男人深邃幽深的目光,仗著叛亂可以掩蓋一切的盧向莞終于慌了神,可她怎麼也不會承認的。
“我過分?”盧向莞嘴角扯出了抹笑,自我嘲諷似的,她微揚了揚臉,“知道要發生宮變,陛下只提前告知了柳氏,一心為她著想,結束之後更是奔著去看她,生怕她出什麼事,一個良娣越過我這個太子妃被接到宮里。
可我呢?我得到了什麼?是被陛下您貶妻為妾還是小產過後連一句寬慰都沒有,連懷疑孩子是被人害的權利都沒有!”
盧向莞不是完全的蠢人,她知道,這個時候她不該質問的,只是她忍不住。
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沒按照她的想法來,是了,自打這個柳氏診出有孕,陛下為她請封,所有的一切都朝著她無法預料的地步去了,這個看起來愚蠢的柳氏好似佔盡了上風。
讓他一次次的袒護偏向,她早就無法忍受了,連從前的賢淑大度也裝不出來了。
尤其,她還成了自己一慣看不上的妾。
“謝安,你答應過我,我會是你相敬如賓的妻。”
男人的承諾只在愛的時候才有效,不愛的話總有千般萬般理由堵住你。
更何況,他們一開始就是情分居多。
“朕是說過,你又何曾做到太子妃的本分,殘害子嗣,戕害妾室,眼里連個十六歲的姑娘都容不下,你還能容下誰?莫非要朕廢了這六宮,日日只圍著你一人轉?”
“有些事,朕沒有說的太明白,但朕不是傻子。”
謀逆等大事,他自然要派人查清楚,他派去通知的內侍被傷害屬實,表妹用簪子反殺兩個婢女亦屬實。
其實謝安心里明白,那日的事表妹或許有夸大裝可憐的嫌疑。
可若非貴妃讓人動手,表妹那柔柔弱弱的樣子,哪里敢動手殺人?她如今也不過是反擊罷了!
這些話一落,盧向莞直接呆坐在了地上,她還是不甘心,她不信柳氏真那般純潔無瑕沒有害她的心思,有好幾次分明是故意激怒自己!
可真是有手段!
盧向莞冷笑一聲,也不再解釋,破罐子破摔道︰“我惡毒,她也不清白,還請陛下徹查臣妾小產一事,臣妾懷疑那日是德妃給臣妾下了藥。”
一邊的柳拂音只惶恐的搖頭,“表哥,我沒做過這些。”
可心底卻不由得發笑,盧姐姐,你可真是聰明了一回啊!藥是下了的,不過是致使負面情緒不斷放大的,還是她原先的禮包中刷出來的。
只是她還是太善良了,不忍直接害人孩子,盧向莞若非日日咒罵她怎會被影響到?
她做錯了什麼?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
柳拂音抿著唇掩下笑意,不自覺抬手在小腹處揉了揉。
“去請太醫來給貴妃看看。”謝安揉了揉眉心,當下做出了決斷。
也不是真懷疑表妹,貴妃若真讓太醫診出什麼,早該拿下人而不是求他做主了。
“陛下,已過了兩日,便是下藥藥效早該散了,這能查出什麼來?”
“那你想要朕如何做?”
謝安的眸中已有幾分不耐。
他最厭惡後宮的爭斗算計了。
盧向莞也說不出什麼來,干巴巴的解釋柳拂音那日的可疑行為。
可不管她怎麼說,在柳拂音嘴里就是擔心姐姐才好心過去通知,還加了句那個被人在脖頸處刺了一簪子的內侍臨死時說了個“盧”字,這才猜測她那里還沒有得到通知,這才慌忙過去。
總之說來說去,惡毒的那個人是她盧向莞,她柳拂音真成不計前嫌的大好人了!
太醫來的很快,陳興還特意請了兩位過來,說辭一致,都說她郁結于心,十分傷身……
尤其她原就胎相不穩,就差把氣大致使小產直白說出口了。
“陛下,您可要為臣妾做主啊!她誣陷臣妾,宮變那日還想謀殺,若非臣妾反應快早成簪下亡魂了!”
柳拂音抹著眼淚跪在謝安身前,眼眶都哭紅了。
告狀的人一下子成了被告的,盧向莞心如死灰,呆愣愣的坐在原地,只一個勁的說︰“陛下,縱使臣妾沒有證據,可德妃她也不清白,她心機深沉,狐媚勾引您入了東宮,而後又……”
“夠了!”謝安終是怒了,聲音格外凌厲。
他先是將跪著的柳拂音扶了起來,這才下了旨意︰
“傳令下去,貴妃盧氏,善妒狹隘,誣陷後妃不知悔改,禁足宮內日日抄寫佛經。”
暫不提什麼情意,盧氏被貶妻為妾已讓人詬病,再貶指不定就有說他拋棄發妻的。
“陛下,您當真是偏心,您可曾關心過我那沒了的孩兒……”
“什麼偏心?貴妃難道忘了你害我孩子的事,證據確鑿!你莫要以為誰都和你一樣狠心到對個孩子下手!”柳拂音總算是發了脾氣,指著盧向莞譴責許久,最後把自己罵哭了。
盧向莞被送了回去,殿里僅剩她的抽噎聲。
“你可怪朕……”
“表哥。”
謝安的話未說完就被柳拂音攔腰抱住了,一口一個表哥話里盡是委屈。
大殿兩側立著的宮人都低著頭不敢動,就差把耳朵埋地里了,無一不震驚陛下對這位表妹的縱容。
“表哥,您根本就不心疼我。”柳拂音流著眼淚就開始控訴。
到底是不疼誰?
謝安簡直要氣笑了,“朕疼你,朕這就讓人徹查東宮,尋個證據處置了貴妃給你報仇。”
柳拂音神色諳諳,“那,那倒也不用查了,左右都是她害我,這還能有假?”
“柳拂音,你幾斤幾兩,朕還不清楚?你能反殺兩個?”
柳拂音揪著衣角看向斜前方鋪的二尺金磚,說出的話卻沒了底氣,“我……我本來不讓人跟著,雲舒擔心我,她就偷偷跟過去了,但人是我殺的!”
最後說這話還抬了抬下巴,語氣篤定,細听之下嗓音還是有幾分顫抖的。
她在害怕。
就這樣還敢在那樣的亂子下亂跑,也就遇到的是兩個更弱的,不然指不定誰殺誰了。
謝安冷呵了聲,“那朕是不是還要夸你厲害?”
柳拂音裝死。
“說話!你分明知道她厭你惡你,為何偏要去尋她?”
“你那麼凶做什麼?”柳拂音委屈出聲,“妾,臣妾都說了,來報信的內侍死前提到盧姐姐,我一時心急才沒想那麼多,我討厭她不要緊,可她還懷著表哥的孩子呢……我,我不想看表哥又為了孩子傷心。”
還是那個說法。
謝安凝眸看她︰“是實話嗎?”
柳拂音眼神閃躲,似被他盯得心緒害怕,終是撲到他懷里哭了起來,“我承認,我那天過去是因為懷恨在心,她害了我的孩子,我就想著推她一把,可是等過去我又害怕了,那畢竟也是表哥的孩子,我心里過意不去,就想著算了,我後面是真想要帶她去暗道的!沒成想她居然要害我!”
她邊說邊環抱著他的腰,還抬頭偷偷看他的表情,“表哥,我知道錯了,我怕你知道我這麼壞心眼就不要我了,所以才故意編瞎話,我沒有壞心思,我就是想要您心疼心疼我!”
謝安面上依舊平靜,拿著帕子胡亂的給她擦了擦眼淚,“所以那天你病成那樣,都是故意裝可憐。”
柳拂音咬著唇,似乎不想說,但男人強硬的捏著她下巴,讓她抬頭看他。
果然,她干巴巴的點了點頭,“我就是想讓表哥多心疼心疼我,她一直害我,我只想和表哥在一起,所以我忍了,可是她卻變本加厲,我就是想要表哥狠狠罰她,只是沒想到會病的那樣厲害。”
“蠢死了。”謝安有些煩躁的揉了揉眉心。
東宮那天的事他確實讓人查了下,可上上下下死的宮人不少,其實是不好查的,這兩個人又沒事,他是沒細查的。
這倒好,他沒說幾句,表妹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他就知道表妹沒那個腦子害人,也沒那個膽子,幼時被他強迫殺了個咬傷自己的惡狗都嚇得病了許久,最多也就是裝裝可憐,還為了裝可憐自損八百。
“你說我蠢?”柳拂音不樂意了,“她害我,要不是雲舒及時出現,我差點就死了,我就是夸大了一點點!”
“表哥!你差點就看不到你最最好的表妹了!”柳拂音聲音夾雜著幾分埋怨,故意哭卿卿往他懷里鑽。
“你都不知道,那天有多嚇人……”
謝安知道,她說的話不作假,那日他抱她起來的時候,她都還在顫抖。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別說你們有矛盾,便是當做親姐妹,那種時候也別管她。”
“可那是表哥的孩子。”
謝安無語的捏了捏她的臉,“那是你的孩子嗎?”
他其實都沒太在意那個孩子,先前太醫說了,盧氏情緒不穩定動了胎氣,便是生下來可能也是個身子弱的。
就算是個健康的,可孩子以後多的是,便是沒了盧氏無法生養了,抱養一個過來便是。
“你根本就不心疼我。”柳拂音說不過他,也只能再拿出這句話來。
“朕看就是太心疼你了,才養出這麼個腦子。”
“你又罵我!”柳拂音不高興的在他腰間掐了一把。
“你很想要孩子?”
“我想自己生。”
兩個人冷不丁的話前後腳響起。
謝安笑了,這會倒是聰明了一回,知道他後面要說啥。
“行,今晚就給你。”
柳拂音羞的要去捂他的嘴,“我沒有說現在想要,我還養不好,之前那個都嚇死我了。”
謝安坐到了御案後的椅子,連帶著柳拂音都撲坐到了他懷里。
“確實不能要,還在熱孝,真這個時候傳出你有孕了,那朕指不定怎麼被戳脊梁骨呢!”
柳拂音又羞又惱,她那個一向正經的表哥怎麼成這樣了。
見她不說話,謝安又摸著她的發絲寬慰,“別擔心,只二十七日,過了這二十七日你再懷也不晚。”
“表哥!您故意調笑我!”
“我不信,這些日子您當真不召見妃嬪不成!你之前,頻繁到日日拉我到榻上。”
“德妃,朕看你是真的需要學規矩了,明日去給母後請安,有你吃的苦頭。”
突然被喊位分,柳拂音也不怕,直接改了口,“那臣妾要陛下親自教,其他人都不會教。”
“朕看你是躲懶不想學。”
之前就說要他教,他做太子時都沒那個閑心教,何況現在。
“那要是太後娘娘罰妾,陛下可不能眼睜睜看著。”她笑眯眯的摟著謝安的脖子,眉眼都彎成了月牙。
“朕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
“表哥您就是不疼我!”
謝安看著這人嘴一撇又要哭,直接按著她的後腦勺堵住了。
這句話是沒完了,只要他不依便拿出來用,好沒道理。
以日代月的孝期又不長,這個時候再和後妃廝混別說皇帝本人了,那個後妃怕是都會被罵妖妃,所以柳拂音死皮白賴纏著,也是晚膳後就回了宮。
“娘娘,您為何要坦白,陛下分明未怪您。”
“雲舒,我當然是害怕啊。”柳拂音笑著開口,那表情可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
謝安最厭惡後宮陰私。
可她不一樣,做什麼都會坦白,好心或者壞心,都明明白白的告訴他。
她最是單純善良了呢~